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出得门来, 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却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他心里有一丝丝后悔, 自己不该那样质问赵颖湄。
知道投标结果后,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周静, 周静表示无能为力, CS公司的方案不管技术还是价格, 都胜HG一筹。他后来又从移动项目负责人那里打听到，CS的方案和报价刚刚好，贵是比HG稍贵, 但是刚好在客户接受的范围内，当价格不是问题的时候, 客户当然愿意选择高端产品。
杨帆不相信他们有本事把技术方案和价格都能做到刚刚赢过HG, 却又会不亏蚀的情况, 除非他们知道HG的方案和报价。
他也怀疑过周静，可是没有证据, 他总不能直接去质问她。
忽然想起投标前赵颖湄曾用过他的电脑，他本不想疑心她，可是那天听见她和朱婉明在讲电话，埋怨他整天记挂着移动的单子，亦提到周静这个名字, 语气如醋酸, 加上之前她三番四次怀疑他和崔明珠而做出的不可理喻的行径, 真是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单子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死也要死个明白。所以虽然心里千万个不愿相信是她, 却压不住要探究真相的念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冷然质问。她果然不承认, 生气也是意料之中。
如今站在街上被风一吹，后悔刚才又何苦问她。是她不是她，结果都一样。
自己算是完了。
赵颖湄躺着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睡得着，不知道几点了，也不见杨帆回来。忽然寂静中手机响起，赵颖湄连忙爬起来拿起手机，竟是杨帆来电。
赵颖湄犹疑了一下，摁下接听键：“喂？”对方却不是杨帆的声音：“是嫂子吗？Michael喝醉了，你家地址多少，我送他回家。”
赵颖湄报了地址，木然地坐在床上，脑子停顿，不晓思索，直到门铃响起，才惊醒过来，赶紧下床开门。
门外那人自称是杨帆的同事，掺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杨帆。赵颖湄赶紧帮忙一起把杨帆搬弄进来，对那人连声道谢。那人却连声对不起，说Michael心情不好，喝多了，自己劝也劝不住，实在抱歉。
看着床上酒气熏天，双眉紧皱的杨帆，想起刚才他冤屈自己偷窃他的标书，心里又气恼又可怜，终于还是热了毛巾替他擦脸擦身，折腾完毕，自己也已累得散了架。她受不了杨帆浑身的酒气，于是另外拿了被褥跑到书房去睡。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赵颖湄却被洗手间的声音吵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挣扎着起来，披上外套走了出去，看见杨帆趴在厕盆上呕吐。他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脸色青白。
“你还好吧？”赵颖湄问道。
杨帆摇摇头没有做声，拿起毛巾刷了一把脸，转身扶着墙回房倒在床上。
赵颖湄站在那里犹豫半天，终是没有跟进房里，而是转身返回书房，躺回沙发床上，两眼望着天花顶的吊灯。
要不要理他呢，看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可是，他昨日如此的冤屈她，实在令人气愤。
她和他怎么竟然到了这个互相猜疑的地步。她疑心他与崔明珠不清不楚，他怀疑她因吃醋而泄露他的标书信息。
哎，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颖湄翻身把脸埋进枕头。内心挣扎良久，她还是爬了起来，悄悄地走进厨房，洗米熬粥。
杨帆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起来，人慢慢清醒，头却像炸裂一样痛。
不知多了久，听见赵颖湄进来，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杨帆睁开眼睛，看见她端着一碗粥站在床边，表情却是木然。她看见他醒来，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淡淡说了声：“趁热吃吧。”便转身出去。
几口香糯软绵的粥下肚，杨帆顿时觉得胃舒服了很多。
赵颖湄是个好老婆，自己昨天这样质疑她，也许是太过了，看来是周静的嫌疑大些吧。如果真是周静，那么她也够可怕的，十年前的往事，在他看来不过是少年懵懂情怀，怎的会被她记恨十年，导致如今处心积虑地和他周旋，最后给他致命一击。
想及至此，杨帆倒庆幸自己当年没有跟周静在一起。
正想着，手机响起，是MBA 的同学打来，问他为什么没来上课。杨帆才想起下午有一个小组展示，他不能缺席。他看看表，已是中午，吃了粥后，他感觉已经好多了，还是赶紧梳洗一下赶去学校吧。
