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贴完满锅的饼子,正要盖上锅盖,突然听说他要走,那个兴奋哪!不过这人,走就走吧,还非得交代一下,这算啥意思?
“呃,头一锅的饼子已经出锅了,要不你们吃完再走?”她没有问别的,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人家干什么事,也跟她没关系。
如他这种身份的人,都很神秘,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赫连晟紧抿着嘴唇,凌厉的线条,昭示着某人的心情,坏到极点了,“除了吃,你就没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这话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可以想见,赫连公子的心情是很不好滴。
木香呵呵的干笑两声,见他靠的太近,上半身禁不住往后撤出一些距离,“呃……那你小心点,刀剑不长眼,戳到身上的感觉肯定很糟糕,多长几个心眼啊,别中了人家的陷阱!”
赫连晟目光渐渐变的灼热,眼里的寒冰慢慢融化,他注视着木香的眼睛,似乎要看的更多,看的更深。
木香的眼睛很干净,当她睁大眼睛回望他的时候,那双黑眸,干净透彻。
她是赫连晟生平第一个认真用眼睛看的女子,当然了,木香的眼睛也是他见过最干净的一个。当初,就是因为这双眼睛,以有她身上这股子倔劲,他才会对她多了看了几眼。
有时,他甚至会想,如果当初在福寿阁楼上之时,他没有往楼下,没有因为好奇,而观注她。或许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在交集,就像两个处在不同时间的陌生人。
倾尽一生,他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她。
这样的假设,让他害怕,更让他庆幸。
遇上了,哪怕这一路走下去是荆棘遍地,每一步痛的鲜血淋淋,也不想放手。
赫连晟忽然叹了一口气,修长的大手抚了她柔软的发,“我留下两个人,他们是我的隐卫,只在需要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保护你们。”
属于他的气息太近了,好像一张网,紧紧的将人裹在里面,让她透不过气来。
木香有些别扭的拨开他的手,“那个……我这儿很安全,村里人也都很好,再说了,你的隐卫,只要保护你就好了,我们真的不太熟!”
又是这句话,赫连晟感觉自己心里的火焰又窜了上来,映在漆黑的眸光里,十分可怕,“现在不熟,以后会更熟,总之,这是我命令,乖乖待在这儿,等我回来。”
噗!这语气,听着就像要出门的丈夫,叮嘱妻子一样在家等待一样。
木香糊涂了,他到底啥意思啊!
赫连晟不给她询问的机会,大手一捞,便将木香拽到自己怀里,抱了个满怀。
木香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喂,你快放手,快放手啊,天哪,你搞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赫连晟才不理会她的抗议,手掌用力将她按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后脑处,温热的呼吸,喷在木香因为挣扎露出来的一截细嫩脖颈。
有点痒,有点麻,这种麻痒的感觉,从脖颈处,一路延伸,直达心底。
再从心底顺着血液,流经全身。
咦……
木香打了个寒颤,感觉全身毛孔都张开了。
赫连晟搂着她,沙哑好听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我要娶你!”他其实有满心满肺的话,要对她说,可归结到底,就只有这四个字。
木香惊愕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人脑子没犯病吧,好端端的,怎么倒说起糊话来了。
“主子,我们该走了,”何安哪会想到厨房里的两个抱在一块,他一头撞进来,当看见这两人的姿势后,恨不得一棒槌把自己敲死。
完了完了,主子肯定不会原谅他。
“呃……主子,你们继续,继续……”
木香被他的话惊醒,手上用了点力道,推开赫连晟。绝美的脸上,笑意收敛,换上冷漠疏离的神色,淡淡的道:“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到,你也没说过,咱们不是一路人,赫连公子的事情如果能办完,就早些回去吧。”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那样的情话,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怀抱,如果不是何安冲进来,她一时半会还醒不了呢!差点就沦陷了。
赫连晟是什么人,从昨天发生的事里面,她就隐约看出来了。
就算不是皇亲国戚,怕是离的也不远了。
在男女不平等的古代,想要找个一心一意,只娶一妻的男子,绝对要经三条腿的蛤蟆还要难找。
