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叶正清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说要跟族里的长辈商量一下,叶忠鑫倒是插了句话,先找几个人随叶静楷他们上山看看,村里这边想到稳妥的法子再说,他这么说正合叶静楷他们的意愿,每天好几两银子,这次要不是给爹看病根本留不了这么长时间,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自然是越快上山越好。
叶正清深深的看了叶静楷一眼,正色道:“你们真是为村里办了一件大好事,真要是能成,整个村就是被你们拉起来了,咱们的苦日子算是到头了,不管怎么样,我得替所有人谢谢你们兄妹几个。有你们这样的好孩子,咱们叶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真是欣慰了。”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严重,这份人情叶正清觉得所有人都得承,因为叶静楷若是不主动开口,自己家人闷声赚钱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现在人家孩子找他就是想让村里人分一杯羹,光这份胸怀就不愧是叶家的子孙。
“三太爷您这话就言重了,大家都好才是皆大欢喜,我们也想为村里出一份力不是,今天说这事最主要是让您老人家参详一下,我们几个怕是考虑的不那么周全,怕最后好心办了坏事,您也知道我们家现在在村里是个什么状况,要是再弄出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恐怕村里更加的怨声载道了。”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叶静客开口说道,“未免以后发生什么争执,静客觉得有些话还是得先说到前头……”
“这个大可放心,你们今天帮了村里这么一个大忙,也是仁至义尽了,以后谁敢有什么怨言我们几个老头子肯定饶不了他。”叶正清毫不犹豫的说道,“静客丫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暗暗吸了一口气,叶静客黝黑的眸子闪了闪,抿唇开口道:“那林子的事情大家比我们清楚的多,虽然不至于像传言那么可怕,但毕竟是荒郊野外时常有野兽出没,还是有危险的,这点先讲明白,让大家伙心里都有个数,谁都想安心赚钱,可万一不幸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没有办法。割漆这事呢随个人愿,想要自己割自己去卖的我们教会怎么割之后就自便,愿意帮我们割的呢我们一天给一百五十文钱管三顿饭,不管是哪样都得守些规矩,有过敏反应的不能硬抗着,闹不好会出人命的,还有割的时候一定得按照要求去做,割漆是个长期的活,十年以上的漆树才能割漆,长这么多年不容易,不能图一时之快做杀鸡取卵的事情……现在能想到暂时只有这些,说这些也不是为了限制什么,就是想让大家伙能安生的把日子过好,您看哪里还有需要注意的?”
这次跟鲁家漆坊达成生漆的买卖协定,促使叶静客不得不提前摊牌,扩大规模割漆也罢,为了保护漆树也罢,少出乱子也罢,借助村里的长辈和里正的嘴巴可比他们几个说话强多了,虽然她们给出了村里人生财之道,可没奢望所有人都感激他们并听从他们的话,由村里头出人制约能少掉很多麻烦。她可不想哪个上山出了点什么差错最后怪罪到她家身上,都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了赚钱上山就得承担风险,别出了事了再怨天尤人。
听到工钱的时候叶正清眉心止不住狂跳,但并没有打断叶静客的话,听着听着止不住的点头,没规矩不成方圆,做什么都得有个章法,静客这丫头说的不错,事先都说清楚,省得出了什么乱子,总不能让人家出了这么大力又平白无故落埋怨,开口赞同道:“有道理,是该这么办,这些我都会给他们讲清楚的,不过这工钱是不是有些太高了?这个你们几个可是得好好寻思寻思,话说出去可就不好往回收了,尤其是关于钱财方面的。”
“工钱这个我们想很久了,毕竟这活没有没有去县城做的安全,而且在山上风餐露宿的,可能半个月一个月的没法回来,这个数目并不算特别的高。”叶静楷回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听静客说大部分人都会对生漆有过敏反应,也不是每个想做的人都能做的。
听他这么说叶正清也不再说别的了,这几个孩子比他想象的要能干的多,而且从刚才说的那些话来看也很细心,他打心底为知学感觉高兴,这几个孩子可真是太争气了!
