自从来到新朝,刘睿始终为玉坠的秘密而苦恼,想要解开玉坠上的谶语,恐怕必须要来南阳才能得到,今日,偶然来到随缘酒馆,已经让刘睿感到真相在渐渐逼近,却又横空杀出个老道,口念玉坠上的谶语,这可是天大的线索,刘睿岂能放过,看着老道渐行渐近,刘睿快步向酒馆外跑去。
“缘来缘去君随缘,舂陵一见万镜还!”老道还在念着谶语,不久,在他身前,出现一名身穿乳白色锦袍的少年,不久,少年笑道:“能否给我算一卦?”
老道凝神看去,不由一惊,惊愕之后,又转为大笑,不知过了多久,老道朗声道:“骚年,为何挡住贫道去路?”
见老道反问自己,刘睿深施一礼,恭敬问道:“不知道长为何会念这句谶语?”
“谶语?”老道不禁大笑,片刻后,老道凝视刘睿,朗声道:“我只知随缘,所谓心随缘,人随缘,万物皆随缘。”
•••
应刘睿的邀请,老道来到酒馆内,与刘睿、李通同桌共饮,此时酒菜已经上来,刘睿端起酒杯,朗声道:“道长,如若你能帮我解开心中疑惑,我当奉上白银百两,以示心意。”
老道喝尽杯中酒,摆手笑道:“且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在一个三伏天的下午,我的徒弟阿格发现院子里的草枯萎了一大半,觉得很难看,便来找我,想要播些种子,而我却告诉他,等待天凉的时候再拨,这叫‘随时’,而中秋的时候,我与徒弟买回一包种子,徒弟兴高采烈将种子洒在草地上,却不想,一阵秋风刮过,种子被刮走大半,徒弟很懊恼,我告诉他,这些被刮走的种子多半都是空壳,由它们去吧,这叫‘随性’,清晨,我的徒弟出去查看草地,发现许多的鸟儿飞来啄食种子,想要哄撵,被我拦住,我告诉他,种子很多,吃不完的,这叫‘随遇’,夜晚,忽然下了一场大雨,种子多半被雨水冲走,我的徒弟急了,又来找我,而我却告诉他,种子漂到哪里,就在哪里发芽,这叫‘随缘’,不久,院子里的草地长满了绿草,就连原本没有草的地方也长出了稚嫩的绿草,我的徒弟大喜,又来找我,我告诉他,一切‘随喜’吧。”
老道说完,拿起酒壶斟上一杯酒,慢慢品尝,双眼微眯凝视刘睿,笑道:“一切随缘吧。”
“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刘睿还是不解,片刻后,老道无奈摇头。“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老道此时已起身,在刘睿身上轻拍三下,沉声道:“缘来缘去,一切随缘,不可逆天。”
言毕,老道想要离去,李通见老道说话颇有含义,便上前笑道:“道长可否给我也算一卦?”
老道扬手笑道:“君不闻街中谶语吗?新潮灭,刘氏兴,李氏抚,天下吉,莽夫死,群雄起,角逐鹿,睿当头”
言毕,老道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只留下二人彼此对视,皆是无言。
•••
夜晚,李通将白天老道所言说与李守,李守本身对谶语也颇有研究,如今天下所传谶语最多的,就是得天下者,刘秀也,不过天下人都认为,得天下的可能是国师刘歆,因为他已改名叫刘秀,却没有人知道,威震河北的刘睿也叫刘秀,而且,还是汉室后裔。
此时李通带来老道的随缘,让李守不得不想到刘秀得天下,李氏当抚,又加老道临别前告诉李通,‘难道不知谶语?’,这不明摆着告诉李通,要好好辅佐刘秀吗?想通这一点,李守不由爽朗大笑:“我儿还没想通吗?”
李通只得低头:“儿子惭愧,没有想通。”
这时,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李轶笑道:“莫非老道让哥哥辅佐的天下之人?‘所谓李氏抚’,就是我们李家会有人成为辅助新皇登基的重臣?”
李守点头,他很满意李轶的观点,在自己的儿子中,李通尚武,李轶尚文,这两人一文一武,让李守颇为得意,此时李守掠须笑道:“通儿,从明日起,你要想尽办法投靠刘睿,忠心辅佐于他。”
李通点头,但他心中还是打鼓,不由问道:“父亲认为老道之言可信吗?”