换作是以前的木香,或许不会在乎,但现在的她做不到。
让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晚上去别的女人床上睡觉,她还要笑着,恭送着,这不是犯贱吗?也是作践自己。
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去过那样的日子。
反正她还有弟弟妹妹,等他俩长大了,成家立业,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嫁与嫁的,都没什么关系。再不然,她就在村里找个普通男子,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当然,这些想法,她是不会跟赫连晟说的,一个古代人,哪能理解一夫一妻的重要性。况且,她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以赫连晟的身份,第一次只怕早都没了,温床的女人都不晓得有过几个了。这样的男人,她不要。
赫连晟眼睛眯起,他真想敲开这丫头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啥。
想他堂堂的襄王殿下,战功赫赫,皇上要给他指婚,皇后,太后,无一不是整日想将各色各样的女子塞进他的王府。
可时至今日,他的府中愣是清冷的如同佛寺后院。
京中甚至都有传言,说他可能有怪癖,也说他身有顽疾,更有甚者,说他喜欢男子,因为不容于世,所以才清空后院,不让人靠近。
可天知道,他不喜人靠近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他有洁癖,那些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厌恶。
长这么大,木香是唯一一个,除了他母妃之外,不让他心生反感的女子。
虽然赫连晟不太明白这样的感情,是好感,还是喜欢。
不懂不要紧,至少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手,现在不能,以后能不能,还有待时间的考证。
锅里的饼子已经熟了一面,木香冷下脸,转身掀开锅盖,拿着锅铲,将饼子翻了个面。
她很讨厌别人看轻自己,而刚刚赫连晟的话,等同于看轻了她。
想到此处,木香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你们既然急着赶路,那便赶快走吧,我给你们装些干粮,带着路上吃。”
灶台边上放着一个大竹扁,上面盖着白纱布,掀开之后,里面尽是炕的表皮微黄的贴饼子,还是热的,也就刚出锅不久。
赫连晟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的看她一眼,“嗯,等我回来。”还是这句话,对于不善言词赫连公子来说,这却是他心底最想说的话。
说话跟手艺一样,在精不在多,只要讲到点子上就成了。
木香装了二十几个饼子,用布包上,递给吴青,“拿着吧,你们路上吃。”
吴青脸色有些沉重,接过布包,犹豫的看了主子一眼。
“走吧!”赫连晟率先走了出去。
何安紧跟在后,吴青走在最后,在经过木香身边时,嘴巴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主子的决定,他无法违抗。
木朗送他们出了门,赫连晟临走时,认真的叮嘱他,每天的练习,等他回来,是要检查的。彩云也被他拎着叮嘱了几句。包插夜里插好门,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有异常情况,要大声呼救。他留下的人,全都隐在离木家不远的地方
此时的赫连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过了。
姐夫一词,虽然没表明了说,可是意思,再明显不过。
村子里人多眼杂,他们直接上了山,从山的另一边绕道,去了乌镇。
路上,吴青隐忍下心里的疑惑,神色凝重的跟赫连晟汇报情况,“主子,他来了,就在乌镇!”
赫连晟站在山顶的大石之上,山脚下便是玉河村,而他站在位置,刚好可以看见木家的大门。他是习武之人,眼力比寻常人更好。
所以他能看见木香挎着菜篮子,去了菜园。她身上穿着最普通的农家女的衣服,淡蓝色碎花小棉袄,腰下是单薄的同色碎小裙,裙摆只到膝盖之下。裙子里面配着一条深色粗布长裤。
最平凡,最常见的打扮,可她底子好,面容俏丽漂亮,一双眼儿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亮。
腰身细长,细到他只需一只手就可以揽住,却如春柳般坚韧,再重的负担似乎也压不垮。
赫连晟惊奇的发现,才走了这么一会,他便该死的想念,连吴青说的话都未曾听到。
吴青见主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山下,只得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赫连晟浓眉轻蹙,“你守了三天,就得了这个消息?”
