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案已牵连数日,城中百姓惶惶,御史台多次上表,请求王莽取消彻查,而且,仅数日,王莽已裁撤十多位二品以上高官,此时王临势力已被打压殆尽,王莽忽然意识到,王安大有揽权嫌疑。
想到此,王莽心中恼怒,但脸上未显露半分,许久,王莽看着殿中众人,朗声道:“童谣案已牵连太多无辜,朕深感心痛,丞相孔光办事不力,罚俸半年!”
孔光连忙走出朝班,跪伏在大殿中央,朗声唱诺,这时,王临大步走出,来到孔光身前,愤然道:“父皇,孔光借童谣案,大肆打压同僚,儿臣深感忧虑,请求父皇彻查此事。”
看着王临,王莽心中厌烦,但他毕竟是自己儿子,王莽也不好太薄面子,只冷冷道:“彻查童谣案,是朕授意孔卿,太子不必过问。”
王临还想争辩,这时,一名侍卫慌忙奔入,朗声禀报:“陛下,雁门郡紧急军情!”
侍曹走出,接过奏折呈给王莽,王莽匆忙打开,一目三行,片刻看完,半响,王莽愤然起身,将奏折扔在地上,怒道:“六万北军敌不过区区五万匈奴主力吗?”
半响,王莽脸上青筋乱跳,吼道:“他王邑轻兵急进,孤军深入,导致今日之败,雁门郡此刻危在旦夕!是朕用人不当!”
说到此,王莽长叹一声,凌厉目光落在太子王临身上,心中懊悔不已,若不是那日听了太子王临的建议,调回董忠,改用王邑,岂能有今日之败?
想到此,王莽对王临的恨更加深几分,许久,王莽怒道:“太子当日保举王邑,可想到会有今日之败?”
王临身子一颤,父皇居然把王邑兵败推到自己身上,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半响,王临“噗通”跪在地上,急道:“儿臣不知王邑会如此莽撞,孤军深入,导致今日之败,请父皇恕罪!”
王莽心中怒火再次燃烧,恨道:“童谣案因你而起,如今北地战败,也因你而起,将来叫朕如何放心将大新皇位传授于你!”
停了下,王莽看着殿中众人,厉声道:“太子无能,扰乱朝纲,朕心痛之,特此,废掉王临太子之位,贬黜爵位统义阳王,擢令即刻搬出东宫!”
“陛下三思!陛下三思!”
众臣忽然跪拜,为太子求情,半响,王莽愤怒吼道:“朕意已决,众卿不必求情!”
看着玉阶上愤怒的王莽,王临心中酸楚万分,父皇最终还是下手了,恐怕下一步,父皇会借着原碧的事向自己施压,想到此,王临双眼含泪,哽咽道:“儿臣接旨。”
王临连磕三个响头,看着王莽,哀声道:“出宫前,请父皇准许儿臣和母后告个别。”
听到王临请求,王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原碧,此时此刻,他王临还有心思去会原碧吗?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王莽不便回绝,只愤声道:“准奏!”
王临谢恩,起身向殿外走去,不久,王安走出朝班,朗声道:“父皇,如今王邑战败,雁门郡岌岌可危,儿臣建议,由原大司马董忠接替王邑,重整三军,再战匈奴。”
王莽强压心中怒火,看着下面跪伏的王安,半响,缓缓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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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未央宫,王临一路疾走,奔皇后寝宫行去,此时,王临心中百感交集,真想痛快哭一场,父皇竟决绝到如此地步,只一句话,便废掉自己太子之位,他日,再一句话,定会让自己一杯鸩酒,把命献上。
看着道路两旁伫立的禁军士兵,王临轻叹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
许久的奔波,王临来到皇后寝宫,刚刚走入,原碧迎上来,轻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王临摇手,怒道:“不必称我太子了,我已被废。”
停了下,王临又道:“你回房间等我,我有事找你。”
原碧轻声唱诺,向房间走去,这时,王临缓步走入母后房间,看着母后憔悴的容颜,王临心中酸涩,眼泪不自觉留下,半响,王临起身,向殿外原碧房间走去,不久,王临来到原碧房间,原碧早已一脸焦急,在屋内徘徊。
“父皇已知你我之事,恐怕我们命不久矣!”
王临轻叹一声,看着原碧,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如今,我们只有奋力一搏,尚能保全性命,否则••”
原碧用手堵住王临后面的话,柔声道:“我们该怎么办?”
