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饭,叶静月一进屋便听到叶静客正在跟温云非他们说,扬州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繁华程度比肩京城的,往来货商极多,在那里开染坊比秦州要好……
叶静月心里不由得一紧,心道这个小贱人果然是想卖掉染坊去跟温家那帮子人凑合,把大哥和她们撇在秦州,不管挣多少银子都自己花,想的可真是美!
见她进来,叶静客就当没看到,继续道:“扬州水多,这是优点也是缺点,染坊极费水,不缺水的话地方好选,缺点就是倒废料需要多加注意,江南水层都浅,不要污了河水和井水……”
温云鹤兄弟三个点头,心里对这个小表妹的敬佩又深了几分,事无巨细,替他们想的太周到了,讲的这些都要牢牢记住,以后回去开染坊,半点都不能马虎。
叶静月找了叶静荣说小话,奶奶在染坊折腾确实不对,其实她在这呆的也不得劲,就是怕哥哥受人蒙骗才留下来,没想过闹的这么不愉快,昨天骂完回去就后悔了,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村,以后不管这些闲事,染坊该怎么开就怎么开……
叶静荣心里叹气,本该就是如此的,非得静客出手教训她们一顿才知道轻重,何苦呢。
他昨天下午才知道卖染坊是静客想要“修理”奶奶的法子,回去之前就被叮嘱了一番。现在妹妹来找他,希望他能说服叶静楷不卖染坊。听到奶奶和她要走,叶静荣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嘴上却说,这事他做不了主,得问静楷和静客。
叶静月不悦的开口问,掌柜的不是你们俩吗,跟她有什么关系。
叶静荣叹了口气,同她说,方子是染坊的命根子,现在用的是静客给的,除此之外她手里还有很多,以后染坊怎么样都要看她,这事能跟她没有关系?
叶静月咬碎了一口银牙,让他去好好说,叶静荣点头去了旁边的屋子。
叶静月在叶静荣的房间没走,站在墙壁出,侧耳听旁边那屋的动静。
“大哥,昨天不是说好了,怎么又变卦了?咱们都跟人家开始谈了,现在反悔怕是对声誉有影响……”
“……她们今天走,明天就可能有理由回来,你们每天忙的要死,谁天天跟她们生这个闷气?”
“大哥,咱们都不是外人,敞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染坊开着,三个哥哥各拿两成,剩下的给爹,我就是个白帮忙的。这染坊卖了,就靠卖方子得的银钱能开十个染坊,我自己当掌柜的,想让谁来就是一句话的事,谁敢在我面前说一个‘不’字,我就让她滚蛋!何苦在这受这个窝囊气?”
可能是觉得出尔反尔心虚,叶静荣的声音很低,叶静月只能隐约听个尾音,叶静客倒是情绪一激动声音大的很,口气狂妄,让叶静月听的咬牙切齿。
她以为叶静荣此时正在低声
下四的求饶,实际上他正一脸尴尬的看着手里的纸条,按照上面写的一句话一句话的干巴巴的念。而叶静客才是那屋的主角,对着墙壁阴阳顿挫的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说话的时候表情还真是愤愤的,像是跟人争吵一般,场面甚是滑稽,本来就忍不住想要笑的大伙只能狠狠的憋住。
“大哥,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受够了她们的气,她们不仁我也不义,这里开不成,我就去扬州,几千里路,我看她们还敢追到那去给我脸色看?”那屋叶静客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是怒不可遏,“潘公子的朋友不是说方子三万两银子他就接受吗,我这就去找他,卖!卖!卖!这破地方我一刻钟都不想呆了!”
叶静月心猛的一跳,她大哥可真是不会说话,让他去商量结果把事情弄的更糟。她再也听不下去了,赶紧出来去推隔壁的门,没想到里面除了叶静客和她大哥还有还有六七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硬邦邦的开口道:“你想卖染坊不过是觉得不公平而泄愤,非得把奶奶当做借口,我们才不上这个当。我和奶奶今天就离开染坊,以后再也不管染坊的事情,你要是再卖染坊就是为了一己私欲,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冠冕堂皇的再指责我们!”