“属下无能,安平侯爷带了十个人,这十个人,不寻常,属下本来是想探听,却不曾想到,一入乌镇,便被安平侯爷的人跟上了,是属下愚钝,请殿下责罚,”吴青单膝跪地,自甘受罚。
“起来吧,”赫连晟神色漠然,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并无半点惊讶之色,“你躲不过他,这不奇怪,本王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仗,自认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赢他,更何况是你,既然他想见,那本王便去会一会他,但是本王在这里的事,不得透漏半点风声出去!”
“属下明白!谢殿下不罚之恩!”
何安也听出赫连晟话语中的厉色,急忙跪下,“小的绝不敢多嘴,可是殿下,木姑娘如果不肯跟着去京城,咱们怕是也瞒不了多久,而且木姑娘的脾气……”
木香的脾气岂是一个倔字了得的,一看就是倔到家了。主子要想把她们一家带到京城,怕是难于登天。
关于这一点,赫连晟何尝不知,想起那丫头固执的表情,赫连晟面色柔和不少。
“再等等吧,本王来这里的事,京城里还没人知道,你传话回去,只说本王去了边关,找个人扮做本王的样子,到边关溜达一圈,通知唐墨,让全程陪着,反正他闲着也是无聊,去边关走走也不错,”赫连晟沉声说道。
“是,小的这就通知下去,”何安领了命令,并没跟随赫连晟去乌镇,而是下山,去了临泉镇,进了镇里一家钱庄。
何安走后,赫连晟身边多了几个人,加上吴青,一共四名护卫,走在赫连晟身后,渡过玉带河,往乌镇而去。
乌镇虽然距临泉镇不远,可是这里的民俗风格与临泉镇相差甚大。
不管是衣饰还是住行,都与临泉镇迥然不同。
上一次吴青潜进乌镇,是偷偷摸摸来的。这一次不同了,赫连晟大大方方的从城门进入,不需要隐藏。
进了城门,放眼望去,是成片的民房,而赫连晟他们要去的,是乌镇的县衙。
刚一走近县衙大门,便被人拦下了,两名身着便服的执剑男子,拦在赫连晟面前,“襄王殿下,我家侯爷有请!”
“哦,你家侯爷还真是客气,”赫连晟的语气略带嘲讽。
“侯爷等候殿下多时,请!”
“那便走吧,”赫连晟姿态从容的跟着那两人的步子往县衙的后厅而去。
吴青紧随赫连晟身边,身上肌肉紧绷,处于全身防备状态。
这位安平侯爷,本名安平钰。
安平这个姓氏并非后燕的皇帝国姓,当年后燕老皇帝,膝下有位长公主,按理说,公主是不具有封地资格的,可谁叫皇帝宠着公主呢,招了驸马之后,便在后燕划了一块丰饶的土地,作为公主的封地。而这位驸马就是安平姓,后被冠以侯爷
公主成亲一年之后便生下小候爷,也就是现在的安平钰。
说起来,这位安平候爷可谓是幸福的孩子,安平驸马是个专情的男子,一生只娶了公主一人,连个侍妾都没有。而公主在生下安平钰之后,过了几年又生下个女儿,也就是安平钰的妹妹。
这位小郡主,绝对是蜜罐里泡大的。在爹娘以及哥可的爱护下长大,这脾气也都不是一般的骄纵。
那位郡主的事不急着说,还是得说说这位安平钰候爷,尊封号:平尧王。
进了后院内厅,入眼的便是一片青松翠竹,修剪的很整齐。
安平钰站在门口,一袭月牙白的锦袍,看似低调,若是仔细去看,那袖口领口处,却是z绣着银色丝线,腰带上点缀的宝石,亦是价值连城。
后燕国没几人知道平尧王的封地,有多富饶,而他这个人也不显山不露水,内敛低调。
当然了,安平钰长的也很祸水,与赫连晟霸气冷俊的外观不同。
一双妖娆凤目,美如妖孽的长相,加上略微偏瘦纤长的身形,乍一看到的人,都要以为他身上柔弱的贵公子,经不住风雨,晃几下说不定得倒了。
可赫连晟却是对他了解的彻彻底底,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扮猪吃考虑,他要是个弱者,只怕这世上的人,都是病夫了。
“赫连兄,久违了,”安平钰笑容满面的迎向赫连晟,说话的声音清雅,“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襄王才对,恭喜!赫连将军又得了新封号!”
