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一下,一下子就想起凌晨陆孜柇使劲儿捏的那一下来,她回去就睡了,压根就没有注意下巴下是不是青紫的。
她立即就要避开,程容简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下巴,微微的有些凉。江光光是有些不自在的,支吾着说:“比那天稍微好点儿了。”
程容简倒是挺自然的收回了手,慢腾腾的说,“嘴角有东西。”
江光光慢吞吞的伸出拇指去擦,才发现嘴角确实是有东西的,不知道是哪儿蹭的灰,擦过的手指上黑黑的。
她紧绷的身体这才松了下来,又擦了擦,才说:“二爷这是要去哪儿?”
程容简就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担心我把你卖了?”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说:“我不值钱。”顿了顿,又慢吞吞的说:“要值钱,也是二爷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
程容简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早就说过你这便宜占得可大了。”
他这意思再明了不过了,江光光这下不吭声儿了。
有了这插曲,气氛倒是缓和下来很多,程容简漫不经心的问道:“跟着阿南还习惯吗?”
“还行。”江光光慢吞吞的回答。她微微的有那么些恍惚。想说什么的,却什么都没说,过了会儿,才问道:“二爷最近忙吗?”
“和你一样,还行。”程容简笑得有些似是而非的。
江光光一下就找不到话说了,还好很快就到了地儿。有人上前低声的和程容简说了句什么,才拉开了车门。
来的地儿是酒店,也不知道是来见谁的。除了江光光之外,跟着程容简的还有几个保镖,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江光光看着程容简挺拔的身影,微微的怔了一下,赌场里的那些人的身份……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
江光光就低头看了看地面,他的城府一向都是深的,就算是知道,在这时候,一切未尘埃落地前,也未必会表现出来的。
她有那么些儿的走神。如果真的要将整个沿河连根拔起,那么,进来的人,是不会是只到赌场。再找崔遇问问,就能确定了。
她有些恍惚,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来。
因为走神,一行人进了电梯,江光光才慢半拍的跟着进去。电梯停在了六楼,才出电梯走了几步,就见一身黑的周来从对面走了过来。
江光光哪里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飞快的低下了头,脚步却变得钝重了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费尽千斤力气似的。
时间像是静止住了似的,过得缓慢极了。她能感觉得到周来脚步声的接近,能感觉得到他那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目光。
江光光的脚步也未顿一下,甚至看也未看他一眼。直直的和他擦肩而过。
世界仿佛在那么一刻寂静无声,只剩下清脆的脚步声。
程容简是来这儿应酬的,江光光和那几个保镖一样,都在门口候着。她打起精神的站着,却又忍不住的恍惚。
不知道站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拿出来看时,才发现是崔遇打来的。
她并没有接起,直接的摁断。阿凯低声的说,“二爷还有会儿才出来,去那边接吧。”
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江光光抽了抽鼻子,低低的应了句好,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在安静的角落她就拨通了崔遇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崔遇挺不自在的,开口就说:“你在忙吗?”
江光光就说刚才有点儿事,问她怎么了。
崔遇就说没事儿,稍稍的顿了顿,就说自己周日会去郊外的寺庙踏青,问江光光要不要一起去。
她是没什么朋友的,江光光就应了句好。崔遇就快速的说了句让她接着忙。到时候她给她打电话,说完也不多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江光光将手机放好,这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阿凯已经和其他候着的人聊开了,称兄道弟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和阿凯一样的,他们都是心腹,消息是知道得最快的。同样也知道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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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程容简身边的人都不是简单的,阿凯的交际了得,没说几句就和那几位开始称兄道弟,要做东,约着出去找乐子。
他是程容简的心腹,那几位自然不会拒绝,很快凯哥凯哥的叫了起来。
阿凯散了一圈的烟。见着江光光,那几人是诧异的,试探的看向了阿凯。阿凯就笑笑,介绍说让大家叫江光光小江,并隐晦的说是阿南安排过来的。那些人便不再多问。
江光光很安静,一直听着他们瞎侃。在赌场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可信度是很低的。但从这些人口中听到的,九成都是真的。
江光光的脑子就微微一动。站了会儿,她低低的和阿凯说了声,就下楼去了。没多大会儿,让侍应生送了茶过来。
等着程容简出来的时候,江光光已经和人都混熟得差不多了。一行人正抽着烟聊着天儿。见着程容简出来,立即就掐灭了烟头,恭恭敬敬的叫二爷。
程容简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的,扫了江光光一眼,微微的颔首,就往外边儿走去。
江光光原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的,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上了车就懒散的靠着,手指在座椅上敲了两下,漫不经心的说:“以后出去应酬,带着小江一起去。”
江光光的心里一凛,前边儿的阿凯已经应了句是。恭恭敬敬的又问:“二爷,现在去哪儿?”
