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懂他的人才知道，在他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比任何热血的人都要火热，只要是有幸进入他心里的人，他都会真心对待，不论是陆为霜也好，还是苏立也罢。只可惜，偏偏在他心里占了多数比重的两个人之间却有了矛盾，苏曜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
房门被人敲响，齐玉端着托盘进了屋。
“孙郎中，爹的情况如何了？”齐玉有些担忧道。
“脉象已经稳定，只要不再受刺激，好好养着，便没有什么大碍了。”孙孟然老实回道。
齐玉点头，将盘中的饭菜搁置到桌上，“孙郎中，您也忙活到现在了，赶紧趁热吃口饭吧，三弟你也记得趁热吃，这些都是为霜亲手做的……”
说话时，齐玉便一直在打量苏曜的脸色。
自打几个时辰前，三弟带着爹回来后，敏感的齐玉便察觉到了为霜与苏曜之间微不可见的微妙气氛。虽说三弟平日里便时常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可眼下他的沉默却与此前的冷淡有所不同。而为霜呢？做饭时频频出错，这也不像是她该有的样子。
齐玉的目光落在了依旧昏迷未醒的公爹身上，暗自叹了一口气。
十几年来，公爹宠爱三弟，这是人尽皆知的。一个人即便再冷漠也断然不会对这种温情视而不见，三弟也如此。可偏生……公爹今日会变成如此模样，是为霜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不论是谁在这件事儿上都会产生隔阂。
但归根结底，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她。若不是她寻为霜来帮忙，苏家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公爹也就不会因此被气到在床。
“三弟……”思索了片刻，齐玉还是忍不住冲苏曜开口，只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却见苏曜冲她摇手道：“这事儿，怪不得大嫂。即便不是大嫂，霜儿也不会轻饶了义母和苏家，这事儿注定是要发生的。”
齐玉垂了垂头，住进这个家这么些日子了，有些事儿她心里多少是有数的，包括那日张妈上门时是想要毒害为霜的事儿。齐玉只是想不明白，三弟和为霜都已经离开了苏家，为何婆母还要对两人赶尽杀绝呢？
齐玉离开后，孙孟然便在桌边做了下来。
本是满心期待地吃这一桌子饭菜的，但入口之后却微微蹙了蹙眉，这……还是陆为霜做出来的么？
“你当真不去寻陆为霜好好谈谈？”孙孟然搁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巴，有些不爽快地道。
“即便是去寻她，眼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索性等爹醒了再说吧……”
其实苏曜的心里很明白。他知道不论如何，为霜在他心里的位置是不会变的。他也知道，今日之事一切都是意外。只是就算他都知道，眼下他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去面对为霜，因为这几年苏立为了他也是受尽了家人的冷漠与白眼，他的身体状况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
齐玉回到堂屋，陆为霜便不安地迎了上来，“如何了？爹他的身体状况？”
“没事了，孙郎中说了已经没什么危险了，你也赶紧吃饭吧。”齐玉冲桌上的饭菜扬了扬下巴。
她们早已开饭了，可因公爹的身体状况，这一餐饭到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也都还未吃完，期间齐玉都已经将饭菜热了五六轮了。
陆为霜听齐玉这么说，面上的紧张终于退去了些许，她坐回到桌边拿起碗筷漫不经心地扒了两口，“阿曜他……”
齐玉的眸子闪了闪，良久才回道：“为霜，你也知道爹与三弟的关系虽不是父子却亲如父子，爹他的身体出了状况，三弟他难免会有些着急，说话的语气也会显得有些急促。你也别往心里去了……毕竟不论是谁碰上这样的事儿都难免会紧张与不安的……”
陆为霜怔怔地点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齐玉的话听进耳中。
陆为霜又怎么会不明白，若不是她，公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模样。只能说，在这件事儿上，是她的不够谨慎叫无辜的人蒙了难，是她没有守好与阿曜的约定。是以眼下局面，阿曜责怪她也是应该。
夜色如墨，月明星稀。
除了苏家，整个福安村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苏李氏扶额坐在桌边，桌上的油灯是那唯一用来照亮屋子的光源。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短短五个时辰，苏李氏却好像老了二十岁一般，如此望去，连那鬓边似乎都冒出了许多白发。
“娘……”苏华进屋。
苏李氏闻言猛地将头抬起，“华儿，如何？可有找到那张妈了？”
苏华摇头，“苏家上下的奴仆都出动了，也都没有寻到张妈的半点影子。”
“镇上呢？那镇山可是有去寻了？”苏李氏不甘心地抓住了苏华的袖子，紧紧的扯着。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苏李氏都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了，早先她还在张妈的服侍下，容颜精致，发髻精巧。可眼下发丝凌乱，那原本精致的妆面也叫那泪痕晕染得满脸都是，在那不明不暗的灯光下一衬，她整个人瞧着便像是疯婆子一般。
苏华见苏李氏，微微眉心一蹙，眸中划过一抹嫌弃之意。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拨开了苏李氏拽在臂上的双手，将其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娘……该寻的地方，我都已经派人去寻了，只是都没有那张妈踪影。”苏华语气中颇为无奈。
“怎么可能？！！”苏李氏尖叫出声道：“一个人怎么会就那样凭空消失呢！？她就算是跑了，凭着她那脚程又能跑远到哪里去！华儿，若是不找到张妈……咱们……”说话间，苏李氏又嘤嘤掩面哭泣起来。
苏华瞧着，面上有一抹烦躁之意，不过转瞬便叫他压制了下去，继续耐着性子道：“我想，这张妈可以在这么短的工夫消失在福安镇上，只怕是一早便谋划好了的，眼下只怕是真无处去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