赫连晟眸光只扫了他一眼,便径直绕过他进了厅内,“省省吧,你要喜欢,这封号送你。”
一个封号而已,能有多少的份量,再高的赏赐,远没有军权握在手里,来的实在。
吴青也随主子进来了,一手握剑,站到主子身后两步的距离。
安平钰并不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在赫连晟看来很欠扁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不多不少的笑意。
“襄王说笑了,你我不同国,封号送了我也没用,襄五若是有意,送些别的,倒是可以!”他撩起衣袍,坐到赫连晟的对面,并没有坐到正上方。他俩虽是对立的双方,却在这里却是平等的。
他,安平钰也只需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赢他。
赫连晟冷冷的笑,把玩着母指上的扳指,慵懒如豹,“说吧,你来乌镇究竟所谓何事?别告诉我,你是来看风景的,冬天的风景可不如春天来的好看。”
“呵,襄王这心操的似乎有点过,乌镇是我后燕的土地,也是我的封地,本候来这里,还需要向你禀报吗?”安平钰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外面天色渐暗,厅里并未点灯,赫连晟阴鸷的神色隐在厅里,带着几分暗影,“你的事本王都有兴趣,听说最近太子不太安份,安平候爷要有动作,本王可以理解,但是别打我们南晋的主意,苍澜那边的情况想必候爷也清楚,你我都是聪明人,该如何做,你应该明白!”
这话说的十分犀利,若是别人说,安平钰绝对立马将人踢出去,可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赫连晟。
后燕并未与南晋有过正面冲突,没几个国家能像苍澜人那般喜好征战,后蒺国内局势不稳,太子眼下最重要的麻烦,是皇帝老了,而分封的诸侯王,表面上看,似乎很和睦,也没什么异动。
但随着各种诸侯王,在分封地时间越久,当地百姓对候爷的敬重远远高过皇帝。
如此一来,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候王做的久了,加之实力也有了,自然有人坐不住了。
对于太子来说,坐在一堆定时炸弹上,绝对的等死。所以,眼下如何消除各路封候王的权力,才是重中之重。
安平钰也在众候王之列,只是他想的,比任何人都要远。
拨弄着手里的茶杯,安平钰慢声慢调的道:“襄王觉得本候这茶怎么样?去火清热,虽不是御供的极品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御供的茶虽好,数量却有限,争不到,不如不争,或许这世上还有比宫里更好的茶,襄王认为如何?”
赫连晟也低头品了口茶,冷哼一声,“这两种茶,本王都不喜欢喝,特别是面对自己讨厌的人,喝茶如喝水,无味,后燕太子不是你,也不是我,他的心思,豺狼虎豹都不及万分之一,如果哪天你被这口茶淹死了,我一定差人给你送殡礼!”
“无论防,本候的肉不中吃,他吃不了,也没那么大的胃口,襄王也不必急着择清咱们的关系,说不定日子王爷还会主动跟本候合作呢,”安平夙笑的邪魅,风华绝代,惹的门外站着伺候的婢女,满面羞红。
“你慢慢做梦去吧,本王对你没兴趣,”赫连晟扔下茶杯,起身要走。
安平钰也跟着站起来,“王爷现在怕是走不了了。”
吴青面色一凛,“殿下?”
赫连晟不动声色,不答反问,“太子来了?”
