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贵喜上次过来之后,又是过了小半个月,这会儿眼瞅着就要进入八月份了。
秀娘今儿起早,搁二楼洗漱完了,瞅着楚戈还在睡,这天马上就转凉了,人儿就是爱赖被窝,她把自个儿的被子叠好,没吵着楚戈,独自下了楼去。
这茬院子里,文氏已经把粥煮好了,舀起几碗放到桌上晾着,她和楚福住在楼底下,离灶房近些,到早了,她就自个儿起来,把大家伙儿的饭做了。
那前儿,秀娘亲自把南屋给收拾出来,还给屋子里置办了些家具啥的,整个屋子好瞅着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就连这楚安和小香儿看见了,都说这屋子,可比他们在下阳村住的还好哩。
秀娘从铺子那块出来,她瞧见文氏在灶里收拾着,便走过去俩人打了声招呼,本来之前她还有所疑惑,为啥这文氏忽然就转了性子,可这茬都过了这么些天了,她也就不作多想了,人家想过得好,自个儿麻溜的干些活儿,她干啥疑神疑鬼的哩。
这文氏虽说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可说话干活啥的倒是实诚多了,她瞅着秀娘说了,“弟妹啊,你先吃着,我去把香儿和安子喊起来,你今儿不是还要带他俩上私塾么。”
秀娘听着才想起来,昨个儿曹嫂子过来,说私塾现在有了几个空缺,让她今儿带着俩小的过去。
“哦,我倒给忘了,我这就去喊他们。”秀娘说着就往南屋走去,那块还有一间小屋子,她原先也收拾了一下,在中间隔了板子,让楚安和小香儿住在里头。反正这会儿他俩还小,就先这么着,等着他们稍大一些了,再腾出间屋子就是了。
“嫂子,嫂子……”
秀娘还没走着几步,就见楚安和小香儿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俩还没把衣裳穿好哩,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楚安把腰带绑好,瞅着秀娘,“嫂子。我们今儿是要去私塾吧,赶紧走么。”
小香儿眨了眨大眼儿,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拉着秀娘的袖子,随着楚安说的点了点头。
秀娘想着,这俩小鬼昨晚一直是念叨着今早要去私塾,欢情的很晚才睡,今儿一觉起来给忘了。等穿上衣服才想起来,所以才会忙着跑出来,看看她是不是走了。
她笑着蹲下身帮小香儿把衣带子绑好,“咱今儿是要去私塾,不过是要去见夫子,大家碰个脸熟了。后个儿你俩就能去了。”
这俩小鬼听到后,失望的“啊”了一声,秀娘摸了摸这俩小鬼的脑袋。“啊什么啊,你俩连笔墨都还没有哩,去了咋跟人家一道读书啊,咱不得把啥都准备好了再去啊。”
楚安瞧着秀娘说了要弄笔墨,皱了皱眉。露出了一脸古怪嫌恶的神情,小香儿像是意识到了啥也松开手站在楚安身边。
他们俩这反应。连文氏瞧着都奇怪,这安子和小香儿瞅着二弟妹的神情,咋像是以前,他俩看到她自个儿一样啊。
“安子,香儿,一大早的,你俩吵啥哩。”
楚戈醒了下楼来了,他把自个儿的头发圈成一个发髻,用一块布带绑好。
楚安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忙说了,“哥,嫂子又说得先弄‘笔墨’才能上私塾。”
楚戈说了,“你嫂子说的对啊,没有笔墨,咋上私塾读书习字儿啊。”
楚安没想到楚戈会和秀娘说的一样,他皱着眉头,瞅了小香儿一眼,拉着她走到一旁,小声的嘀咕着啥。
秀娘正奇怪他俩的反应,楚戈走过来问她是咋回事,她只是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啊。
过来一会,楚安和小香儿才回过身来,他对秀娘说了,“要‘弄’也成,可这回得倒个儿,我去刮锅底灰,绞小香儿的头发。”
小香儿扁了扁嘴,摸着脑袋认命的往前一步,委屈的瞅着楚戈和秀娘。
文氏解开围腰放到一边,奇怪的问叨了,“啥??绞头发?锅底灰?”
