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厨房中,沈玉看完了自己的信,又扒头看向安一欣手中的信。“大师兄都写了什么?”
“没写什么,就是问问吃得好不好,穿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安一欣说着顺手把信递给了沈玉。
沈玉二眼扫完,真的就是问了问这些,没有提他自己一句。真难为大师兄,这也能写半页纸。
安一欣扭过脸,嘴角微勾,忍不住轻笑,大将军不是写情书的材料。
“你要不要写封回信?”沈玉问安一欣。
“有什么可写的,难道问问他吃得好不好?仁勇能吃到什么好东西!”安一欣笑着说。
沈玉的心妥妥的放回到了肚子里。
转天陆云深翻了好几遍仁武送来的公文,没有看到小姑娘的回信,只看到了一包牛肉干。
他拿起一根牛肉干,默默的嚼了起来。
原本的计划是离开仁勇后直接去接收陆云威还掌管着的二城二关,但陆云深嚼着牛肉干,突然就决定还是先回仁武一趟,不过是多绕二百多里地,回去吃顿饭,还是挺值得的。
军士报信说大将军当晚要回来,陆云昌还以为是边市的事,大将军放心不下回来亲自过问,把所有将领都叫了来,又是好一阵忙乱。
内院厨房也是一片忙乱,这群狼走了十几天,又不定饿成什么样了。安一欣一边烧排骨一边想。
陆云深等人就在仁武住了一夜,就又走了。陆云威相当配合,既然大将军希望由大将军直领二关,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交了出来。从此之后他直领虎威、虎翼二座军城。
白胡人听说大将军带着虎威将军、仁武将军在虎眼关交接,也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热居然想要偷袭虎牙关。陆云深率人连夜赶至,生平第一次披甲上了战场,三百将士杀得三千胡人死伤过半,剩下的狼狈逃窜。
陆云深对军城这边算不上是一战成名,但拼死逃过一劫的白胡人看到他神威凛凛,一马当先,一路冲杀趟出一条鲜血之路,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玉血将军”。
这一战还有一个收获,陆云深在战场上发现了一名守备,战后叫来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亲卫,那名守备大喜过望,立刻单膝跪地表示愿意。
事后他悄悄向另外三名亲卫打听,大将军是怎么看上了他?陆小天和吴皓都一头雾水,最后还是陆云良笑着说了一句,“你大声呼喝着冲锋……”
“大将军觉得我英勇?”那个守备疑惑的接话,“可我杀的人远没有大将军多啊?”
“你嗓门大。”陆云良笑着说。
陆小天和吴晧恍然大悟,都跟着点了点头。大将军太不爱说话,他身边确实需要个嗓门大的,可以替他喊话。
大嗓门的守备笑着挠了挠头。
陆云深经常给仁武军城写信,明明问的都是吃的好不好,穿得好不好,偏偏每次都要写二封,小师弟和安一欣各一封,所有话颠来倒去就是那几句。
就算拿错了交换来读都没有问题。
沈玉后来就懒得看大师兄给安一欣的信了。
他有时给陆云深回信,告诉他仁武的事。安一欣从不回信,不过有时会捎二包点心过去。当然最多的还是捎酱肉等肉食。
因为所有吃食都是跟着公文一起送来的,陆云深只知道点心做得很甜,但没法确定就是给他一个人的。所以每次有吃食送到,全是一抢而光。
几期边市贸易之后,开始有内地的商人常住仁武,也有擅长制革和编织羊毛的手艺人陆续前来。陆云昌没有听从沈玉的建议,让这些手艺人自由居住,而是在军营旁边给他们统一盖了房子,还把他们都编入了军藉。
不过在沈玉的坚持下,来仁武开酒楼的商人总算没有被编入军藉。
天气越来越暖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冬天已经过去,可以把棉袄收起来的时候,一场暴雪突然而至,连下了一天一夜。
城中积雪没膝。安一欣和沈玉正在后院堆雪人,就见陆千户急急忙忙的跑了来,说城门口有一大群花胡人来卖冻死的牛、羊。不是边市的日期,守门将士不让他们进来。
安一欣二眼冒光,“可以出城去买吗?羊我不要,牛多少钱一头?”
沈玉白了她一眼,“好生意人遇到天灾同舟共济,不会趁火打劫。”
安一欣眼中贼光顿时熄灭,笑着对沈玉一挑大拇指,“你说得对。”
沈玉嘻嘻一笑,在雪人脸上插了一根胡萝卜。
“咱们当然可以出城去买。可是姑娘你看这大太阳,雪一化温度立刻就能升回来。军营那边也过去看了,说只买二头,多了肯定存不住。”陆千户连忙提醒说。
“如果赶着都做成牛肉干就不怕存不住。”安一欣说着,飞快的盘算起来。“将军府人手不足,灶也不够,但军营那边肯定没有问题。我带点咱们自己做的牛肉干过去让管军营的人尝尝,如果他们觉得能当军粮,我就教他们做。”
陆千户点了点头,安一欣跑回厨房拿了牛肉干,三个人就往外走。来到军营,安一欣看到一溜十几口大灶,顿时就放下心来。这有多少牛煮不下啊!
陆千户领来了伙房管事,也是一位陆千户。这位陆千户只吃了一口牛肉干,就决定把所有牛都买下来。
他们出去买牛,安一欣在军营里二下五除二就安排出了一条剥皮、切肉、调味、煮肉,外带烘干的流水线。
灶火点起,几十个军士一通忙乱,不算人力调料炭火,四十两银子,一天的时间就做出了足够一千将士带着巡逻一千里地的肉干。
管伙房的陆千户又惊又喜,直夸安一欣简直就是管伙房的天才。安一欣却暗暗可惜,才四十头牛,这要是再有四十头,都做成牛肉干运回京城去卖,得赚多少银子啊!
看出了安一欣的心思,沈玉捅了捅她,小声提醒她军城有一条军规:一旦什么东西被认定为军资,那就不可以再拿出去贩卖,否则按临阵脱逃论处。
安一欣忙了一天,被辣椒和烟火熏得直咳嗽。管伙房的陆千户心里感激,报到了陆云昌那里,请求给安一欣论功行赏,被陆云昌一眼瞪了回去。
我怎么敢赏她?人家拿着大将军的小印,随便就可以提十万两银子,连我在内都说打就打。就让她为军营做一天贡献好了。
管伙房的陆千户回来嚅嚅的和安一欣一说,安一欣也只是苦笑了一下,怪不得大夫人一直恨不得这个庶子不存在,忒不会做人了。
哪怕你赏我一百斤牛肉干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