安平钰微挑凤目,浓眉秀雅,不答话,从骨子里透出的美,高贵而优雅,那一逐瞬间,风情无限。
站在他对面的赫连晟亦是俊美的惊人,黑眸如一汪碧湖,波光粼粼,深邃幽深。清华中透着冷峻与尊贵,不愧是南晋的襄王。
即使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单单是站在那,便有一股无与伦比的魔力。
明明天色渐暗,可这厅里,却因为这两个人,刹那间,变得明亮了几分。
轩辕凌,后燕太子,是老皇帝轩辕正德第二个儿子,因为是皇后所出,所以一出生便封为太子。
而老皇帝的第一个儿子,是大皇子,这位大皇子相比太子的待遇,可就悲惨多了。
明明是大皇子,却不得不在很小的时候就封了王。
封了王也就意味着,再也没了当皇帝的资格。
赫连晟、安平钰,再加一个轩辕凌。这三个人绝对是这片大陆上最惹人注目的男子。
另外还有一个男人,他们四人并列四国贵公子的称号。
四个人中龙凤,各有各的筹谋,放眼天下,能跟他们并肩的男子,寥寥无几。
相比赫连晟在乌镇的小心翼翼,木香的小日子过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眼见着还有不久就要过年了,赫连晟逮回来的鱼,也都收拾好了,该腌的腌,该晒的晒,木家院子里挂了一排咸鱼。虽说不太好看,可好吃就行了。木香才不在乎什么面子。
她家院子收拾好了,可陈美娥那边却是折腾坏了。
半个水塘,她跟李在山整整弄了两天,起早贪黑,总算才干完。
可是木香去到水塘一瞧,赫连晟打起来的水坝根本就没铲平,要是现在不弄好,回头再收拾就麻烦了。
她阴沉着脸,跑到陈美娥跟前,把她家大门拍的咚咚响,掐着腰,勒令他们一定要把水塘弄好。
要是搁在以前,她也会生气,却不会那么猖狂的跑去叫板。
谁让赫连晟走的时候,说留了两个人在她家看着,有人撑腰,不狂白不狂。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偷偷观察了下,万一赫连晟那家伙诓她的,真闯了祸,那些人却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她可就得自食恶果了。
还好,赫连晟没骗她,真的留下两个人保护她,虽然她真不晓得自己家的日子,过的好端端的,除了那天邵武来找茬之外,真的很平静,也真的不需要弄两个保镖天天守着她家。
这事暂且不说,先说陈秀娥跟李大山,被木香那一通骂的,不得不去把水塘填平,清理了一部分淤泥。
木香的泼辣劲在玉河村也算是大有名气,现在敢惹她的人,也没几个。
赫连晟走的第二日,木香跟着林长栓的马车去了县城,彩云跟木朗都没带,家里需要有人看门,木朗又不能单独留下,只得他跟彩云都留下。
到了做香肠的季节,而且天气冷的很,早上都下了很厚的霜,水塘里还会结一层薄薄的冰。
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次,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了。
木香去镇,除了要买些猪肉,做香肠之外,还得准备些过冬的衣被。
家里现在盖的棉被,还是当初分家时,从陈美娥那里硬要来的,春秋天盖着还行,冬天盖肯定会很冷的了,她家柴禾是够过冬,如今就只差棉衣被。
地里的棉花早收了,新棉价格也不便宜。
要搁往年,木香压根没那个钱去买棉花,现在,她不光得买棉花,还要给木朗跟彩云做几身新衣裳,多筹备些年货,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
早上走的早,大梅也要去镇子上添些东西,林长栓赶着板车,让她跟大梅坐在板车上,他在前面赶着车。
大梅最近春风满面,跟王喜关系进展的也不错。也不能说有多好,但比之前说不上几句话,见了面也只是互相点点头,来的要亲密些。
有些话,捅开了说,比整日的藏着掩着要来的好。
就像大梅跟王喜,现在王喜知道了大梅对他的心思,每回看见大梅的时候,那眼神明显的不一样了。哪个男人,在面对爱慕自己的姑娘时,还能装作视而不见。
其实大梅跟王喜之间的感情,很简单,很纯粹。
他们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天长地久的许诺,他们要的很简单。
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孝顺爹娘,给他们养老送终,再生几个小娃,传宗接代,等到孩子们长大,再继续走他们走过的路,仅此而已。
天色灰蒙蒙的,好像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林长栓挥动着长鞭,看了看天色,担忧道:“这天怕是要下大雪,不下一场大雪,怕是晴不了。”
大梅双手都拢在袖子里,接着他的话,道:“那咱们要不要多存些粮食,万一雪下的大,得在家窝好几天呢!哎哟,冷死了,我这手冻的都快没知觉了。”
大梅哈着热气,搓着手,冻的鼻子都红了。说完话,便急着把双手拢到袖子里,吸着冷气,感觉整个人都冷的不行。
木香也冷,不过比她好点,至少没像乌龟似的,恨不得把头缩进肚子里。
但再继续在板车上坐下去,只会更冷,“大梅,别坐着了,咱们下去一块走吧,走走暖和些。”
大梅直摇头,“我不干,我这腿都冻麻了,走路也没知觉。”
木香才不听她的,喊着林长栓把板车停下,拉着大梅就跳了下来。哪知大梅真的把腿冻麻了,这一跳,大梅没站住,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呜呜,木香,你肯定是成心的,痛死了,”大梅抱怨道。
“瞎说什么呢,谁没事喜欢看人摔跤,快起来了,好多人路过呢,”木香伸手就去拉她。
林长栓呵呵笑道:“我妹皮厚,这天穿的又多,摔不坏。”
大梅见哥哥笑话她,气呼呼的站起来,跑上前照着他的小腿,给了他一脚,“你还是不是我哥啊,居然说我皮厚,我皮再厚,还能有你皮厚吗?你嘴这么欠,以后谁还敢当我嫂子啊!”