屋里头人面容一整,不敢在她面前露出破绽,叶静客突然闯入的人,冷笑道:“笑话,我要是只想着自己,这个染坊开都开不起来,你不用拿话激我。你们在,染坊贱卖我也让它开不下去,你们不在眼前碍事,自然以前怎么样以后就怎么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敢出尔反尔,这个染坊以后可能姓温可能姓李,就是不可能再姓叶!”
叶静月投鼠忌器,明显没有叶静客气势足,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去找冯氏,娘俩收拾东西真就走了。叶静荣到底不放心她们,出门找了车,让人把娘俩送回村子,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两个红彤彤的掌印。
染坊的后院这回才真消停下来,温家三兄弟也安心的在染坊学习,许林从张大虎口中听说了这事,笑的嘴里酒都喷了出来,还是静客厉害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麻烦给解决了。叶忠飞见识到了叶静客的手段,从那以后都不太敢逗她了,生怕被教训了。
知道的内情的人就那几个,染坊的伙计们那两天可是吓的够呛,好不容易才摊上这么好的东家,这要是真卖了,以后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是叶静楷和叶静荣出面稳定了人心。后来温玉元问叶静客,如果叶静月她们不上套,她想怎么办。
叶静客干脆的道,那就卖,当然不是真卖,造个假地契拍在她们脸上,假装染坊易主,让她们滚蛋。温玉元听了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外甥女平时规规矩矩的,各种歪门邪道还知道的不少,不过也是,家务事最是难办,必须得用非常的手段。
大麻烦一解决,所有人神清气爽,人有精神,做事就有劲
,喜事接二连三的就来了。
第一件喜事是布卖到了秦州府,颇受欢迎,一个月卖的布比青云县半年都多,经过商议,在那里开新铺子。叶忠飞跟着老管事一同去了秦州府,老管事在那里只呆几个月,若是叶忠飞能撑的起新铺子,那以后他就留在那边独当一面。
叶忠飞人机灵,嘴巴甜,算是有眼识,最重要的是人靠的住,在墨房和染坊呆了几个月,没少学到东西,虽然做生意的手段还欠缺点,但胜在年轻,没有家室拖累,说走就背起了行李卷。
第二件喜事就是莲墨现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除了青云县的书肆,临近两个县城的文房四宝铺子也来谈进货的事情,隔几天便有一车的墨拉到县城,墨房这边做工的终于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墨锭的生意一打开局面,叶静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人,要加大产量,烧烟和砸墨团人手明显不够,叶忠鑫这边也给他找了个打下手的。叶忠鑫有旧疾,虽然今年没犯,但得注意不能把人累病着,他做活细致,墨锭成型和晾墨房的事情都他担着,以后活计一多,怕他受不住。
叶静客拢了拢卖墨的钱,看着是很多,但给众人发完工钱,又还了那三百多两茶叶的“欠账”以及买铺子大哥支援的银子,还有就是开学堂借的一百多两,手里头一下子就光了,挠挠手心,只能抓紧想办法卖更多的墨。
叶静客的目标是把墨卖到大邱的各个角落,她的这份信心来自墨的质量,松烟墨和油烟墨各自有各自的优点,卖松烟墨的有许多家,但是油烟墨她只见过自己这里有。当某一样东西成为了独家,那这样东西便有了极高的附加价值。
第三件喜事就是叶知学醒了,这次睁开眼睛如常人一般生活了半个多月,可把叶家人给高兴坏了,温玉元更是跟他秉烛夜谈。温氏不经意的听到他的话,才知道静客在扬州原来还遇到过那么危险的事情,唉,之前一个个都瞒着她,难道她比那瓷瓶还易碎?
因为温氏心里有点小郁闷,所以温玉元他们吃了好几天的青菜萝卜,还是叶知学看出了端倪,慢声细语的说了些悄悄话,桌子上这才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逮着叶知学清醒,温玉元可是把小外甥女一顿夸,这孩子太聪明了,如果是个男孩,经商绝对是个中好手,去做学问,也肯定是状元的料。
他夸张的说起来的表情与叶静宁有几分相似,温氏和叶知学不由得暗自闷笑,温氏大概是经历的多了,可能觉得没什么,对于叶知学来说,小女儿真的变化真的让他感叹万分。
静客聪明,有学识,懂得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对爹娘孝顺,尊重兄长,做事有尺有度……可以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是叶知学却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慧极必伤,太过于聪明,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并非全是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