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占绝对多数的普通学生而言,高考无疑是一条出人头地的快捷通道。
而对于二中而言,高考也是一场反击战,当然,更多的时候是铩羽而归,毕竟二中的学生本来底子就比一中要差上一大截,组建特长班也是无奈之举。
集中优势资源,兴许还有那么一点拼杀的本钱,至于是否存在不公平的事实,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办公室里。
洪大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相反有些失落。
其实李文秀也清楚。
这一次学校牵头组建特长班,老洪并不是班主任的人选,以老洪的为人,虽然不至于产生太过于明显的负面情绪,但是心理上过不去那也是必然会有的。毕竟新成立的特长班,毫无疑问会从各个班级里抽调出尖子生。
二中的学生本来底子就薄,每个班的尖子生也就那么几个人,一旦尖子生被抽走,剩下的学生到底有多大的竞争力,无疑是一个未知数。
而他作为这一次摸底考试的年级第一名,几乎没有悬念会被选入特长班,这对于老洪而言,那种滋味自然不好受。
“洪老师,我觉得去不去特长班其实并不重要,留在现在的班级也不错,再说了,特长班成绩好的学生那么多,他们也不差我一个,你也知道我比其他人懒,真要去了指不定会成什么样子,到时候拖了后腿,那不是给校领导添麻烦不是,还不如不去。”
李文秀倒是说了句大实话,只是洪大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比踩了狗屎还别扭,虽然他知道李文秀肯定是有不去特长班的理由,但是这个理由也忒让人无语了一点,去特长班竟然是因为自己懒。
整个二中,恐怕也就一个李文秀这么说话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李文秀的确不在乎能不能进特长班,对他而言,特长班跟普通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什么胡话,学校这一次摸底测试,就是为了选出尖子生进特长班,你不去都不行,你不去,校领导指不定还以为是我给你灌了什么坏水。”
尽管对李文秀的选择有些惊讶,但是洪大庆还是很识大体的,毕竟如果李文秀不去特长班,那学校就是给他扣一顶大帽子他也没辙,第一名都不去特长班,那叫什么特长班。
还不如叫特别差的班。
只是洪大庆还是低估了李文秀的果决。
这个特长班。
他是铁定不会去的。
“学校总不能强迫我去特长班吧,再说了,进不进特长班,那也得学生自己同意才行,他还能把我绑在那里。”
李文秀一句话说完,气氛顿时就僵了下来。
“你真不去?”
“不去。”
李文秀倒不完全是因为老洪的原因才做出不去特长班的决定。真要去特长班的话,不管是师资力量也好,还是学校重视的程度也好,肯定会上一个台阶。更好的资源自然意味着更好的成绩,这既是二中高层的目的,也是必然的趋势。
但是恰恰相反,李文秀并不需要那些东西。
更好的资源肯定意味着更强的学习压力,现在金和实业才刚刚走上正轨,今年年初李文秀就决定正式进军全省的市场,这个时候去特长班,李文秀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他进去,那接下来肯定会把他的空闲时间压缩到一个很狭窄地地步。
这无疑是他不想看见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融入一个新的环境里面,即使是他也需要一段适应时间,李文秀可不敢保证新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会像现在这样纵容他。
好不容易跟老洪培养起来的信任感,一旦发生改变,那种结果无疑是李文秀不敢去想象的。
相比之下,留在老洪的班上,他这种心性反而更加游刃有余,所以这个问题,李文秀几乎不用考虑更多的东西就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洪大庆无疑对李文秀的决定有些吃惊。
毕竟特长班意味着更大的机会能够顺利升学进入大学,尽管心里对学校这种拍脑袋做出的决定不以为然,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就算他是洪大庆也不行。
在得知学校并没有把他列入特长班班主任考察人选的时候,洪大庆还是有些受挫的,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带的班级都是排在最前列的位置。
失去特长班班主任的位置,自然就意味着失去一批尖子生,对于普通班的班主任而言,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结果。
李文秀能留下来,洪大庆心底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只是他作为普通班的班主任,却不能轻易表态。
迟疑了一下,洪大庆倒也没有马上就做出决定。
“那你先回去吧,我会跟学校反应反应你的想法,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去特长班的准备。”
李文秀也没多说。
不过等他回到教室,他还是很清楚地感觉得到教室里的气氛有些异样。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对他而言,进不进特长班基本什么影响,但是对其他的大多数学生而言,特长班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譬如李文武。
“你真不去特长班?”