杨帆走的时候赵颖湄出去买菜去了，当她回来，看见家里空无一人，她把菜扔在厨房案台上，然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和她，已经浓情转淡了么。
最近他一直忙着投标，就连不久前她流产了，他也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心，现在居然还怀疑她偷窃他的标书信息，理由是因为不想他有机会接近周静，真是可笑！他不知道，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吃周静的醋，崔明珠和流产的事，已经令她心力交瘁，而他最近只是关注投标的事，却哪有关心她，觉察到她的异样呢？
也许她们是对的，要找一个爱自己多过自己爱他的人，不然，受伤的总是自己！
赵颖湄倒在沙发上，有些心灰意冷。
杨帆在上课，手机在不停地震动，一看，竟是周启明打来，他掐断电话，发了条信息问周启明什么事，周启明回到：“我在北京，想找你吃饭。”
杨帆想正好，自己满肚子烦闷苦恼，不知道找谁吐去。
下课之后，杨帆发了条短信给赵颖湄说不回家吃饭，然后直奔周启明住的酒店去。
昨日喝醉的难受劲还在，所以今天杨帆也不敢放量，周启明更甚，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两下。
杨帆不满：“怎么回事。”硬要他干。
周启明摇头求饶：“饶了我吧大哥，你知道我酒量不行，周一还要见客户，你知道北方的客户，无酒不欢，十有八九要大喝一场，你让我留着酒量明天应酬客户。咱哥俩只谈心，不喝酒，呵呵！”
“你公司生意不错啊，竟然做到北京来了。”他公司开张还不到一年吧，杨帆心里颇为艳羡。
周启明却叫苦连天：“忙不过来，累啊……没法顾家，朱婉明都要跟我离婚了……”
“请人啦。”
“请啊，可是你以为请到一个合心的人这么容易啊，请你又请不动。”
杨帆欲言又止，心里想他即便要离开HG公司，也不能替周启明打工，不然以后怎么和他平起平坐。
周启明说开这个话题却不想停下来：“真的啊，你考虑一下。我又管技术又管销售，顾此失彼，销售又不是我的强项，别人又靠不住，你来了最好，你主外我主内，最佳搭配！当然了，稳定舒服是不如你HG大公司，可是好歹是自己当老板啊，而且你信我啊，这行前景绝对好！”
杨帆做集成项目也涉及很多应用，他当然也知道这方面的应用前景不错，可是不替周启明打工，他也没有钱入股啊，父母那几个养老钱就不要刮他们的了，问表舅父借？算了吧，还是不要跟崔家太多牵扯，还怕赵颖湄的醋吃得不够吗。
杨帆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看看吧。”
周启明见他还是不表态，有些泄气说道：“算了，你在HG公司好吃好住，怎么看得起我们小公司。”
杨帆苦笑，原本想找周启明诉苦的，如今竟无法启齿，怎么开口跟他说如今他在HG公司的境地也很困难？他期期艾艾：“呵呵你不知道，我那个老虔婆老板，很难侍候的……”话未说完，却被那边吧台的声音吸引了目光。
有个单身女郎喝醉了，打翻了酒杯，洒了自己及旁边客人一身。那个客人本来见她单身一人来喝酒，已经有意搭讪，只是女郎不理睬他，无从下手，如今见来了机会，趁机揩油，拿起纸巾在女郎身上乱蹭。女郎站起来想要推开他，却踉跄不稳，反被他抱着怀里，于是挣扎不休。酒保看见，也不敢得罪客人，只是委婉地说：“先生，你让这位小姐坐下吧。”
那个酒客那里肯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于是一个挣扎，一个抱紧，声响越闹越大，引起众人注目。
杨帆抬头看了一下，脸色便有些奇怪，后来更是忽然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周启明想要拦住他都来不及。
他要干什么，英雄救美？周启明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起来的，杨帆去多管闲事干什么。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拉住杨帆，杨帆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伸手要推开男客人。
那男酒客也不是善与之辈，虽然看见杨帆身材高大，有些心虚，但也还虚张声势，伸手抵挡道：“你是谁，管我们什么闲事，小心我拳头没有眼睛！”
杨帆哼了一声，一把拉开女郎和男酒客：“她是我朋友，你试试看！”
男酒客将信将疑，却不甘心，伸手抄起一个酒瓶摆开架势：“朋友，泡妞有个先来后到，怎么，要比试比试吗。”虽然口硬，却终是有些怯，自忖未必是杨帆对手。
这时周启明走了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杨帆说：“这位小姐我认识。”
那男酒客本来就有些心虚，看见对方有两个人，更是不敢上前，骂了一句：“你有种！”重重放下酒瓶转身离去。
周启明正想问怎么回事，却看见那个女郎站立不稳，杨帆赶紧扶着她，并叫道：“阮慧仪，慧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