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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医院,VIP病房。
婴儿暖箱内。
并排躺着两个小宝宝,脸蛋圆圆红红的,睡得很香,小手小脚都粉嫩白皙。
小脸上的皮肤都光滑细腻,眉毛细细的,五官还未长开,但是依稀能看得出,男孩宝宝已经有了那个人的雏形,就连睡着时,轻轻蹙着的眉头,都仿佛那个人的翻刻……
而女宝宝,则长得有几分夏阑珊的神韵。 ● тt kán● ¢O
“咩咩和喵喵?你还真给他们娶这两个名字啊!”沈潇扶着夏阑珊,站在婴儿暖箱前面,好奇地隔着一层玻璃摸着自己的干儿子和干女儿。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连孩子的姓都不敢提。
夏阑珊生完孩子不久,还在坐月子中,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憔悴,但依然掩饰不住她的清丽。
“我希望他们的人生简简单单的,平安喜乐就好。”夏阑珊淡淡地说,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脸上泛着柔和的微笑,“这样的名字,虽然简单……”
她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了。
虽然简单,平凡,但是却已经够了。她不需要她的孩子得到那么多的举世瞩目,因为那样会很累……
“站了这么久了,要不要去休息会儿?”沈潇问。
“不累。”夏阑珊摇摇头:“倒是你们,总是跑来跑去,会不会很麻烦?”
“哎呀!麻烦什么,你就别担心我们了,先把自己身体照顾好。”沈潇捏了捏夏阑珊的脸,但是不敢捏重了,因为现在的夏阑珊看起来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够被吹跑。
沈潇冲着病床旁边咬苹果的童心道:“别吃了,过来帮我扶一下夏阑珊,我去趟卫生间。”
“来,我扶你,把身体重心全放到我身上,你不要用力。”童心笑着走过来,扶着夏阑珊回到病房。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两个经常过来探望夏阑珊,只是病房外面仍有警察二十四小时监守着,毕竟,夏阑珊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因为生孩子而暂停入狱的缓刑犯。
沈潇和童心走后,她又安静地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外。
时间在她这里一点点流逝,从冬天变成了春天,又变成了夏天,但她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了。
只有看到孩子的时候,她脸上才会露出那么一点零星的笑意,就像是从窗帘外面透进来的一丝阳光,不足以温暖她的全世界,但是总能让她看到希望。
偶然看到咩咩会皱皱鼻子,做出神似慕夜廷的举动,夏阑珊也会不经意间想起他……
他睡觉的时候,偶尔也会皱鼻子,很帅气的样子……
只是想起他的时候,眼睛里仍然没有什么光,寂静得如同死水。
病房的房门被敲了两下。
护工阿姨站在门口说:“夏小姐,那个……慕先生又来探望您了……这次还是不见吗?”
两位警卫站在护工阿姨身边,密切注视着两个人的举动。
夏阑珊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将头转向窗外。
清澈的双眸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的人,一件无关的事,连激起她眨眼的能力都没有。
护工阿姨叹了口气,关上门,对外面站着的高大男人叹息了一声,道:“慕先生,我看您还是走吧,这段时间夏小姐不怎么爱说话,可能还是不太想见您,而且医生说她需要静养……”
不能受刺激的。
刚生孩子就能对孩子的爸爸避而不见,这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看着都让人心疼……
这位护工是慕夜廷请过来陪伴夏阑珊的,自然衷心耿耿、尽心尽力。
“她……一日三餐都正常吃吗?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每天汇给我的关于她的报告,都检查过了没有错误吗?”慕夜廷低声问。
即便这些问题他每天都会问,却也半点没有不耐烦。
护工阿姨道:“我都照顾得好好的,把她当作亲女儿照顾,您就放心吧。”
慕夜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片刻,才继续道:“你们都走吧,我在这里陪陪她。”
护工和警卫都暂时离开了。
慕夜廷站在病房门外,隔着一道房门,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他无法知道夏阑珊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看不到她澄澈的眼神,也无法听见她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呼吸……
他数次过来,都绝望地想要在大脑中搜索到一个好的借口,可以与夏阑珊见面的借口。
每个冰冷的深夜都做失去她的噩梦,每个没有光亮的凌晨都在脑中回忆她的模样,有时候会议时分了神也会想起她,会在街上把别人错看成她。
但是却无法见她……
慕夜廷高大的身影久久地站在那道门前。
分明只是一道薄薄的木制门,却仿佛重若千钧,横亘在他和她之间,无法推开。
突然,病房内传来两声轻轻的咳嗽,被夏阑珊拼命地吞咽回喉咙之间。
她这几天有些着凉,但并没有什么大碍,她不想让护工阿姨大惊小怪地找医生来看……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假释的犯人。
慕夜廷站在病房外,似乎有什么血腥的味道泛上喉咙,让他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拳头离那扇门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推开……
最终却只能无力地松开。
因为害怕再看到她眼里的失望,那样的眼神,对他来说比用刀凌迟心脏还要难受一万倍……
他靠着房门,身体缓缓滑坐在地上,如果可以,他希望就这样静静地陪伴她一会儿,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够安心……
他将头埋进掌心里,感觉自己每天都在那份孤独中死去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
他在那里从阳光正盛,一直坐到太阳下山。
走廊里变得昏沉沉起来。
过来送饭的护工阿姨提着保温桶走过来,吓了一跳:“慕先生,您怎么还在这里呀?”
