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腊八粥,本义就是承上启下,预示着这一年的丰收,也期盼着来年的更加兴旺。所以腊八粥要亲自烧才有意义,传说对自家才能够起到作用。
“就这样了,婶子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事在人为!”
“好!我会记住的!多谢婶子。”不知不觉,许宝便将“黄婶子”的一个“黄”姓给去掉,“婶子”两个字更显亲昵,也预示着许宝已经在心里面接受了这个善良而好客的邻居。“对了,婶子……”看到黄婶子要走,许宝猛然想起来在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两个鸡蛋在,立马出声。“婶子等等……”
“嗯?”黄婶子停下来,奇怪地看向许宝。“怎么了?”
“这是我刚刚准备提水的时候捡到的,许贝说是婶子家的鸡下的蛋……”许宝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个鸡蛋拿了出来,“刚刚准备给婶子送过去,婶子就过来了,这不就省得我过去,婶子直接带回去好了。”
“既然是下在你们家里的,宝儿你跟贝儿两个人就煮着吃了吧,这段日子你们也辛苦了,瞧你们俩都瘦了。”
“谢谢婶子了!”许宝嘴里说着“谢谢”,手上却一点都不含糊,坚持着将那两个小小的头拨鸡蛋塞到黄婶子的手中。看黄婶子一手就能够抓起来,这两个鸡蛋也真是小到了一定境界。“这是婶子家的鸡下的第一回吧?”许宝笑着退后两步,脸上依然带笑地说道,“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婶子帮我们那么多,宝儿牢记在心。但是给了我们煮腊八粥的食材是雪中送炭,而给我们鸡蛋是锦上添花!我们承受那雪中送炭就好。”
说完这话,许宝用力一扯,将缩在一边探头探脑的许贝扯了出来。“来,许贝,谢谢婶子。”
“谢谢婶子。”属于孩子的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就着这个话音的落下,许宝继续接上来。“婶子,你就随了我们吧。”
所谓米粮,所谓钱财,有借有还,但是一旦涉及到人情债,实在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人家可能说不是很在意,但是这些恩情压到了自己的身上,难免会变质。
“好吧。那婶子就收回去了。”黄婶子说着这话,将两个鸡蛋收了回去。“两个小家伙,以后有事情尽管来找婶子……”
“好!”
将黄婶子送走,许宝便捧着碗走进厨房,一边走一边对许贝说着话。“许贝啊,待会咱们可有好吃的了,腊八粥,还有烤红薯……”
“姐!我来烧火!”没等许宝的话说完,许贝便飞快地跑到了灶膛边,细胳膊小手开始烧起火来,那熟练的样子,一瞧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上手,而是个惯常干活的。
“好。”许宝笑着看向许贝,此刻不再见他流口水,但是她基本上能够想象他哈喇子掉下来的样子。虽然他早熟了一点,但到底是一个小孩子,属于孩子的稚嫩终究无法掩盖起来。
许宝才将水倒进锅子里面,许贝就忙不迭地抢活干,看来这即将到来的腊八粥对他的激励很大。
“这锅子得好好洗洗……”
“姐!我来!”
“这勺子也有点脏了……”
“姐!我来!”
“扑哧!”
看到沾满了烟灰的小脸,以及抢着活干的小手,许宝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你去洗。”说着,她将手上的勺子给他,还不忘帮他把袖子往上提拉两下,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寒冬季节,虽然比许宝认为的寒冬暖和不少,但他们还是不能够将衣服给弄湿,“穷”是一个字,却始终影响深远。
“咦?”许贝走后,许宝继续在墙角的四个瓷缸边找着东西,还是她一直说的那句话,聊胜于无,现在不管找到些什么东西,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赚的。
这四个被丢弃在角落里的瓷缸,上面覆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也不知道已经尘封了有几十年,走近之后闻到那些味道,顿时明白这四个缸应该是以往用作腌菜之用。
“这是红豆吧?”许宝将自己细弱的手臂伸进缸罐里面,将一个袋子掏了出来。拍去上面的灰尘,这袋子不多不少的红豆现出它原来的面貌。
“姐!我回来了……”许贝将洗干净的长柄大勺子举高到她的面前,双眼炯炯有神,就好似等待着夸赞一般。“洗的干净吧?”