“还有别的事儿?”程容简漫不经心的。
阿凯恭恭敬敬的回答没有,他的手指在座椅上敲着,就说去射击场。
江光光一直都是有些儿走神的,她是不太明白程容简的意思的,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开口让阿凯应酬带着他。但他的心思一向都是猜不透的,她没有再想下去。
这次仍旧和上次一样,射击场里只有江光光和程容简两个人,安静得很。这次程容简比上次更严厉了许多,凡是一次没射中。就让江光光绕着偌大的射击场负重跑。
没多时,江光光就是满身大汗。他却没让她休息,让她起来,练格斗的技巧。
江光光原本以为松一口气的,但程容简哪里是让她练,分明是在用她当肉靶子。她在程容简面前,完全就只有挨打的份,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一次次的被摔倒在地上,却又被程容简叫起来。
又一次被撂倒在地上时,江光光浑身已经被汗湿透。像是虚脱了一般,她任由着汗顺着脸颊流下。手指也不想抬一下。
程容简穿了一件白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好看性感的锁骨。比起江光光的狼狈,他一如既往的优雅,甚至连衬衫也没皱。
见江光光不动,他半点儿也没怜香惜玉的意思,伸脚踢了踢她,淡淡的说:“起来。”
江光光浑身没有力气,就跟癞皮狗似的躺着一动不动。程容简就挑了挑眉,伸手拎住了她的衣领,直接儿的将她给拎了起来。
江光光就弱弱的叫了一声二爷。
程容简扬扬眉。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了她,“嗯?”
他的话音刚落下,江光光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背抵住他,咬牙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程容简撂倒在地上。
她的力气并不大,但她的动作迅速,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在眨眼间。程容简原本就被她那弱弱的那声二爷分了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说:“兵不厌诈。”
程容简也不起来。只是嘴角勾了勾。
到底不是光明正大的赢的,江光光是有些心虚的,伸手要去拉程容简起来。
程容简带有那么几分的懒散,伸出了修长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江光光正要用力将他拉起来,程容简却先发力,重重的一拽。江光光这下压根不妨,一下子就跌了下去,压在了程容简的身上。
程容简的一双眸子漆黑,带了点儿戏谑的看着江光光,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说兵不厌诈吗?”
他这分明就是……江光光的脸涨得通红。她的样子狼狈得很,头发湿透的服帖在额头上,一身衣服灰扑扑的,几乎就要看不出颜色。唯独一双眼睛清亮清亮的。
她立即就要撑起来,程容简的手却是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腕。她挣了一下,在她恼羞成怒之前,程容简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
他说着伸手拨了拨江光光额头上服帖着的发丝,在江光光还没反应过来稳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压贴向他。
他那张英俊的脸在眼前放大,江光光还没能反应过来,柔软的唇瓣就贴向了他的。
程容简几乎是立即就咬住了她的唇,拽着她手腕的手掌没放松,另一只手绕到了她的腰上。
他有那么些儿的懒懒散散的,气息也是平稳的。江光光并不是不谙人事,趴在他的身上动也不敢乱动。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乖巧,程容简的吻很温柔。江光光的身体僵了一下,有那么些儿的恍惚。
只那么会儿程容简就松开了她,一双眸子里带着点点儿的笑的,挑了挑眉,看着江光光,慢条斯理的说:“你打算。再躺到,什么时候?”
