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章棋局
“这个……”柳正扬陷入了沉吟之中,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了兰王爷,然而,兰王爷也并不着急,端起茶静静的啜饮,神色之中满满都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王爷的鼎力相助,格日乐图本不该有任何犹豫,王爷也别笑话格日乐图小气上不得台面,这事非同一般,咱们是不是该有什么凭证为好?”柳正扬面带苦恼,试探性的看向兰王爷。
“啊?……是本王大意了,三殿下说的在理,既是同盟,自当立下盟约。”眉头蹙了蹙,兰王爷突然笑了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来人啊!备纸墨。”
“是,主子。”门外,兰王爷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的行至书桌旁,替兰王爷准备纸墨,“主子,可以了。”
“好。”兰王爷站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吧。”
“是!”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兰王爷信步走到书桌前,只见他手握狼毫,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不一会儿,满满一张宣纸充满墨香的盟约草书就横空出世了。
兰王爷笑着朝柳正扬招了招手,“烦请三殿下移步。”
“好。”柳正扬点点头,走到兰王爷旁边,探首看向桌面的盟约,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颜色就变了,欣喜若狂的紧紧的抓住了兰王爷的手,“王爷此举乃格日乐图的再生父母啊。”
面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冷笑哼哼。
好一个老奸巨滑的老狐狸,盟约上写的东西,没太多实质上的东西,什么财力支援,什么成事后的种种承诺,这些都只是口上的东西,因为柳正扬知道,不会有兰王爷成事的那一天。
黑眸轻转,柳正扬垂首紧紧的看着盟约上的字迹,神色深幽沉静,“王爷,格日乐图听话贵朝有一个叫林楚的兵器商人,听话他手中有大量精锐兵器,不知王爷可否先兑现一笔银两给格日乐图?我想购置一些精锐兵器,这样的话,咱们良马在手,锐器在握,再加上有王爷的智慧,相信我们的大事所成,只是时日问题。”
他并没有提前想到这一招,也没有预料到上官楚楚会有此举,更没有想到太后居然会抬出这么一道圣旨。如今,步骤已乱,他只能在乱中求胜,一步一步的取得兰王爷的信任。
拿兰王爷的钱来买上官楚楚的东西,相信她一定也乐意而为之。
毕竟这买来的东西相当于还在她自己的手上,并不会给穆兰朝带来任何的不利。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哈哈……”兰王爷用力的拍了几下柳正扬的肩膀,眼底掠过一抹精光,无端的令柳正扬生出了沉重的压力。“三殿下,你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柳正扬一颤,凝神注视着兰王爷,他的话蕴意太深,他不敢随便接口。
“哈哈哈……”他不停的大笑起来,柳正扬的神经却越绷越紧,丝毫不敢放松,可面上却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兰王爷笑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他又拍了几下柳正扬的肩膀,频频点头道:“三殿下,有此想法,倒是提醒了我,哈哈……,光有财力是不行的,我们得有穆兰朝这样的精锐兵器。”
……
倾盆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伴着电闪雷鸣,整个京城都被笼上了一股诡异的气氛。满城百姓到处人心惶惶,护城河的水日日见涨,昨夜里已经上了岸。
这会儿,无论是贫是富,无论是高门还是平户,第一次有了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希望老天爷可能不再下雨,河水可以退下去。
皇帝冒着大雨赶到了[灵泽寺],亲自请灵泽大师出面,并由他主持祈天大礼,皇帝以天子之身,虔诚之心,上香祈祷求龙王爷收雨。说来也奇怪,皇帝前脚刚离开[灵泽寺],雨势就小了,半个时辰不到,让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的大雨,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满城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拿着供品来到护城河边,一时之间,护城河人声鼎沸,人潮涌挤。更有不少百姓身穿白衣,披麻带孝的跪在穆王府外的街道两旁,任由谁人劝阻,都不愿离去。
“呜呜……小姐,你别憋着,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冬梅看着僵直的跪在灵堂下的上官楚楚,心疼不已,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她的红润的脸蛋就已经变成了青白,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看着这样的上官楚楚,冬梅忍不住的痛哭出声,哽咽着劝她。
冬梅见她仍旧眉头都不动一下,心里更是着急不已,她扑嗵一声跪在了上官楚楚的身旁,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悲痛的看着堂上的棺木,一边磕头,一边道:“王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姐。你那么疼爱小姐,一定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吧,求王爷显灵,劝劝小姐吧。”
不吃不喝,三天三夜,这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
满府上上下下,人心如散沙,不少院子里的人已经偷偷逃出了王府。如今再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她实在是担心啊。
那乌恩其不是已经给王爷诊过了吗?
