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大家伙吃的差不多,秀娘放下碗,对楚老爹和沈氏说着,“公公婆婆,灶里还有些面皮子,我给你们再下一碗?”
楚老爹吃的满嘴,摆了摆手,“哎,不用了,老二家的,我这一碗刚刚好。”
沈氏看着楚老爹,说着,“他爹,再来碗得了,你以前吃面不得吃满碗的么?”
秀娘听了沈氏说的,有些个无奈,这分明就是在暗指她没给楚老爹盛满么。
楚老爹许是听出来沈氏的话意,他皱眉说着,“你这老婆子,啥叫吃满碗么,这有卤子的面条要是盛的满碗,那还不得糊成疙瘩了,那这卤子还舀的下么。”
沈氏清了下嗓子,摆了楚老爹一眼儿,“你个老嘴子,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秀娘对楚老爹说了,“那公公,我再给你下些面条吃吧。”
楚老爹把碗里剩着的面条扒拉到嘴里,说了,“哎,不用,本来还得来上小半碗的,可咱现在老了,肚子装不了那么多,你问问老大他们还吃不。”
楚戈端着碗扒拉了几口,对着秀娘摇了摇头,“我也不用了,一会儿再舀上碗面汤喝就得了。”
秀娘知道楚戈每次吃面,最后都是要喝一碗面汤的,楚安更不用说了,这小鬼能吃下一碗就不错了。
她对楚戈应了一声,转头看着楚福,“大哥,你呢?”
楚福瞧着文氏只吃了一半碗,他笑着说了,“我也、我也不用了,你嫂子这还有剩……”
文氏拿着帕子抹了抹嘴儿,起身对楚福说着,“哎呦,我这会儿肚子又不得劲了。楚福,你扶着我回房。”
楚福看到自个儿爹娘沉下了脸,只得说叨着先把文氏带到堂屋里去休息,“那啥,爹娘,娟儿昨个儿没睡好,这会儿有些累,我先带她歇息去。”
文氏让楚福扶进了堂屋,走到床边上,楚福把自个儿的被子拉过来垫到外边。好让她靠到软和些。
他说着,“媳妇儿,咱刚吃完饭。你先坐着,等会再躺下。”
文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支着腰,慢慢的弯下膝盖,坐到床上。有些烦闷的说着,“嗯,我知道了,那一碗面吃的我腻歪死了,哪里躺的了。”
楚福帮她把鞋子收好了,“那媳妇儿。你歇着,我先去老六家一趟。”
文氏抬头看着他,问着。“去他家干啥啊?”
楚福说了,“这不弟妹说的么,要上工得先去问问季老六啊。”
文氏想想说了,“楚福,要不咱别去了。这扛一袋子米面,那才给着一文钱。我寻思着不值当啊。”
楚福憨实的笑了笑,“媳妇儿,我知道你心疼我哩。”
文氏摆了他一眼儿,“去,我和你正经事哩。”
楚福伸手捂住文氏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媳妇儿你放心,那米面仓库我去过,那活不累人儿,你把米面袋子从仓库扛出来,放到人家的板板车上就成了。”
文氏抿了下嘴儿,寻思着说了,“可那米面袋得多重啊,你能扛的了。”
楚福说着,“哎,那能有多重啊,我一个膀子扛两袋子都成,刚才吃饭那会儿我就琢磨了,我这扛勤快些,腿脚再利索些,一天少说能得个三俩吊钱的,这样一个月下来……那也要好几两银子,和着比在大宅子里做长工赚的钱还多哩。”
看着自个儿男人那憨实的样子,文氏不免叹了口气,“那,你去上工可以,但你得自个儿掂量着些,要是真的扛不起来,你就别逞强了。”
楚福裂开嘴傻笑两声,握了握文氏的手,然后站起来,“知道了媳妇儿,那我去了。”
瞧着楚福说完了就要走,文氏直起身先喊住他,摆摆手让他坐到身边,“楚福你先等等,我还有话说哩。”
楚福听话的坐下来,“咋了媳妇儿?”
文氏偏过脑袋看了外边一眼,对楚福小声儿说着,“楚福,你找个没人的时候,让你兄弟给咱寻间大屋。”
楚福不明白的问着,“大屋?媳妇儿,你咋寻思着要住大屋哩。”
文氏摸着自个儿的肚子,“咋了,难不成你要咱儿子生在别人儿家里么?”
楚福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说了,“媳妇儿,这咋是别人家么,这不是我兄弟家么。”
文氏笑着,“不管咋说,反正不是咱自个儿的家就是了。”
楚福顿着没出声,文氏瞧着又说了,“我这先把底儿交给你了,我还存了些银两,咱不搬去上阳村可以,但是咱得出来自个儿单过。”
她伸手指着床前那个深蓝碎花的包袱,“银子就放在那块,你心里知道就成了,让你兄弟给咱寻个差不多的,啊?”