“为父相信老道之言。”李守重重点头。
•••
刘睿此时也颇为老道之言苦恼,老道并没有给刘睿太明确的启示,只着重提醒刘睿要‘随缘’,可自己又该如何‘随缘?’继续如今的脚步走下去吗?
这时,始终默不作声的葛昕干咳一声,他今晚来,主要想和刘睿谈谈如何劝说邓禹,此时刘睿也从沉思中转醒,半响,葛昕笑道:“主公,邓禹乃荆襄大才,若得邓禹,主公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刘睿微微点头,来的时候,刘嘉也曾向刘睿介绍邓禹,对邓禹夸赞有加,言邓禹乃是大才,刘演曾多次拜请邓禹出山,没有一次成功,不知明日自己前去,邓禹能否被说动,这时,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紧随而来是一名亲随的高喝声:“主公,傅将军来了。”
不久,房门缓缓打开,傅俊快步走入屋内,向二人行礼,朗声道:“我已经安排妥当,明天我们便可起行。”
刘睿点头,不久,葛昕见刘睿已无心再谈正事,只得微一行礼,沉声道:“太晚了,我和傅将军先告退了,有事我们明天再谈。”
刘睿此时也决身体疲乏,便不强留二人,不久,二人离去后,刘睿趟道床榻上,心中还在反复思索老道的‘随缘’一说。
•••
还有十天便是新年,在李府住了三天,此时刘睿已决定继续南下,赶往新野县,拜访邓禹,并且在新年之前赶回舂陵县白水乡,与家人团聚,这几日,刘演已派人催促多次,如果在耽误,恐怕刘演就会亲自来请了。
此时李守亲自出府门相送,不管刘睿如何劝说,李守都不肯回,无奈下,刘睿只得向李守行礼,准备起行,这时,姐姐刘元和姐夫邓晨已上了马车,一切准备妥当,不久,傅俊来到身旁,朗声道:“老板,什么时候出发?”
刘睿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近中午,便回身令道:“出发。”
众人缓缓掉转马头,向南门行去,三十名鹰眼士兵护卫着邓晨的马车,正当刘睿准备离去之时,李通驭马而来,头扎黑头巾,身穿黑袍,腰胯黑带,手握黑铁枪,显得十分威武,来到刘睿身旁,李通双手抱拳,笑道:“文叔南下,身边岂可无人护卫,如若文叔不弃,我李通愿意陪你走一趟。”
李通突然相随,让刘睿不知所措,这时,李守在门前笑道:“我家通儿自幼与贤侄相识,不妨让他与你同行。”
“李公过誉了,既然如此,我就随李兄一同南下。”刘睿向李守微一行礼,勒转马头,与李通一起想南门驰去。
南门外,杨蕾带领二十名亲随已等候多时,此时见大队人马驶出城门,杨蕾带着一名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行来,少年快到近前,笑道:“文叔,可还记得我否?”
刘睿顺着声音看去,此人二十出头,身材魁梧,一看便知是练家子,此时那人已来到近前,使刘睿一时不知所措,往日都是刘嘉介绍,刘睿才能相识,此时刘嘉不在身旁,使刘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正愁闷间,李通笑道:“朱佑,你怎么来了?”
其实,这就是变相为刘睿引谏,刘睿赶忙笑道:“朱佑•我怎能不记得你。”
朱佑笑着拱拱手,又道:“演兄见你迟迟不归,特让我来相迎。”
刘睿此时已双手抱拳,笑着回礼:“既如此,我们不妨一起同行。”
“这样也好。”
朱佑此时已勒马来到刘睿身旁,与刘睿并辔而行,虽然朱佑与刘秀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十分熟识,但这次刘秀回来,似乎与以前不同了,也许因为刘睿已官拜扬威将军,乃一方主将,故此会给朱佑一种陌生感,此时已渐渐远离宛县,一条笔直的驰道直通育水,也就是后世的白河,跨过育水,再行三十里,便可以抵达新野县。
不久,朱佑指着不远处的山水笑道:“文叔多年未成归家,可还记得咱们南阳这些老弟兄?”
见朱佑问起,刘睿只得无奈笑道:“恩,记得。”
朱佑点头,又笑道:“文叔此时已为新朝的扬威将军,日后还会与演兄共谋大事吗?”
这句话多少带点讽刺,意思很明显,指责刘睿不该为新朝卖命,不久,刘睿摆手笑道:“扬威将军只是一个挂名,何足一提?况且,我这次回来,就是向助兄长一臂之力。”
“真的吗?”朱佑用期盼的双眼凝视刘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