楚戈瞧着愣登了一会,像是想到啥了,忽的“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个不停。
秀娘也想起来了,她脸上一窘,蹲到楚安和小香儿跟前,“哎,你俩咋还记着哩,这回咱不用‘弄’了,咱、咱买去。”
楚安和小香儿瞅着一眼,“可、可上次……”
秀娘忙摆着手,说了,“哎,上次不算,上次不算,这都是那年的老黄历了,走走走,赶紧吃饭去。”
她这茬说着算是糊弄过去了,其实楚安和小香儿说的‘上次’时间也不长,就是他俩还和楚戈秀娘住在下阳村那会儿。
那个时候,秀娘捣腾竹笋和二宝藤,存有些钱了,就想着让楚安和小香儿上私塾,不管将来有没有啥大出息,最起码能识些字儿么。
秀娘心里惦记着这事,就趁着赶镇子,顺过去了一间买卖文房四宝的店铺,想着带些回去给楚安和小香儿,让他们先练练手,可是里面的东西,买卖的价儿实在是太发麻了,秀娘手里攥着的钱,连个笔杆子都买不了,她只得败兴回村去了。
而且,介于秀娘当时的情况,家里的每一份银子都有数,哪一份都不能乱花,所以,她才想着自个儿来造些笔墨的。
那时她骗楚安说是要帮他剪头发,可她就只是把摸着柔顺的给剪下几撮来,其他的都没管,这下可是把楚安惹毛了,板着脸好几天都不和她说话哩。
而这小香儿,秀娘让她去刮锅底灰,想着倒上水了,也跟黑墨一样的使……(若诸位亲对这件事儿感兴趣,可在书评区留言,详情番茄可以写在番外里*^_^* )
唉,不过结果也是以失败告终,这锅底灰粘到了小香儿的脸上手上,洗又洗不干净,结果秀娘狠下心花了二两银子。到镇子上买了三块香胰子,把全家都洗的白白净净的了,当然,楚戈是自个儿洗的……
等着楚安和小香儿吃完了,秀娘就带着他们去了一趟私塾,见过那个夫子,他瞅着也就四五十岁,人蛮随和的,是个落榜的秀才,在镇子里有处空屋子。就索性当起了教书先生。
那个夫子跟楚安和小香儿说叨了几句,觉得能说的上话,不是那么愚笨的娃儿。就答应让他们俩后个儿过来读书了。
秀娘过来的时候带着银子了,就先给交了学费,跟那夫子道了谢,带着楚安和小香儿走了。
到了前街,路过通和杂货铺。秀娘拿了十文钱,让楚安和小香儿子去对面的小摊上吃块甜糕,她要到曹嫂子那里去一趟,毕竟,人家帮她在前街做了那么些天的活招牌,她不得去谢谢人家么。
曹家婆子本在店里收拾柜子。再过些时候就是八月十五了,镇子里的人都开始准备过节用的东西,她店里都是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这时没人过来买卖,她赶好趁着这个空打扫打扫。
秀娘瞅着这会儿店里没人,她笑叨这进去了,曹家婆子瞧见秀娘,很热情的招呼她坐下。拉着她的手就说了,那搓衣板子咋咋的好使。洗衣裳咋咋干净了的。
曹家婆子和秀娘唠叨了一会儿,忽的发现自个儿还没给秀娘倒水喝哩,就忙起身去要去倒茶,可秀娘说着不用了,让她坐下来,还拿出了十两银子,说叨着递给她。
“哎呦,妹子,这那成啊,你那前儿才把一个板子送给我,这茬还要给我拿来十两银子……”曹嫂子摆摆手,推脱着不拿。
秀娘笑着握住了曹嫂子的手,把银子塞给她,“行了曹嫂子,这是你应当应份的,要不是你帮我在这,跟那些来往的客商说叨我家那个搓衣板子,上个月,我家还出不了那么多货哩。”
这曹家婆子的杂货铺在前街大门口,过往的客商都会去那里买些吃的用的,以备路上不时之需,早先秀娘让王二把板子送个她使着,为的就是要她摆在店里显眼的位置,人家客商一问起来,她就往楚家作坊那里指去,好像有三四个还是园木行的买主哩。
曹家婆子听到秀娘说的了,可还是推脱着不要,直到秀娘说了,她要是不收,就把银子扔大街上算了,她瞅着拗不过秀娘,才收下了,说实在的,刚才她瞅见秀娘拿出银子,说是她应当应份该得的,那时她当真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其实早先开始她还会很热情的给那些客商介绍秀娘家的板子,可日子久了就没那么用心了,反正又不是她的买卖,她费嘴费舌的说叨着,最后还不是秀娘家的作坊赚钱了,她又没捞到啥好,所以有时那些人问起来了,她还会假装不知道哩。
曹家婆子瞅着手里的银子,当真觉的对不住人家秀娘妹子,她心里想着了,下回儿一定要好好的帮秀娘家的作坊揽买卖才是。
秀娘看着曹家婆子把银子手下了,就说叨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她本想着招呼在对面小摊吃甜糕的小香儿和楚安过来,可忽的倒是瞧见了木子,在他身边好像还跟着俩人儿,他们三个有说有笑的,不过那俩个可不是她作坊里的伙计。
曹家婆子拿着秀娘的银子心里过意不去,就包了些咸梅干送出来,可她瞧见秀娘一看着前,就顺着瞧过去,“哎,妹子,这不是你家作坊里的木子么,他今儿这么早就和那俩伙计来这吃酒了?你家今儿歇工么?”
秀娘觉得有些奇怪,这木子在前些天请假了,说是他娘回老家,要他在家照顾巧儿,可这会儿他咋在这哩。
她想了下,“嫂子,你认得木子?”
曹家婆子说了,那前儿木子和王二一块到他男人看管的库房那里拉过木料,所以她认得,她这人性子直,就说了,“妹子,你可得说说你家这伙计,他可不好这样啊,你说他这小伙计赚俩钱不容易,可别都交了酒钱了。”
秀娘说了,“嫂子,你是说木子这俩天,常常和那俩个人一道吃酒么?”
曹家嫂子说了,“可不,每天一下工就一道去那小酒馆吃酒么,我搁这都瞧的真真的。”
秀娘寻思着问了,“那嫂子,你知道那俩人儿是谁家的伙计么?”
曹家嫂子往前瞅了一眼,说了,“哎,认得,那俩伙计常常搁我这打酱油,他们俩啊,是后街口子,园木行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