兄妹三个想的不少,但到底还是经验差了些,还是有些地方没有考虑到,叶正清和叶忠鑫又补充了几点,叶静楷和叶静客用心的听着,温氏看着两个孩子认真的侧脸,心里的一块踏实的不得了。
叶正清可能考虑事情比较多,开口比较谨慎,反倒是弱不禁风的叶忠鑫说了不少,提了很多可行的建议,原本只是个粗糙框架的一些注意事项现在丰满了不少,本来以为一下午怎么着也够了,结果一直到了天黑都没说完,孟氏非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温氏婉拒了,家里还有静宁和当家的,而且晚上姜枫要过来,还是得回去吃饭,虽然有些遗憾,孟氏还是把他们娘三个给送到门口,来日方长,以后机会有的是。
娘三个顶着满天的星子往家走,叶正清跟几个儿子回了屋,晚饭早就做好了,让孟氏和几个媳妇带着孩子先吃,爷几个在屋里又就着刚才的事情商量起来,叶忠飞果然被他爹训了好几句,他有点不服气,心道刚才人家提着东西上门的时候被你说了一通,结果人家根本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割漆赚了不少的,冤枉了好人怎么没见你老人家后来说话心虚气短啊,天天就知道教训人,叶忠飞也就是在肚子里念叨念叨,一点都不敢说出口的。
“爹,先跟族里的长辈商量好了再去找里正,虽然静楷他们没说,但这功劳可得给人家记上,省得有些人看他们刚回村子什么都不熟悉老是借机挤兑,咱们叶家好多年没这么扬眉吐气一把了。”叶忠鑫很是维护叶知学一家,他就欣赏这种有胸襟的,这么赚钱的法子轻易的就让给其他人,不管有没有其他的原因,都很难能可贵,换做是他可能都未必能这般大度,把在自己的手里只是挣多挣少的分别,告诉给其他人那可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人啊,向来都是在哪里都不能安生的主。
叶正清点头同意,看了一眼大儿子,平时里少言寡语的,今天说了可真不少,这孩子从小性子就沉稳,做什么事情都非常有章法,如果不是这幅身子拖累,哎……
最大最难的事情抛出去了,心里格外的轻松,回去的路上叶静客边走边哼着歌儿,走到半路正好碰上去她家的姜枫,俩小姐妹手挽着手亲密的贴到一起,时不时说两句悄悄话,笑着向前走去。
夜幕垂下,万籁俱寂。
第二天清晨,叶静楷和叶静宁俩人一大早就跑到村口去等人,按照昨天钱掌柜说的那般,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大夫就会过来了,早晨没出太阳还挺冷,俩人出来的急穿的有点单薄,原地走来走去跺跺脚,都忍着没回去拿件衣服,爹的病现在是他们最担心的,这个心病治不好他们就算上山心里也不安稳。
农家人睡的早起的也早,俩人没站多久就有好几拨人从身边过去下地干活去,有匆匆而过的,有不住打量的,也有上前搭话的,问的无非都是前阵子去哪里发财了之类的,叶静楷自然谦虚回两句,问话的人却不怎么信,若只是去干零活怎么舍得雇马车回来,有些不死心但又不能扒开人家嘴巴问,最后半信半疑的走开了。
知道今天有大夫上门,叶静客破天荒没有睡懒觉,跟姜枫一起吃了早饭,然后给她爹做了个全身的按摩,综合她在脑子里搜寻的那些按摩方法和手法,现在她已经做的非常标准了,只是她做的再好,炕上躺着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叶静客垂眸看着她爹越来越差的脸色,心里十分不是个滋味,她前二十多年一直都是病人的身份,体会的是病痛带来的折磨,现在她则成了病人的亲属,这个身份的转换让她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说看着久病不愈的亲人心里可能比自己生病还要难受,当初爷爷他们肯定比现在的自己更加难过吧,如果若是知道现在自己穿到这里健康的活下来,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欣慰一些。
叶静客胡思乱想了很多,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听到大门口发出的动静,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有人进来了,下地揉揉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走出西屋就看到大哥和二哥迎着一个老者进来了,老人家身上挎着个不小的木箱,后面跟着个小童子,看来这这就是钱掌柜介绍的大夫,叶静客欠身行礼,几个人没有停顿直接去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