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来了,老夫人便心里舒服了许多。再看看床上的十皇子,老夫人心里其实是有些难过的。
老夫人是宫中出身,对于宫中的阴谋诡计和血雨腥风,最明白不过。
谋朝篡位这么大的事儿,最后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给背了,便心中有些愤恨不平。
紧紧地把宁阳搂在怀中,看着给十皇子轻轻喂饭的云叶,老夫人沉声道:“这孩子是个命苦的。”
“本来可以荣华富贵一辈子,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天意。等他醒了,咱们倒可以多留他过几天。”
云叶点头,“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家里有宁宁三个孩子,也能跟他做个伴儿。”
“只是,他以后不能进宫读书,看见宁宁他们天天去,只怕心里会不舒坦。”
“所以,老夫人,咱们能不能留他,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若他不愿意,咱们倒也不好强求,否则,只怕效果还适得其反呢。”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恰逢青春期,逆反心理正大。又遭此巨变,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能承受得了的。
若是从此愤世嫉俗、敌对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里可没有什么心里疏导的专家和课程。
有同龄孩子安慰,有时候能起到好作用,有时候也可能因为他自卑心理做怪,反而会有强烈的抵触。
所以,十皇子醒来以后,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很不好预料。
宁宁跟宁远倒说,以前十皇子是个爱笑爱闹的孩子,在学堂里人缘儿也不错。
虽然说不上是个孩子头儿,但是因为是皇后的儿子,大家对他还是愿意依附的,跟学堂里的同窗们相处的还不错。
云叶听了,便有些放心。
不过,遭遇了这么大的事儿,又是死过一回的人,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只能等他醒来才知道了。
可惜,一家人陪着他这么久,即便到了中午,十皇子依然未醒。
老夫人倒还好,云叶有些心里没底了。
按说,不应该呀。出来也有两天了,水、饭也都跟得上,该做的刺激也做了,身体又没有器质性病变,怎么就是不睁眼呢?
难道是……精神上的?若是一个重症病人没有求生意识,那可真是不好办了。
别说是这里,即便是医学发达的现代,病人的心绪好坏、求生意识,对疾病的治疗、身体的康复,都是影响很大的。
若是这孩子潜意识想去求死,自己光给他喝糖盐水跟米粥可不行啊!
云叶看着静静地躺着的十皇子,放下了手中的碗。
拉过了十皇子的手,转脸对老夫人跟宁阳道:“你们在这里跟他说说话吧,只怕他不认识我。说了也是白说。”
宁阳最是个无事忙,一听便趴了过来,道:“娘,我跟他说什么都行吗?只怕他也不认识我。”
云叶摸着宁阳的头,微笑着道:“小孩子最喜欢小孩子,你跟他说话,他听得见。万一把你当成哥哥们,不也好吗?”
安置好了宁阳,云叶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若是无事,便在这里耽搁一会儿。我去那两个馆子看看。”
安排好了这边的事儿,留下卫萍护着两人,云叶带着春儿跟几个侍卫,去了医馆。
找到上次跟十皇子推拿的那个大夫,细细说了十皇子的情况,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大夫倒是一愣,道:“你说的求生意识是何意?可是说,他自己不想活……”
云叶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云叶看着一脸严肃的老大夫,道:“那个孩子出身富贵之家,不是穷得吃不上饭,而是自己跟父母闹气不想吃。”
“时间长了,饿坏了胃;再加上生气;还有,昏迷前几天的饭食也跟不上。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问一下,大夫您有没有碰到这种情况?就是,明明身体没有多大毛病,可就是不愿意醒来的病人?”
老大夫点点头,“老夫从医一辈子,什么千奇百怪的病人没有见过?是有过这种人,一心求死。”
“这种病人,只有开解了他的心病,才会好转。若是一味地钻牛角尖,可不是医药能办成的事儿。”
“只是,这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该不会有这么大的气性吧?家里可是遭遇了什么大变故?!”
云叶点点头,“是的。家里几个月前是有个极大的变故,这孩子差一点儿没了命。父亲不疼爱了,母亲跟他都被家里给关了起来。”
“所以,性情大变,常常不吃饭来跟父母怄气。以至于成了这个样子。”
“我想着,既然能喂下饭,怎么着这两天也该醒了,可看样子竟跟前天毫无二致。心里有些没底,这才过来找您问问。”
老大夫捋捋花白的胡子,想了想,道:“若是能吃下饭,那便试试汤药。我这里开些清心利气的药,先喝上一剂看看。”
“能喝下便喝,若是吐了,便不好强喂,还是缓缓图之。多在耳边说些开解的话劝劝,他或许能听得见。”
云叶见老大夫说得在理,也很高兴,谢过老大夫,抓了药便回去了。
老夫人见云叶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些奇怪。看见春儿手上的药,便有些明白了,“这是给他拿的?”
