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子言问自己想要什么,安一欣犹豫再犹豫,斟酌再斟酌,半天才斯斯艾艾地挤出一句话,“只要你看得上的,随便帮我偷点就好。”
虽然极力装得镇定,但想到前二天赵子言送给老夫人的那串珠链,安一欣还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在珠宝面前,节操碎成了渣渣。
安一欣一边惋惜自己的节操,一边满怀期待。
她自认为三观很正,就是天*占点小便宜。
不过刚才她和她的天性战斗过了,算不上惨败,当然更不可能赢。谁能赢得过自己的天性呢?
安一欣一再逼着沈玉让他保证长大以后不学偷东西,是真心觉得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包子不能在自己手底下长歪了,至于赵子言问她有什么想要的,要帮她偷,安一欣尽量安慰自己,这就跟后世小伙伴出国前问自己要捎什么名牌包包化妆品一样,自己一样会满心期待列出清单,但到时捎不捎得回来还不一定呢。
用不一定洗刷了一下,安一欣觉得又捡回来不少节操。
至于赵子言,她抬眼看看这位英俊的大贼,他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成年人了,就算他三观已歪,她一个小丫鬟也就是顺手跟着占点便宜,他歪成什么样,她半毛钱责任也没有。
阅历决定心态,今天亲眼见到赵子言被二十几个死士围攻,安一欣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他,更觉得赵子言能在这样的人生路上走得这么乐呵,在别的事情上要歪一点才能保持心态平衡。
安一欣正想着,陆云深突然接过话题,八卦起秀真公主来。
“秀真公主今年六岁,据我娘说长得十分可爱。前几天我娘和小姑母一起进宫,正赶上秀真公主正在太后跟前。太后就笑着对小姑母说了一句‘你家易静十二了吧,过几年就可以把秀真嫁给他了。’”
安一欣听陆云深突然提到陆荣锦,顿时心中一动。陆荣锦还能进宫见太后,看来还没有生出虱癣,也不知道是还没有发作,还是安易洁没有把香膏给她,或者是给了,她却没有用。
“我娘说太后的语气一半认真一半玩笑,以为小姑母就算不想让儿子娶公主,最多也是笑着夸赞秀真公主几句,再谦逊几句自家儿子不好,就过去了。没想到小姑母却认真地盯着太后问了一句,‘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脾气好,没计较她顶撞,笑着回答说,‘是我觉得二个孩子都好,就随口说说。’没想到小姑母竟然沉了沉脸,然后才又笑了笑,回了一句,‘我家易静还小,太后不要随便玩笑。’”
陆云深说到这时,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安一欣。他细描细绘说了半天,为的就是此刻看一眼小姑娘的反应。
小姑娘眨着眼睛,好象没有听懂。
“我看那个安易静资质一般,性格软弱,能娶个公主稳稳当当地享一辈子富贵就不错了,你的小姑母心气太高。”沈玉看了大师兄一眼,笑着说道。
安一欣听沈玉这么说,心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陆荣锦不肯让儿子娶公主,甚至不肯虚与委蛇的先答应一答应,那么很有可能她是知道安守和要篡位的。
安一欣的心怦怦乱跳,她一直想知道十二年过去,渣爹平步青云做到了宰相,官至极品,娇妻爱子,是不是已经心满意足了。当年的计划梦想太宏伟,也许他已经放弃。这件事一直存在她的心底,就连李氏面前也不敢提起,没想到陆云深的几句八卦却让她意外的得到了答案。
看来渣爹倒是真心想要复辟大历,时时不忘,而陆荣锦是支持他的。
陆荣锦有陆府这个大靠山,可以在太后面前花样作死。想到这里,安一欣垂下眼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陆荣锦想当皇后,而自己的亲娘,渣爹的原配正室,同样背负着这个秘密,却默默地守在小镇上,盘算来盘算去不过是怎么多攒一点钱,给自己这个女儿做嫁妆。
安一欣心里当然是认定了渣爹无情无义,就算是真的篡位成功,也是陆荣锦当皇后,自己母女要想活命,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可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四岁的小姑娘,前世虽然是一个三十岁的老处女,但这么多年母女相依为命,她看得懂李氏多年等待,虽怨无悔,里面包含了多少爱。
一想到李氏,再拿她和陆荣锦稍微一对比,安一欣立刻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鱼翅,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云深和沈玉二个人一眼又一眼地打量自己。
安一欣没有注意,赵子言倒是注意到了,只是他们师兄弟三个自有默契,见大师兄突然八卦起小公主,赵子言虽然莫名其妙,却什么也没有问。
陆云深的心机还赶不上沈玉,他提起秀真公主,只是想看一看牵扯到陆荣锦后安一欣的反应。此刻见安一欣一脸郁闷,就对着沈玉点了点头,以后还要多提防小姑母才是。
陆云深当然不知道安守和想要篡位,更不知道安一欣在襁褓之中就有记忆,旁听了安守和她母亲的谈话,也知道渣爹想要篡位。所以他看出的只是小姑娘对陆荣锦极为厌恶,翻过来想就是小姑母一定也同样厌恶安一欣,她不会满足于绑架了小姑娘又让她逃脱,所以陆云深得到的结论也不过要提防陆荣锦伤害小姑娘而已。
陆云深完全没有想到安一欣早就设好了套,要伤害他的小姑母。那可是宰相夫人,陆府嫡女。
赵子言和陆云深又喝了几杯酒,沈玉吃饱了,站起来要回屋看书。安一欣跟着站了起来,牵着沈玉的手走到院子里,一抬头突然看到天上冷月,不由得一哂。
重生到现在十四年过去了,她却一直以为她的灵魂没有改变。这一世她还是原来的她,只想用自己的双手挣一碗好饭,可是今天的一切让她明白,她身边的人全变了,一个个非富即贵,一个个野心勃勃,而她已经身不由己地卷了进去。
我还是原来的我吗?安一欣在心里问自己。
“今天虽然辛苦,但下次你再看到杀人,就不会吐了。”陆云深不知何时跟了出来,站在安一欣身边,同样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淡淡地说。
安一欣‘哦’了一声。她此刻感慨良多,思绪纷乱,并没有在意陆云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只是点了点头,就牵着沈玉的手回屋了。
不久之后,当安一欣紧握匕首,从小窗中探头外望,却一眼瞥见天边冷月,才猛然间想起此时此刻陆云深的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