楚福听了琢磨了会儿,然后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秀娘欠着身正在擦桌子,看见楚福出来了,指着跟前的一碗面条说着,“大哥,赶紧先把这面条吃了吧,要不一会儿就凉了。”
楚福瞅着院子里就剩下秀娘和楚老爹,顺嘴问了问,秀娘说沈氏去二叔公那里去了,楚戈和楚安去挑水来洗澡。
现在已是十月份了,虽说下阳村这块还是日头高照,可小溪里的水却是冰透的很了,可不能就这么洗了,得烧开了,兑着温了,才能浇上身。
楚老爹正在看篱笆卷里的家鸡儿,说了,“福娃子,吃了面先去找那老六说说,赶紧上工好着多赚些钱,这再过俩月就要过年了。”
楚福听了应了一声,端起碗几口就扒拉完了,然后把碗递给秀娘,“爹,那我过去了。”
秀娘接过碗,把饭桌上的残渣扫到碗里,回灶里涮洗去了,等她出来了,看见楚老爹正给篱笆边上的那株二宝藤浇水。
楚老爹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抓着烟杆子,嘬了一口烟,咳嗽了几下。
秀娘把桌子边上的凳子摆好,对楚老爹说,“公公,过来坐会儿吧,别老站着。”
楚老爹咬着烟嘴儿,“我把这水浇了就……咳咳……”
秀娘微微皱了下眉,说了,“公公。这烟叶呛嗓子,你得少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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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爹咳嗽了两声,笑着。“哎,没事,我这口不抽吧,总觉着嘴里淡不拉几的。”
秀娘寻思着说了,“那赶好的。公公我屋里有些个茶叶,我给你泡上一杯,你老喝着就不会觉得嘴淡了。”
楚老爹抽了一口,摆摆手,也不知道是怕秀娘再说下去,还是因为别的。他指着二宝藤说了,“哎,不用。我老汉不稀的喝茶……对了,老二家的,你这种的是啥么,我刚在你家地里也见着了……哎,你家那红杆子高粱长的还真不错。”
秀娘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早先楚老爹说要去地里看看。那时她没想到地里还种着二宝藤,没说啥就让楚戈带着他去了。
她寻思着说了,“这,也没啥,就是以前搁山上看到过,觉的开出来的花怪好看的,我就让楚戈弄了些种到地里……”
楚老爹听了一脸不满,“娃子瞎胡闹,那好的地,咋寻思着种这玩意哩,你要是稀罕这些个花花的,改明儿在院里腾块地出来,自个儿捣腾不就成了。”
秀娘只得先应着,“知道了公公,改明儿我腾出块地了,再叫楚戈去把地里的挖出几株过来种上……”
楚老爹说着,“哎,那地里的挖出来了,要是伤了根儿,好些都不能用了。”
秀娘听了嘀咕着,楚老爹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以前她从山上把二宝藤挖下来种到地里,有好些就被她弄断了根条,没几天就蔫吧扁了,可把她心疼坏了,要不她家地里就不止那么些二宝藤了。
她没多想直着就说了,“那地里的那些,难不成就拔了扔了么,反正地里的也多着,让楚戈摘来就是了,大不了多跑几趟。”
楚老爹顺嘴一说,指着二宝藤的枝干,“哎,也不用叫楚娃子特地跑来跑去的,你从这里,噶一剪子,完了插到土里,压实了浇些水就能活。”
秀娘一愣,忽的眼前一亮,“真的吗公公,就剪一截子枝条,搁着土里就能活,就又能长出一株来?”
楚老爹以为秀娘不相信,咧扁着嘴说了,“那可不,我老汉说的从来不假,想着以前,我给那大宅子里的养花匠当过帮手,知道人家咋地种花,知道人家咋地从一个盆里分出一些种到另一个盆里,这里面讲究可是多了……”
楚老爹后面说的啥秀娘没听进去,她这会儿心心念念的就一件事。
如果楚老爹说的是真的,把二宝藤的枝条剪下来,放到土里养着,这样就又能生出一株来,那到时她要是想多置几亩地种二宝藤,有了楚老爹这个法子,她可就是省大发了,不用上外省去进藤苗子了。
嘿嘿,要不老话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楚老爹没注意秀娘那欢情的神情,自顾自的说着,“……最后你得选那透水好的沙土种苗子,那样才好生养……哎,不过,老二家的,你家地里那些种着出来的也用不着扔,你叫楚戈仔细挖出来,捆巴捆巴拉到镇上卖给那些大户,他们的花园子一年要换好些……”
这茬楚老爹说到一半,沈氏就搁门口喊着,“老嘴子,叨叨啥哩,还不来帮衬一把。”
秀娘顺着看向门外,只见沈氏提溜着俩大包袱回来了。
楚老爹瞅着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哎,他娘,你咋把咱的被子拿过来了哩,咱晚上还要回二叔公那里……”
沈氏喘看了口气,“睡啥睡啊,那二叔公都把棉被给咱打包好送出来了,今晚咱就得睡包谷地去!”
秀娘听着一愣,瞧着那俩个捆巴结实的棉被子,再瞧瞧沈氏看着自个儿的样子,她挑了下眉头,得,又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