云叶点点头,“大夫说试试。能吃下便吃,若是吐出来,便不吃了。”
厨房里有的是砂锅,随便找了一个熬制了,没多久便端来了。
宁阳闻了一下,便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小鼻子,一头扎进老夫人怀里,道:“小表叔要喝药吗?好可怜!”
宁府的三个孩子都没怎么害过病,对于汤药这东西不算熟悉。
老夫人也有些自豪,当然了,她都是归功于仨孩子是宁寒的种,而不认为是云叶照顾的好……
十皇子依然不张嘴,还是拿过竹管子给灌了下去。
刺鼻的苦味呛得十皇子咳嗽起来,差一点吐出来,到底还是咽下去的多。
眼睛倒是缓缓地张开了一会儿,看看老夫人跟云叶、宁阳三个,又闭上了。即便就是这么一眼,便把众人高兴得不轻。
宁阳更是得意,道:“哥哥们都没有看见,我看见了呀,小表叔睁眼了呢!”
云叶信心大增,道:“老夫人,你在耳边多开解开解。大夫说有用。”
为了刺激十皇子,一家人的午饭还是在饭庄吃的。
因为皇后的事儿秘而不宣,所以,朝廷各项工作正常运转。学堂也一直上着学呢,宁宁跟宁远中午便没有过来。
宁阳也不嫌孤单,屏风后面可躺着个小病人呢。
吃了午饭,老夫人、云叶跟宁阳三个便一起回了宁府。
在屋里躺了一会儿,云叶心中有事儿,便没有睡着。倒是宁阳,睡得小猪一般。
云叶交待卫萍好好看着宁阳,自己去了梁府。
到了梁府,见金娥正跟胡氏一起说话,笑着道:“我可是来对了。你们两个倒玩得开心,也不叫我。”
胡氏上前扶着云叶,道:“大姐可是个大忙人,我们俩闲着无事,哪里敢去找你?”
“倒还是伏天的时候好些,咱们都歇着,孩子们也玩得高兴。”
金娥也道:“就是。天一凉快,就又忙起来了,听说宁府的厨师让你给带出来了?”
“我看本该如此,让他们也出来学些厨艺,天天老是不换地方,手艺也难提高。”
云叶道:“也不是为了那个。这不是马上要上螃蟹了吗?你们货帮的管事没给你说啊?”
金娥一笑,“我知道。只是,你也不至于忙成这个样子,这还没送来呢。”
“我们百货店里的订单,倒是已经在登记造册了,我却只看总数,更细的东西不管。”
胡氏点头,“就是啊。咱们若是什么都管,那可就真没有闲时候了。”
云叶也不想给这俩人提十皇子在饭庄,只说是馆子里有事儿。两人不知就里,当然信了。还一个劲儿地劝云叶小心着身子。
云叶也不解释,只是笑着答应。
云叶过来其实是有事儿的,就是想问一下福祥居的事儿,“福祥居如何?可有信来?”
因为云争他们捎信都是给梁氏,所以,家里的信也都是先到金娥这里。
金娥摇头,“没有。若是想要知道,明儿个问问送货的管事便知道了。”
“无信便是无事,大姐不用担心,铁定生意不错。”
现在给永安城送货,几乎三四日便要去一次。
宁寒因为不是从永安城里过来的,所以也不知道情况。
云叶也是有些好奇,想着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就是不见详细的账目,有些心里没底罢了。
说起来,福祥居开业的时候不是太好,这几个月正大旱呢。
乡下人吃的成问题,物价上涨,城里人的花费也大大增加了。作为高档饭庄,生意影响还是很大的。
云叶又说了会儿闲话,估计宁阳也该醒了,便回去了。
刚到宁府,便见宁府的管家急匆匆地过来,道:“老夫人、夫人,饭庄管掌柜等在外边呢,说什么病人醒了。”
老夫人跟云叶当然都是大喜过望,就连身边的宁阳都听懂了,大声叫道:“娘,可是小表叔的病好了?能跟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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