为何王爷会突然离世?
一定是那个外番蛮子给王爷医治时,动了什么手脚。
对,一定是这样的。
不行!她要去找乌恩其算账,她要亲手杀了那个贼人。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上官楚楚,那目光似是诀别。
“冬梅…。小姐呢?”门外,夏荷一脸是泪的跑了进来,她紧紧的握着冬梅的肩膀,用力的摇晃,急切的问道。
冬梅定眼一看,立刻哭了起来,“呜呜……夏荷姐姐,王爷他……小姐又……”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冬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把夏荷吓得如雷轰顶。
小姐也……?
怎么会这样?
突然,夏荷抱住了冬梅,凄怆的哭道:“小姐,你怎么就这样抛下夏荷了呢?小姐……”
她哭着,想起往日和上官楚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哭声变得更加悲痛和尖锐,仿佛要把所有的悲苦,都诉之哭声。
冬梅被她的哭声所感染,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跪在灵堂上的上官楚楚站了起来,站在她们身后,声音轻飘飘的道:“夏荷,你怎么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夏荷松开了冬梅,推开她猛地跑向上官楚楚,用力抱紧了,像是怕只要她松开手上官楚楚就会不见了一样,“小姐,你吓死我了,夏荷还以为……呜呜呜……小姐,以后你不要再让夏荷离开你了,夏荷再也不要离开小姐了。”泪水滴在了上官楚楚的脖子上,一颗一颗的泪珠温暖了上官楚楚的心扉。
冬梅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人,见上官楚楚终于哭了出来,心下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哭着上前用力的抱住了上官楚楚和夏荷,顿时,灵堂里主仆三人凄凉的哭声,让闻者落泪。
灵堂内,三个人抱着哭了许久,冬梅啜泣着,夏荷松开了上官楚楚,走到棺木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王爷请放心!夏荷一定会照顾好小姐,请王爷在天之灵保佑小姐平安顺利。”
冬梅回过神来,走到夏荷身边与她并排跪了下去,她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王爷请放心!冬梅会与夏荷姐姐一起照顾小姐。”说完,她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上官楚楚看着她们的背影,几次张开嘴,又合上了嘴,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们其实穆王爷只是假死。她不是信不过冬梅和夏荷,而是因为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她们越是悲伤就越能取信于外面的人。
希望等到她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们不会怪她的隐瞒。
雨后的夜晚,风中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味,慈安宫内皇帝与太后对面而坐,殿内灯烛通亮,软榻上的矮几左侧有一只黑陶瓷炉,檀香袅袅冉冉升起,皇帝手执白子,意甚踌躇。
这几天,他看着雷雨交加,护城河水漫进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他几天都不曾合过眼,毫无睡意。明日就是穆王爷出殡日子,他不请自来陪了太后整整一个下午,后又留下陪太后用晚膳,用完晚膳他又提议与太后一起在慈安宫中对弈。
母子二人下到中夜,棋盘上的局面也不过只是过半而已。宫殿上太监宫女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大伙连打个哈欠都不敢,一个个都笔直的站着,随时准备侍候。
黑子已成气候,隐有破局之势,白子却无所作为,散乱得不成气候。
太后端过茶盏,轻啜了一口,抬眸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帝,道:“心乱则棋乱,皇帝可是烦恼着穆王爷离世后,穆兰朝会落人念想之中?”
“母后教训得是。”皇帝将手中黑棋收入掌心,蹙眉轻叹了一口气,道:“穆王爷这一走,只怕兰王爷那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如今他的东西放于何处,他又下一步打算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皇帝别忘了,咱们还有如意这个福星,还有索命大将军,穆兰朝不会落入贼人之手。”太后放下了手中白棋,棋局瞬变,黑子惨败。
皇帝愕然抬头,看着自信满满的太后,迟疑的道:“母后别忘了,雷索此刻已被我亲自下旨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