他说着往下看了看江光光那柔软的胸脯,江光光的脸哗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立即就撑着站了起来。
程容简随即也站了起来,就跟没事人似的慢腾腾的说:“走吧。”他说着就往外边儿走去。
江光光的脸上仍是热热的,没吭声儿,跟在了他的身后。
外边儿已经有车在等着,见着程容简,守在一旁的阿凯立即就迎了上来,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程容简没说话儿,拉开车门,对后边儿的江光光说:“上车。”
江光光上了车,程容简却没上车,关上了车门。江光光就怔了一下,前边儿的阿凯已发动车子,低低的解释:“二爷得去场子里一趟。”
后边儿已经又有车驶了过来,江光光看了看,说:“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阿凯就笑笑,说:“二爷会处理好的。”
他的语气平静得很,听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江光光就没再吭声了。
隔天去码头,是阿南跟着一起的。有他在,几乎就没江光光什么事儿。他时不时的会提点几句,江光光就在他边儿上呆着。
雾有些大,暗黄的灯光中看去雾蒙蒙的一片。阿南面无表情的让人盯紧点儿。天空中渐渐的飘起了毛毛细雨来,风有些大。阿南安排完事儿,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到里面去呆着。”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说:“没事。”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远处的码头就想起了呵斥声,“是谁?”
这样的晚上,是最容易出事的。阿南立即就从腰间摸出了家伙来,他原本是立即就要过去的。脚步刚迈动就顿了一下,回头扫了江光光一眼,说:“到里边去,别出来。”
他指了指仓库的方向,边让人警戒点儿,边头也不回的往码头走去。
码头的方向乱了起来,脚步声混乱得厉害。江光光的喉咙里有些紧,将匕首拿了出来。才刚退到仓库的边儿上,石头就匆匆的跑了过来,低低的说:“江小姐,这边进人了。南哥让你拿着这防身。”
他说着将手枪递给了江光光。
外边儿已是乱糟糟的。有人喊着往那边跑了。
江光光没耽搁,应了声好,接了过来,对石头说:“你过去帮忙吧,不用管我。”
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就会让人糊弄了过去。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石头迟疑了一下,说:“好,要是有事您就开枪,我就在那边,马上会过来。”
经过陆孜柇的事儿,他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江光光就应了一声好,自嘲的笑笑,说:“没事,你放心去吧。逃命我是会的。”
她说得直白,石头是有些尴尬的,说了让她注意点儿匆匆的转身走了。
所有人几乎都往码头的方向追了过去,周围静悄悄的。江光光忍不住的将手中的枪握得紧紧的。
不知道人是往哪儿跑的,码头那边是乱哄哄的一片。这边也有人持枪四处的搜索,一时雾气蒙蒙中都是手电筒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边儿依旧是乱糟糟的。并没有消息传来。
江光光的手心里出了些汗儿,往仓库里边儿看了看,握着枪走了出去。
雾气蒙蒙中光线模糊。四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江光光往码头的方向看看,正要走过去,右边儿突然传来的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像是碎片破裂的声音。
江光光的神经立即就紧绷了起来,凝神仔细去听,那边儿却再也没有声音。
她用着手枪是不方便的,索性插进了鞋筒里,拔出了匕首来,背抵着墙慢慢儿的走了过去。
她人瘦小灵活,脚步移动虽是移动得悄无声息的,但却是极快的。离得大概只有几米的距离。她又听见了轻微的细响声。她知道人就在转角处,屏住了气息,飞快的挪了过去。
到了最末,她就贴着墙站着,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着人过来。码头的方向依旧是吵闹着的,那边的人,多半只是诱饵。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轻微的脚步声挪了过来。江光光闭着眼睛凝神静气,感觉到那人出现在可动手的距离,她握住匕首,迅速的刺了过去。
那边的人反应是敏捷的,匕首并没有刺中。江光光咬咬牙,正要再刺,抬起头看去时,整个人立即就僵了下来。
周来是有些狼狈的,外套已经被毛毛细雨淋湿,头发服帖在额头上。江光光这一下虽然没有伤到他,却是让他吃了一惊的。他几乎是脱口就说:“阿叡,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江光光往后看了看,低低儿的说:“往水里走。”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以阿南的谨慎,码头那边没有搜到人,很快就过来的。无论他是来做什么的,时间耽搁得太久,现在都不可能再得手了。
周来沉默了一下,已经有脚步声过来,江光光一脸的冷漠,低低的呵斥:“赶紧走!”
