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风冷冽,漫天大雪随风飘扬,一支三万人的队伍,踩踏厚厚的积雪,沿着马莲河,一路北上,为首一员悍将,膀阔腰圆,横跨腰刀,手握长枪,骑在一匹十分健壮的棕色马上,抬手眺望远方,他就是这次负责北上奇袭汉军的主将,鲍信。
凉州汉军和南郡汉军同时出动,这让鲍信十分吃惊,如果两路兵马同时踏入北地郡,战局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新军恐怕会••
虽然这样想,鲍信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毕竟这是两股势力,他们不可能协同作战,而新军依然有机会改变战局,但下午,王安的军令到达,让自己率军北上,奇袭刘睿军,这让鲍信百思不得其解,放着坚固的城池不守,而去奇袭敌军,似乎有些草率,但军令难违,自己必须服从调遣。
不知过了多久,鲍信轻叹一声,他收起思绪,缓缓将右手放下,队伍还在缓缓前行,必须尽快赶往略畔道,便双腿用力,战马缓缓加速,向前奔去,行约数百米,在正前方,几名斥候急奔而来,快到近前,一名什长跳下马,单膝跪地,朗声道:“将军,前方发现数百溃军,打着郁郅县旗号。”
斥候禀报完,准备离去,鲍信却吃了一惊,急问:“郁郅县溃军?”
“是的,将军。”斥候再次回答。
这个消息让鲍信隐隐觉得不妙,如果郁郅县溃军南下,说明郁郅县已经失守,如果刘睿抓住机会,继续南下,那么,他们此刻恐怕已快到略畔道了,自己的伏击还能否奏效?想到此,鲍信心中隐隐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伏击刘睿,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正面交战。
短暂的思考,鲍信挥起长枪,指向前方,看向身旁的副将雷同,大声令道:“全军加速前进,天亮前,赶到略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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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郅县城中,浓烟滚滚,一具具无头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城墙上,攻打郁郅县,刘睿军损失惨重,近八百人死亡,千余人受伤,但郁郅县的争夺,预示着刘睿正式向王安军开战。
此刻,铫期来到刘睿身旁,他也受了轻伤,此刻刚刚包扎完,便急不可耐的汇报道:“郁郅县是大要县北面的重要屏障,屯兵虽多,却不堪一击,此刻郁郅县已经攻克,我建议立刻南下,不给新军喘息的机会。”
“立刻南下?”刘睿自言一句,小小的郁郅县,竟然让自己折损了两千余人,如果在贸然南下,不知死伤的数目会不会增加,眼前的局势对自己不利,恐怕不能盲目南下。
想到这,刘睿将目光落在葛昕身上,缓缓道:“军师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葛昕看出了刘睿的犹豫,便上前笑道:“主公,大战在即,刘峰与王安的一战,恐怕不会超过十天,必会打响,我们必须加快步伐。”
停了下,葛昕看着远处隐隐的火光,继续道:“虽然我军伤亡很大,但新军和伪汉军的伤亡,绝对不再我们之下,所以主公千万不可犹豫,必须直插大要县,占住北地郡局势,以应对蓬勃军和王霸军的突然袭击才行。”
葛昕对局势看的很透,刘睿微微点头,是啊,自己在考虑伤亡上,确实有些犹豫,但葛昕说的很对,如果此次机会自己抓不住,就只能回军小亚关,区区朔方郡和五原郡,不足以让自己在河北立脚,必须把西北凉州拉入自己的辖下,这样才能够真正壮大。
许久的思考,刘睿再次看向葛昕,朗笑道:“军师之言不差,我意已决,传令,让岑凤留下安抚百姓,其余人随我继续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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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畔道南,便是合水,此刻一场大雪已将合水覆盖,在河面上,一队队骑兵缓缓前进,从他们的双眼中可以看出,他们此刻极度疲惫,一天一夜的急行,他们终于在清晨赶到了此地。
但出乎鲍信的预料,刘睿的军队并没有抵达,这样,他便可以从容安排伏击,可以有效狙杀刘睿,想到此,熬夜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此刻鲍信驻足在一块大石上,眺望远方,清晨的空气让人呼吸清爽,头脑也灵活了许多,如果这次伏击成功,自己可以急速转战义渠道,鏖战王霸,大要县兴许可以渡过此劫。
这时,几名亲兵将郁郅县县令带到鲍信身旁,双手抱拳,禀报道:“将军,人已经带到。”
鲍信深吸口气,回头看向这个郁郅县县令,冷声道:“三千守军,居然能被刘睿踏破,你这个县令是干什么吃的?”