“不去,特长班就一定能考上?我看不见得,特长班不特长班其实并不重要,关键还是要靠人。”
嘿嘿笑了两声,李文武也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作为这一次年级摸底测试的第10名,他自然在特长班征召的范围之内。
至于到底去不去特长班,李文武心里显然已经有了判断,哪怕是李文秀,也没有权利去干涉旁人的选择。
接下来就是两天的双休日。
第二天一早。
李文秀到店里跟刘金兰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就径直去了市里,3月份李红梅会组织一次招聘会,他自然要去把把关。
来回几次,王有来也算是完全熟悉了从松平到市里的这条路,开了不到2个小时就进了市区。
跟以前相比,王有来现在越发稳重,以前耷拉着头发的样子是看不到了,浑身上下拾掇得干净利索,人模狗样的倒是想那么回事。
有时候李文秀也会想。
倘若他没有重生,没有跟王有来发生那么多的交集,这个家伙兴许也就是在松平做一辈子鱼贩子的命。
两人上辈子毕竟就没什么交集,李文秀也不好拿现在去跟以前作对比,但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人总是要不断向前冲的。
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李文秀也想着让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好。
到了店里。
果然已经看不到李红梅忙碌的样子,现在店里的生意已经完全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做。
就连刘艳也被她带到人事部门去帮手,店里看着的是两个李文秀不大熟悉的年轻人。
一看到两人进来,其中一个女孩子就打了个招呼,反倒不如刘艳和江婷婷那么随意。
年初回来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刘艳和江婷婷家里已经给她们找了婆家的事情,想着往后能跟着自己走到最后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少,李文秀心里也是越发地珍惜那段难得的时光。
朝王有来瞥了一眼。
估计现在也只剩下这家伙还没有成家立业的心思。
即将进入21世纪。
就是走在市里的路上,李文秀都感觉得到空气里多了一丝躁动的味道。
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市场经济的潜力,虽然还不至于一天一个样,但是这种变化也是潜移默化的。譬如街头上那种老式的广告牌越来越少,年轻人身上的打扮也越发地让人有些看不懂。
很多时候,时尚其实就是社会进步的一种风向标,就连从来不爱穿牛仔裤的女孩子,如今衣柜子里也是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牛仔裤。
在市里呆了两天,第二天李文秀跟杨青和年广飞也见了次面,因为去年广告部的业务一枝独秀,杨青也顺利上位成了市台的部门副手,在他这个年纪,算是潜力巨大了。
再一次看到年广飞的时候,李文秀差一点就没认出来,这家伙自从去年他把家具厂买下来之后,似乎又重新点燃了当初的斗志。
尤其是看完李文秀交给他的那份关于建立家具品牌的建议书之后,年广飞的变化无疑是很明显的。
其实在进入21世纪之前的中国,像年广飞这样的人很多,有能力有经验,独独缺乏对市场的敏锐度和前瞻性。
不过这倒怪不得他们,而是以前长期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他们这一代人的市场思维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限制,长此以往,做事情自然缺少一股子灵性。
家具厂拿到手半年的时间,李文秀都没有急着让他把手里堆积的存货清仓,而是着手把整个家具厂里里外外都重新拾掇了一遍。
现在的年广飞,无疑已经打开了一闪崭新的窗户,待以时日,家具厂再次焕发生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来,走一个,老年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大半辈子都活到猪身上去了。”
房间里都是熟人,杨青挤兑起老同学,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不过年广飞也不置气。
当初李文秀收购家具厂的时候,他可没怎么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为了摆脱家具厂的困局,他断然不会卖掉自己一手建起来的家当。
但是这半年多的时间,他算是彻底服气了,不说别的,就那做事的大气,万万是他学不来的,几百万的资金往里面一扔,除了偶尔查一次账,平时都不怎么过问。
偏偏什么事情都不做,他这个做厂长的还一个劲地撒欢,整天埋头在厂子里,虽然销售业绩没增长,但是厂子里的变化是极其明显的。
“哎!你不懂,我这是叫枯木逢春,来,走一个!”
李文秀笑了笑没说话,只好以茶代酒跟两人碰了碰杯子。
完了年广飞这才举杯往他面前递过来。
“别的不说,以前是我老年狗眼看人低,小老板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跟我计较,但是这杯酒,我认罚,往后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你指哪里我就往哪里打,我先干了!”
吃完饭。
杨青原路打道回府,他也知道李文秀跟老同学肯定还有事情交待,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等杨青离开了,李文秀也不藏着掖着,问了一下家具厂的情况,就坐在那里沉思了老半天没说话。
“年总,照你的意思,是打算先在市里打开市场?”
“是这样的,小老板,你也知道咱们厂子里的情况,以前虽说有那么点口碑,但是这些年也下去了,咱们真要把厂子弄起来,肯定先要把自己的地盘给打下来。”
年广飞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李文秀的能耐他已经见识过了,论眼光,十个年广飞也比不上一个李文秀。
家具厂虽说在市里没有竞争对手,但是真要拿出去比的话,肯定比不过市外的企业。
只是年广飞还是小看了李文秀的意图。
一个市里的市场,还是在窝里横,那断然不是李文秀想要的,一家企业要做大做强,就必须去更远的地方,参加更残酷的竞争,尤其是家具行业,目前还是处于一个诸侯争霸的初级阶段。
“年总,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不急着打开市里的市场,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了几件事,咱们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厂子里的架构给捋顺了。
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一个设计部门,具体怎么办,你也是清楚的,这一点尤为重要,其次就是要建立一个销售团队,这些人懂不懂技术不重要,但是一定要懂市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4月底广州那边会有一次家具展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准备参加这个展会,咱们以前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这一次展会,你们不光要做参与者,还要做旁观者,去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做家具的,我还是那句话,家具厂要想做大,不能单纯靠产品,要靠理念,咱们卖的不光是家具,还是一种生活品质,一种家庭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