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乐沿着路一直到了住院部,找到当时宁蕙在的楼层和科室,说明来意后护士很配合的让柯乐在这等下,她去资料室看下,剩下两个小护士在闲扯着八卦。
“听说前几天萧碧还在榆县呢,可惜没遇到。不过也倒霉,偏偏遇到了栀子花开酒店爆炸。”
“是啊,原来栀子花开酒店的老板是付辛白啊,太帅了,那冷冰冰的模样,真是太有个性了。”
“你真是找不自在,谁找男朋友或是老公会找这样的啊?整天面对一张冰块脸,就是面对爆炸新闻解释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不多说一个字,还能有点热气吗?”
柯乐听到这不由抿嘴轻声笑了出来,或许外人也都是这样看付辛白的吧,可她再清楚不过了,付辛白所有的温柔和深情,全给了许一诺。如果这些小姑娘看到付辛白如何对许一诺的,岂不是要更加膜拜他为男神了?
“你看,这星海帝国的总裁,叫什么唐川洛的,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柯乐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她不着痕迹的走近一步,想多听点她们聊天的内容。
“得了吧,人家集团指不定比付辛白的还大呢,你能去哪里见他?在梦里吧?”
“小姐,五楼十七病床,宁蕙女士葬在墓园一百十五号墓碑。”
“哎呀,我想起来了。”其中一个小护士惊呼出声,“就是这十七病床的宁蕙,我记得星海帝国的总裁来见过她的,只是那时候他好像还腿脚不便啊。”
柯乐顿时目光一闪,视线凝聚在这小护士身上:“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他来这干什么?”
小护士被柯乐的神情有些吓坏了,儒儒说道:“五六年前吧,我记得星海帝国的总裁来这说找个叫宁蕙的病人。他那时候应该还不是什么总裁,看他穿着打扮和跟班和现在完全两样。”
“然后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我肯定不知道的,但是那以后宁蕙好像更加不爱说话了。我记得宁蕙去世的前一天,他还来过。就这两次我刚好遇到,其他时间我没当班就不知道了。”
柯乐似乎抓到了当年事情一点点的头绪,可又不敢确认,心神不宁地回到大树下。
“怎么了乐乐?看起来好像丢了魂似得?”简杰一眼就看出了柯乐的不对劲,上前牵着她的手,发现她手指尖有些冰凉。
柯乐将在楼上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付辛白和简杰,两人听了都是吃惊不已,谁也没想到,唐川洛会独自一个人来见宁蕙。
“你们以前和唐川洛做朋友的时候,提起过一诺的妈妈吗?”
“恩。”柯乐点点头,“以前有时候在唐川洛当时开的咖啡馆里聊天的时候会提起,谁知道他会有这么深的城府。当时也都拿他当好朋友,总有些事情会提到的。”
付辛白却是听出了最关键的部分:“宁蕙去世前一天,唐川洛来过,他来干什么?”
“估计只有唐川洛和宁蕙两人知道了。”柯乐觉得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被绑架的那天,是一诺的忌日,他还带着我去祭拜一诺了。放了一束小雏菊,还有一叠一诺最爱吃的羊角酥。”
“原来那天是他。果然猜对了。”简杰却是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去祭拜一诺?算是亏欠?还是脑子进水了?”
“他当时就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去看看她的墓到底什么样的,满意不满意。”
付辛白思索着,好看的眉毛因为思考而微微蹙在一起,更显深沉:“我总觉得,唐川洛所做的事,都仿佛在围绕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却怎么也没头绪。”
简杰拍了拍付辛白的肩膀:“百密一疏,总有破绽的。再说了,人在做天在看,他不会得意多久的。”
付辛白马上给赵海下了个命令: “给我去查唐川洛当年是否来过榆县第二人民医院的事,都找的谁?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不管动用什么力量,必须查清楚。”
“是。”
“还有,唐川洛母亲,罗丽,也给我查清楚所有信息和资料。”
“是。”
“我们还是先去祭奠吧。”爱默缓过劲来,头疼稍微减退,“这止疼药片效果不错。”
“恩。”付辛白只是淡淡应了声。
这医院后面的墓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一百十五号墓碑。由于多年没人来清理,墓碑前已经生了不少杂草。
柯乐看到二话不说清理起来,还开着玩笑道:“你看我们和墓地多有缘分。因为在一诺的墓碑后,我被唐川洛那死变态绑着,而唐川洛之所以会放了我们,是凌暄找到了他妈妈的墓碑,他担心他妈妈墓碑有损不得安宁,只好放了我们。现在,我们又来到了一诺妈妈的墓碑前。怎么尽和墓地打交道了?”