“什么嫂子,哪来的嫂子,尽瞎说,”提到娶媳妇,饶是林长栓,也脸红害羞了。
说起来,他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媒婆倒是说了一两个,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谈成。原因有很多,其实大梅没嫁出去,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哪个女娃会想嫁到婆家,还得让小姑子当家。
这事大梅不知道,林长栓跟林富贵瞒了下来,要不然大梅心里要不好过了。
大梅操心哥哥的事是真的,使劲在地跺了跺脚,等到麻痒的感觉过去,才笑嘻嘻的道:“昨儿我听马二拐他媳妇说,她娘家有个妹妹,把我大一岁,这几天要过来马二拐家玩,哥,到时候我去给你瞧瞧,好不?”
这么直白的话,除了大梅怕是也没人敢说。
瞧瞧林长栓恨不得把她远远甩掉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怂这个妹妹。
木香笑道:“看看也没啥,说不准就能瞧对了眼,老话说,世上的人千千万,能遇上的,都是有缘人,偶尔转身,偶尔回一下头,说不准跟擦肩而过的,就是你的有缘人呢!”
大梅忽然转头看她,眼神鸡贼,“哎哎,那你也说说,你家住进来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有缘人哪?”
忽然听人提起赫连晟,木香怔忡了下,但是很快便回神,“别胡说,他不过是借住我家几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连他是什么人都不晓得,哪来的有缘。”
大梅瘪了下嘴,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要是别人借住你家,我还相信,可是,他?”大梅想了想,直摇头,“他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咋会莫名其妙的跑到你家去住,而且我瞧他看你的眼神,嗯……怎么说呢,反正很怪就是了。”
大梅还没成亲,王喜对她也不热情。她也不懂男女之间的微妙感觉,但感觉还是不会错的,赫连晟看木香的眼神,就是不同啊。
木香也学她的模样,咧着嘴笑问:“看人就是看人,有什么可怪的,你有那闲功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赶紧想想,你跟王喜哥的事,他有没有说啥时候娶你过门?”
木香的时候,两腮露出两个小酒窝,配上她明媚的笑容,特别好看。
她俩边走边说话,落下林长栓很大一截。路过的人群里头,也有不少年纪轻轻的男娃,看到木香脸上娇俏的笑容,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想多看几眼。
“我……我不跟你说了,”大梅被木香逗的满脸通红,眼神闪躲着,都不敢抬头,自然没瞧见四周那些直溜溜的视线。
她俩没注意到,可林长栓注意到了,一回头,瞧见她俩越走越慢,忍不住催促,道:“你俩走快些喽,想聊天回家再聊,别忘了,咱们是来赶集的。”
大梅跟木香相视而笑,女娃的天性都爱聊些小八卦,小秘密。说着说着,还真是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临泉镇还是那么热闹,赶上双日子,赶红集的人特别多,有的挑着扁担,有的赶着板车,更多的是步行来集市上采购的。
天空阴沉沉的,伴着寒风,这样的天气,赶集一点都不快活。
冬天走路的确比坐板车舒服,累是累了点,可身子暖和。
进了镇子,林长栓要把板车上的东西拿去杂货铺,都是她在家编的小玩意,卖些小钱,换些柴米油盐啥的,总好过在家里闲着。
大梅拉着木香,在街口跟林长栓分开了。
路过福寿楼门口时,大梅指着大门处,问她,“这回你不用进去了吗?那个姓唐的,在不在这里啊?”