“干净!夸奖下!”摸了下光溜溜的只留有几撮萝卜小毛的脑袋,从旁边跨步就走了出去。
“姐。”
“过来帮忙。”
“好!”听到许宝那样说,许贝一下子又开心了,看来给他找事情做,让他知道自己是有用的他才会开心。想着,许宝忍不住笑了起来,略显干瘦的脸上显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在靠近嘴角的地方。
“这个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吗?”许宝将那带红豆倒出来,整整一袋子,干的瘪的大的小的以及被虫子蛀空的,各种形态层出不穷。搜索了几下原主的记忆,许宝发现一点都没印象。瞧着许贝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但是看到他疑惑的样子便也知道不会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算了,我们来挑挑,把里面好的红豆挑拣出来……”在她的记忆中,记得红豆可是好东西,补气养血,最适合他们两的这种状况。
“是这样的吗?”
“对。只要不是虫蛀的都可以,瘪的也没关系。”
“好。”
两个人挑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挑出小半碗的红豆,看上去大大小小,圆的瘪的更是参差不齐。
看着这样的红豆,许宝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在以前,这样的东西她铁定不会瞧上一眼。想到这里她又敲了下自己,到了哪里就得适应哪里,此刻这般缅怀过去有什么意思?这种质量的红豆,按照道理来说需要放在水中好好浸泡,泡上个大半天的时间才行。但是现在她也没什么讲究,反正要煮,洗干净了之后一起丢到锅子里面煮煮就是。
“姐,现在我们干什么?”
“现在我们煮粥啊!”许宝端着半碗红豆就来到井边,淘洗了几下就朝着厨房里面走去,而此刻的小萝卜头许贝,就好像一只缠脚粘人的小猫,绕着她团团转着,随时等待着她发号施令。“许贝,烧火去!”
“好!”拿到了自己的任务,许贝撒开步子就跑了出去,也没看他怎么动手,三两下就将火给烧了起来,自然他也没忘将那几个烤红薯丢进去。
许宝看着洗净的红豆,红豆又名相思,在饱满的时候煮起来不难,但是干瘪的时候就困难了。稍稍想了想,许宝便将红豆都丢进了锅里,拿起长柄的勺子细细搅动起来,随即盖上锅盖,不做多想。
“许贝,我来烧吧。”来到许贝身边,许宝就将他拎了起来,丢到一边。瞧了眼灶膛中的火势,忍不住就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这火烧的真不错,上通下达,大有一种绵绵不尽的趋势。“还是你来烧吧,我烧的没你好。”
“姐,我们把大义哥叫过来一起吃吧?”许贝欲言又止,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许宝刚想反驳,脑子里面突然就跳出了一个人的形象,那人高高瘦瘦,不似一般的庄稼汉。依稀的侧面之中,她能够看到属于他的清秀。“大义哥……你是说恭敬义……”
好奇怪的名字!
光看名字似乎就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本心,这是将大义放在了首位吧?想着,许宝忍不住扁扁嘴,说实话,她对这样的人没多少好的看法。
蓦地,许宝感觉到一阵很莫名的情绪,竟然有一点点左右了自己。
这应该是原主的情绪。
没想到十岁大的孩子竟然对那个什么大义哥有异样的情感。
那……算了……
就算她做做好事,成全她一回吧!
“大义哥一直跟我们家一起过年,爹走了之后也帮了很多忙……”似乎感觉到了许宝的不乐意,许贝不遗余力地开始解释,试图将许宝给说服。
“那行。你去告诉大义哥一声。”许宝说着,抢过许贝手上的柴火,将他推了出去。“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将人给劝服,前点过来喝腊八粥……”
腊八粥一般是在晚上煮晚上吃,但是许宝现在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想法,有什么就吃什么,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
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去煮,锅里面各种食材沸腾的声音也出传了起来是。许宝起身离开灶膛,拿起长柄的勺子轻轻地翻搅着。不知道是谁说过,过日子就好像煮粥一样,都需要慢慢熬。
慢慢熬着,希望总会有的。
不知不觉,煮粥的清水已经变得粘稠,整个厨房没有了许贝的折腾也变得安静,香气慢慢四溢,祥和的气息也渐渐笼罩,这就是家,新的生活就要从这一顿腊八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