慕夜廷马上站了起来,腿有些麻木了,他对护工阿姨点了点头,最后眷恋地看了眼房门。
“我明天再来。”他低声道,随即转身离开了。
这话不知道是对护工阿姨说的,还是对病房里面的人说的。
夏阑珊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指悄悄捏紧,随即掐进手心。
她还以为他早就走了,怎么会……
护工阿姨提着饭菜推门进去,热情又和蔼地道:“今天我做了很多好吃的,给你补补营养,坐月子时一定要好好吃饭,你来尝尝这个红糖鲫鱼……”
夏阑珊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珠子都没有转动过一下,脸上仍然是那副死寂的样子。
但护工阿姨转过身,突然吓了一跳:“诶,夏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夏阑珊木然地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真是奇怪,明明连心都已经干涸了,为什么还会有泪水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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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阑珊在医院待到了足月,每天看着自己的孩子,静静地陪伴他们长大,心里的空虚和缺陷也逐渐被填满起来。
护工阿姨每天会扶着她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坐坐,初夏的阳光正好,花草也好看。
只是夏阑珊不能在这里久坐,即使久坐,也必须戴着遮住脸的口罩和鸭舌帽。
因为她这张脸早就在各大新闻上沸沸扬扬地炒了几个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张杀害慕顾婉贞的杀人犯的脸。
最终判.决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了,这件事情的余韵也逐渐平息下来,但即便平息,也不可能真正地被人忘记……
但即便戴上了口罩墨镜和帽子,依然会被很多来来去去的病人打量,因为她身后总是跟着两个警卫。
夏阑珊无法得到自由,即使是片刻的自由。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忍受,因为还有未来的五年在前面等着她……
出了月子,她的身体逐渐好转起来,不再每天困乏无力。
睡过午睡后,她照例去婴儿房看望自己的两个孩子,揉了揉眼睛走进婴儿房,夏阑珊猛然发现——
两个孩子突然不见了!
她惊慌至极,瞬间血液全部涌上了大脑,一声尖叫不受控制地发出来。
“夏小姐,怎么了?”护工阿姨听见了声音,生怕她哪里不舒服,连忙赶了过来。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夏阑珊跌跌撞撞地往外面冲,连拖鞋跑丢了都没注意。
赤着脚在冰冷的瓷砖上跑,撞到了一旁的输液架子,整个人跌倒地板上,手肘和膝盖都被擦破了,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疼,迅速爬起来又不要命一样地往前跑!
她迅速找到护士,这层楼的几个护士早就被慕夜廷特别关照过了,此时见她的模样,也都惊慌得很,立刻扶着她,生怕她再摔倒,“夏小姐,你的手和膝盖……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不需要!”夏阑珊摇摇欲坠,挥开她们的手,惊慌地用眼神四处寻找。
“夏阑珊,你去哪里!你现在不能乱跑!”两个警卫冲上来,一左一右钳制住她的肩膀。
夏阑珊已经慌得满脸都是泪水了:“我孩子不见了,两个孩子,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