木香摇头,“不清楚,今天我要办别的事,管他在不在呢,又不关我的事,走了,我要去买棉花,你帮着把关挑着,我家过冬还缺好几床棉被呢!”
之前陈美娥给她的被子都挺小的,她想弹几床大棉被,冬天要实在冷,她就跟彩云睡一个被窝,两个人睡自然更暖和些,不过这被子就要弹的大些。
大梅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她先去挑棉花。临泉镇有专门收棉花的铺子,只在冬天才做买卖,其他时间还兼职做衣裳。
古代的棉花没有人为加工的痕迹,都是纯天然的。挑选主要也就是看棉花的成色,已经干燥度。毕竟棉花不压称,水份稍多些,重量就会增加很多。
大梅绝对是砍价压价的好手,那大嗓门,嚎嚎几嗓子,把店家的声音都给盖了过去。
只听她抓了一手的棉花,对那店家指指,“你瞅瞅这棉花里头多少杂质,就这样的,我们回头还得费半天劲去挑,哎哟,你这里头是不是混了旧棉啊,这鲜色都不一样了,我说老板啊,你做生意可不能这样糊弄人,还一百文一斤,你这不是唬的嘛!”
大梅一张嘴,就将人家的东西贬到没边,那店老板应该是个新媳妇,看着挺年轻,身后还背着个小娃,梳着光溜溜的妇人发髻。
本来招呼大梅跟木香的时候还挺从容,可被大梅这一通嚷嚷的,脸上也快挂不住了,可是又不能放着生意不做。
“两位妹妹,我们家卖棉花都有好些年头了,这棉花的质量绝对没问题,今年雨水多,棉花价格贵,我们也是真金白银进来的,它要贵,我们也没办法,要不这样吧,这个价格,我不能让,不过你们可以我到家后院去挑,捡最好的棉花挑,你们看成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梅那股子气焰也下去不少,“那好吧,我们去你家后院挑,我这位妹妹要买好几床被子呢,这么大的生意,你肯是赚钱的。”
年轻媳妇陪着笑,身后的小娃,好像动了动,年轻媳妇一边应付着大梅着,一边背着手,哄拍孩子,“两位先去挑吧,挑好了拿到前面来,我再给你们过称。”
大梅还要再说什么,木香拉了她一下,对那年轻媳妇点了点头,“我们自己去挑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吧!”
木香拖着大梅进了后院,这家店铺门脸不大,后院却不小,隔出来一半盖起来做了楼空的仓库,跟吊脚楼的模样有点像,这样可以防止棉花受潮。
大梅四下瞅了几眼,之后神神秘秘的凑在木香耳边嘀咕道:“这家女人可真够惨的,一个人,既要带娃,又得看店,这桌上还摆着碗筷没洗,衣服也泡着。”
木香顺着大梅指的方向看去,廊檐下摆了个小桌,上面只有一只碗一双筷子,小砂锅里,还剩些白米稀饭。
廊檐的另一头,支着一口简单的小灶,灶上的小铁锅也跟他们家平时用的不太一样,小了很多。
门边还摆着一个大木盆,里头泡的是小娃的衣物。
看这情形,这女人真是一个人守着店,的确是挺辛苦的。
木香皱着眉道:“她也不容易,咱们快些挑了棉花,就走吧。”
不是她心肠硬,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谁能顾得过来,一个人有一个的命,命该如此,谁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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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弱无能的将门千金,从此高冷果敢,锋芒内敛。
上有恶毒二娘将其视为眼中钉;
贿赂嬷嬷,毒瞎她的眼。
下有嫡亲表妹将其看作肉中刺。
趁火打劫,抢她未婚夫。
对此,百里卿拈花一笑,明眸生寒。
只道:“谁让我死,我便让谁生不如死。”
他听了,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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