县令被鲍信一喝,双腿发软,不自觉的跪了下来,颤声道:“将军,汉军凶猛无比,他们还带有大批辎重和云梯,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鲍信继续凝视县令,锐利的目光似要看透他一般,许久,又问:“汉军有多少人?”
县令略作沉思,低声道:“好像有三万多人,而且,装备精良,人人着锴。”
县令的回答,与情报完全符合,按照斥候的消息,汉军的装备的确很精良,他们人人都配有轻铠,而且骑兵也很多,如果和这样一支队伍正面交锋,自己的胜算不大,但如果伏击他们,呵呵,恐怕他们必败无疑,想到这,鲍信朗声大笑,右手一挥,令道:“你先下去吧。”
县令如遭大赦,兴奋道:“多谢将军。”
县令被带下去了,一名亲随将地图展开,扑在大石上,一旁,副将雷同指着地图道:“这个位置,两面环山,中见是一处平原,此时大雪铺路,敌军行进艰难,正是伏击的好去处。”
鲍信看着地图,雷同所说的地方,距离自己所在位置,不足二十里,的确很适合伏击,便朗笑道:“好,传令下去,我们就在这里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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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三万新军抵达了伏击点,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东北面和西北面,有两座大山,遥相呼应,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这里便是雷同所说的伏击点,看着两侧延绵的山脉,鲍信大喜,令道:“两山各伏兵五千,其余人,随我前进,我要会会刘睿。”
两名裨将唱诺,带着队伍,前去寻找登山的道路,这时,雷同来到鲍信身旁,笑道:“将军,刘睿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先一步抵达略畔道。”
雷同献媚的笑声响起,不久,雷同看着鲍信,又道:“只要击溃他们,这次首功••”
见雷同斜睨自己,鲍信心中大喜,朗笑道:“到时,我会给将军报功。”
二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却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呜••呜••”
鲍信大惊,看向前方,疑惑道:“怎么会有号角声?”
雷同也吃了一惊,此刻这里不应该有别的部队,毕竟自己的斥候在两个时辰前,已经探查过这里,想到此,雷同看向一名亲随,令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亲随唱诺,飞奔而去,不久,战鼓声从前方回荡,雷同心中隐隐觉得不妥,看向鲍信,疑惑道:“是不是汉军杀来了?”
“汉军?”鲍信自言一句,他此刻也懵了,两个时辰前,斥候曾经探查过这里,并没有发现刘睿的足迹,而此刻,汉军怎么可能插翅飞到这里,可如果不是汉军,这鼓声会是哪来的?
越想越迷茫,鲍信双眉紧皱,却在这时,负责探信的亲随急速奔回,一脸慌张的禀报:“将军,山中有埋伏,我们登山的部队,遭到了埋伏,此刻损失惨重!”
“啊!”鲍信怪叫一声,身体一颤,险些坠落马下,这个意外消息让他无比迷茫,难怪斥候找不到汉军的下落,原来他们躲在山中了。
“高!真是太高了!”鲍信自言自语,却在这时,鼓声大作,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新军渐渐慌乱,而一旁,雷同慌忙抽出长剑,急道:“将军,我们被包围了,快撤吧!”
鲍信被雷同的话打断沉思,他此刻终于知道,不是汉军没有抵达略畔道,而是自己低估汉军了,此刻中了敌军诡计,想到此,鲍信回头大喝:“撤!向大要县撤退!”
新军如溃堤的洪水,顷刻间阵型大乱,向来时的路撤去,却在百米外,一队汉军缓缓行出,两列弓骑兵已很拉开阵型,在他们身后,数千步兵严阵以待,但新军已经没有退路,他们必须冲出去。
不久,“嗖嗖”声大作,这是汉军的弓箭射来了,不少新军扛起盾牌,举过头顶,挡住射来的羽箭,但还是有不少新军中箭倒地,很快被后面的新军踩死。
两轮羽箭过后,汉军弓骑抽出长剑,在最前排,冷善与铫期双目冷视,看着这些不知死活的新军,不由冷笑一声,举起长剑,高喝:“杀过去,不降者杀无赦!”
汉军保持着阵型,渐渐加速,在骑兵的冲击下,步兵也渐渐奔跑起来,向新军冲去,伴随着隆隆的战鼓声,两军很快碰撞在一起,刀枪横飞,血花四溅,人头滚滚,哭喊声响遍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