简杰听着话,也不由笑了,这几次的危险和逢凶化吉,都和墓地有关:“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什么?”
“灵魂托梦。”
“少来。”柯乐瞪了简杰一眼,接过爱默手里的那束康乃馨放在墓碑前,“阿姨,我代替一诺来看看你。你在天堂过的还好吗?见到一诺了吧?那傻丫头也不知道在天堂那是不是还是这样的倔强性子。”
付辛白远远地站在一边,并不走过来,他高高在上如同王者般俯视着这墓碑,那眼里有着怨,有着恨,还有着一丝痛苦。
“你很恨她吗?”爱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付辛白身后,轻声问道。
“恩。”还是一个淡淡的应答,付辛白依旧不说话。
“我能说我也讨厌她吗?”
对上付辛白疑惑的眼神,爱默耸肩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站在这里就不舒服,感觉一点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些墓碑。”
付辛白又何尝不是?自己最大的痛苦,最深的愧疚,都是因为这女人而起,她找谁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做付永建的情人?为什么还要剩下一诺?
“其实你们知道吗?一诺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妈妈能多对她笑笑,能像其他妈妈一样,会紧紧抱着她,亲着她告诉她,妈妈爱着她。可是,一诺就是到死,也没能实现这愿意。”
“一诺小时候真的是靠了凌暄,才能长大,不然真的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了。这就是为什么凌暄忽然消失了,一诺会发了疯似得找他,在毫无头绪和希望的情况下,她坚持找了十年。与其说一诺爱凌暄,倒不如说凌暄更像是她的哥哥,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照顾她爱护她,就如同亲人一般。”
“自从一诺爸爸车祸死后,一诺再也没和她妈妈说过一句话,因为她坚持认为,她爸爸的死完全都是她妈妈造成的,而且也说过,既然认为这是个错误,那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然后要她来承担这个错误造成的后果呢?”
柯乐站在墓碑前,将以前的往事缓缓说来,或许她是想说给付辛白听,告诉他一诺曾经过的多艰难,又或许她是想告诉简杰,为什么自己会和一诺如此要好。
既然认为这是个错误,那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然后要她来承担这个错误造成的后果呢?付辛白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是啊,这错误的后果为什么要他们来承担!
“其实你们知道吗?一诺的妈妈,精神没有问题,很正常。”
“什么?”这下是轮到简杰想不明白了,被这事实惊吓到了。
“面对丈夫的离世,原本说好一起私奔的情人忽然反悔了,至亲骨肉却将她当做仇人一般怨恨着,最开始的时候,阿姨确实是承受不住,一时精神有些错乱。但是在药物和心理医生双重治疗下,阿姨已经完全好了。只是不愿意说话。”
“她无处可去,就索性在第二人民医院住了下来,每天都和形形色色的精神病人打交道,阿姨反而觉得无限轻松。她说这些都不是精神病人,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较狂热而已。就如同她自己,追求所谓的爱情追求了几十年,最后落的家破人亡。”
爱默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然后又迅速擦掉,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泪。
“一诺十多年来,一次也没有来看过阿姨。可我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对她妈妈有感情的,我就经常代她来看看阿姨。很多次,阿姨实在是想一诺想的厉害,可一诺又不愿意来的,她只好不断的伤害自己。或者是割断自己的手脉,又或是拿头撞墙。她住在医院里,这样的行为对精神病人来说,不是正常现象吗?”
“但是一诺都没来,对吧?”简杰已经猜到了,“就一诺那个牛一样的倔性子能来才怪。要是能想的通,性子柔和些,老三至于这么苦吗?至于爱的这么低微吗?”
简杰是为付辛白打抱不平,可柯乐也毫不退让:“人家这是有性格,怎么到你这就没好话了?人家付辛白都没说什么,你来充当什么好人啊?”
简杰还想反驳几句,忽然想起他还有一次竟然要求许一诺和他法式热吻,而他好像还强吻了一诺。想到这,简杰的汗滴答滴答不停地流。这陈年往事,一诺应该没告诉柯乐吧?不然柯乐这性子,早就要他好看了。
还好,还好。心虚的简杰索性闭上嘴巴,免得祸从口出。
付辛白只是眼角瞥简杰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付辛白记得那时候还在转角看着他们接吻,当时他那个脾气发的简直是闹翻天了。
果然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只是,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付辛白将心底的悲哀强自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