王临从怀中取出毒药,塞进原碧手中,双眼迸射寒光,冷冷道:“父皇这几日经常来母后这,你只需将毒药放入他的茶杯即可。”
原碧的手在发抖,弑君之罪,大过一切,若不成功,自己必死无疑,可王莽不死,自己恐怕也不得善终,想到此,原碧坚毅的点头。
王临轻抚原碧额头,又道:“我今晚回去布置,一旦你得手,我便挥兵入宫,掌控全局,那时,定会封你做妃子,也不枉费你为我出生入死。”
听到这,原碧满怀期望的双眼在王临身上游荡,半响,原碧咬牙说道:“奴家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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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尉麾下,共有九名中郎将,分管十万禁军,护卫皇宫,其中有振威中郎将、建义中郎将、奉义中郎将、平虏中郎将、 典军中郎将、抚军中郎将、武卫中郎将、司金中郎将、 司律中郎将。
在这九人中,有两人是太子王临一手提拔,乃是典军中郎将黄校和奉义中郎将杜铜。
自从被贬黜为王,王临居住在长安北街的一处宅子内,宅子占地五十亩,是他入宫之前的府宅,此时,二人已奉命来到王临房中。
看着二人,王临半响无语,他在思考如何布置兵变,不久,门外响起亲随的禀报声:“越骑校尉司马佟到、太傅袁圣到、宁史将军廉丹到。”
很快,三人疾步走入,来到王临身前,双手抱拳,躬身行礼,王临此刻心中焦躁,扬手急道:“众位大人不必多礼。”
半响,王临整理言辞,冷笑道:“如今父皇废我爵位,恐不出百日,众位大人在朝中亦无容身之地!”
停了下,王临怒道:“王安下手果然够快,才几日时间,我身边多半心腹已被他扳倒。”
说到这,王临右手猛敲桌案“砰“,屋内变得安静,大家都知道,王临已经狗急跳墙,恐怕夺权之争越演越烈,既然自己当初选择支持王临,那此刻,不管王临做出什么决定,都必须支持。
想到这,袁圣走出,试探道:“如今朝中局势,对王爷不利,皇上顾念皇后,才对王爷手下留情,但皇后一旦归天,恐怕••”
说到这,王临身子一颤,袁圣的话如针一般,深深刺痛自己,半响,王临咬牙怒道:“既然已闹到这步田地,恐怕本王必须••”
王临冰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荡,似要吃人一般,许久,王临右手在脖子上一横,做出杀人手势。
袁圣惊慌,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王临的选择是对的,眼眶已碎,留眼珠何用?想到此,袁圣轻声道:“自古成大事者,必迅雷不及掩耳,臣建议,当速行事,否则时间一久,恐机谋泄,对王爷不利!”
这时,一旁的廉丹快步走来,朗声道:“太傅大人此言谬矣!”
廉丹环视众人,半响,冷笑道:“如今朝中局势的确对王爷不利,但还未到绝地,大人怎能劝王爷行此不忠不孝之事?更何况,城北尚有北军十六万,一旦得知王爷有谋逆举动,岂会袖手旁观,王爷又能有多少胜算?”
停了下,廉丹见王临脸有愠色,忙到:“王爷,末将虽是武夫,尚知忠孝二字,请王爷三思!”
“砰••”
王临猛击桌案,双眼迸射寒光,许久之后,心中怒火稍平,怒道:“廉将军不必多言,本王已决定起事,若廉将军不支持本王,恐怕今日••”
廉丹心中一颤,王临已起杀心,自己若不假意奉承,恐怕很难走出统义阳王府,想及此,廉丹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只是直言,既然王爷心意已决,末将愿誓死追随!”
看着廉丹,王临冷哼一声,回身看向黄校和杜铜,厉声道:“你二人后天当值之时,打开东门,等待司马佟勒兵入宫。”
二人唱诺,王临又看向司马佟,令道:“后天,你拿着本王太子玺绶,带领三万北军,已宫中有变为由,入宫勤王,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司马佟唱诺,王临又道:“此事不可张扬,只可暗中布置,一旦本王登基称帝,众位大人必登高位,拜王封地。”
众人齐齐唱喏,王临拿起桌上茶杯,轻抿一口,朗声令道:“都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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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临书房外,一名少年蹲身在窗子下,此时,房门缓缓打开,众人快步离去,少年悄悄向众人背影望去,依依记住他们的名字,不久,少年转身,向府宅后门走去。
夜晚,少年快步疾走在大街上,穿过四条街,转三个弯,一座豁大的府宅出现在眼前,府宅门匾上,四个大字‘新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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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丹走出府衙,心中稍平,长出口去,此时,已是三更时分,看着街中空无一人,廉丹无心骑马,在亲随的陪同下,向自己府衙走去。
王临在这时选择造反,他的成功率几乎为零,况新建王王安为人机警,又怎能不知王临有反心?恐怕此刻,王安早已布局等待,只等王临自己钻进去。
廉丹心中惶遽,王临兵行险招,玩火**,自己不能跟着陪葬,况且,这等大事,一旦失败,必然株连九族,想及此,廉丹长叹一声,回身吩咐:“随我去京兆尹刘歆府衙走一遭。”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刘歆能够劝勉王临,毕竟刘歆是王临的岳父,如果连刘歆都无能为力,那自己必须投案自首,告发王临,尚能将功补过,免去株连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