他没有再迟疑,回身就往海边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雾气蒙蒙中。就那么会儿。江光光的后背里已全是冷汗,身体中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靠在墙上那么一会儿,才吸了一口气儿,将匕首放好,掏出了手枪来,握住四处巡视。
果然很快就有人过来,江光光回过头去,过来的石头松了口气,说:“江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他本是想说‘不是让你呆着别出来的吗’,想起江光光说的逃命她倒是会的话,又将话咽了回去,说:“您放心,这边已经围起来了,是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码头那边已经仔仔细细的搜过了,不知道人是不是逃了,南哥已经亲自带人沿海搜去了。”
阿南果然是谨慎的,那么快就想到了人会沿海逃跑。她的心沉了沉,说:“呆着挺没劲的,我也去看看。”
石头迟疑了一下,她孤身一人,又不太会用枪。如果人逃了便罢,要是没逃,她这样乱窜反倒是更危险。他就点点头,说:“那你跟紧我。”
江光光应了句好,两人刚要转身,就有人走了过来,说:“石头哥,都已经搜过了,这边没人。”
“继续搜,警惕点儿,我去南哥那边看看。”
那人应了句好,转身走了。石头对着江光光说了句走,就往海边走去。他走的是和周来相反的方向,江光光握紧的手指稍稍的松了松。
两人还未到海边,右边的方向就传来了枪击声。正是周来逃走的方向。江光光的脑子一懵,腿有些发软,声音微微颤抖的说:“在那边。”
她说着不等石头说话,就往那边狂奔而去。石头好像在后边儿叫她,她也没听见。
江光光跑出了没多远,那边儿又传来了一声枪击声。她的腿就有些发软,几乎迈不动。
石头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以为她是害怕,伸手扶住了她,低低的说:“江小姐,你别过去了,我去看看。”
江光光低低哑哑的说了句没事儿,两人才出去没多远,就有手电筒光照了过来。江光光还没说话,石头就急急的问:“人抓到了没有?”
“没有,南哥开了两枪,还是给他逃了。怕仓库那边有问题,南哥让我们先回来,他去追去了。”
“有几个人?”石头又问道。
“好像只有一个,应该是有同伙的。”那人很快回答,接着又咬牙切齿的说:“那样儿应该是来这边踩过点的,知道从水里逃走。水性不错,身手也不错。也不知道他娘的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他的嘴里骂着些脏话。江光光的心沉了沉,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阿南追的人就是周来。
没有被抓住,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心里依旧是沉得厉害。阿南是开了两枪的,也不知道周来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了,在海水里泡着,不用阿南动手。他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就算是没受伤,阿南带的人多。他的身手,江光光也是见识过的。周来完全占不到便宜。
江光光越想越乱,她制止自己再想下去。再这样想下去,周来没事,她恐怕就会先乱了阵脚。
她想的这会儿,石头已经和那人说完了话。侧头看向了她,说:“南哥追出去了,现在过去也没用,我们回去吧。”
江光光极力的让自己保持着镇定,点点头应了一句好。
码头以及仓库周围都已经搜了。并没有搜到人,四周渐渐的恢复了平静。货却是没再卸了,都在各处的警戒巡视着。
其他的人则是都在等着阿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变得漫长煎熬起来。江光光闷头抽着烟,夹着烟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