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也冲他笑笑。“先去吃酒吧!”她说。
“好。”柴东立马点头,就拉着她朝前走去。
宴席吃得很少平静,柴东也表现得一日既往的安分,进退得体。
不过,等吃完酒席坐上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抑制不住的又抓紧了春枝的手。
“他们真的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不是作假!我从他们身上都看到了一丝我父亲的影子,也从他们的言谈里看到了他们打从心底里对我父亲的崇拜。这些年,他们一直在等我回来,继承父亲的遗愿,带着他们一起努力!”他兴奋的和她低叫。
春枝点头。“我知道,我刚才都听到了。”
柴东满脸的欢喜,他甚至忍不住又把春枝给搂进怀里。“娘子,真好,真好呢!我本以为父亲在我周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留给我的只有一地的污名。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他真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大家。他不仅给我在后宫里留了一个姐姐,他甚至还在宫外给我留了这么多人。虽说按照张老的说法,本来父亲是给我留下了三十多人的。可是二十年来我杳无音讯,有些人退出回老家了,有些人另寻了主子,现在留下的也不过只有十多个。可是,十多个也足够了!至少我手头多了这么多帮手,以后咱们都不用这么捉襟见肘了!”
那倒是。
春枝点点头,但她马上又开始着急了。“三十多个人只剩下了十多个,那要是那些跑走的人去跟他们的新主子告密,把这件事给说了,那该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但凡一开始有异心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被我爹吸纳进来。而且,既然我爹倒下的时候他们没有站出来说这事,后来慢慢的投奔了新的主人,他们肯定不会让新主人知道他之前是跟随我爹的。不然,身上也贴上我爹的标签,他们脸上又怎么可能好看?更何况……”柴东轻轻一笑,“剩下的这十几个人里虽然没有几个在朝中占居高位的,但稳扎稳打了这么多年,他们大都在各个部门掌握着机要的位置。只要他们动动手,那些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春枝连忙点头。“我明白了。反正以后大家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挑破他们之前的身份,那么他们也不会傻到来挑你们的身份。”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柴东连忙点头,“娘子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她聪明个什么啊!还不都是他带的?春枝心里暗说。
现在,就轮到她心里不大是个滋味了。
来京城三年,柴东虽然也做了几件大事,在朝中有了点名声,但毕竟他官位不高,又是秦王的人,所以功劳大都被秦王给拿去了,他能分到的就是一点残渣。今年能升官,这就是秦王给他的最大的提携了。
而自己呢,这几年却是把一枝春给经营得红红火火。到现在,铺子里的生意稳定下来,每个月净利润都有五六百两。当然,其中一半是要孝敬给秦王妃的,剩下的才是她和林夫人曲夫人几个人平分。不过就算这样,她们一个月的收入也有差不多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在京城说不上太好,但在乡下却已经足够他们这样的一家子吃上十年了!更何况,一枝春还一直在蓬勃发展之中,接下来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但说来说去,她终归只是做生意挣到钱了,然后靠着太后的关系在京城混了个脸熟。和柴东在官场上打拼,现在手边又多出来这么多帮手,接下来就是他的飞速发展阶段了。马上,他肯定会超过她。
习惯了自己在前头,现在突然被他给追上,她开始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她终于能体会到柴东之前心里的感受了。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他又后来居上了。
不过呢,自己的男人总算是身边有了帮手,而且这些人以前就臣服在柴一博的才华下,现在又为柴东的能力所折服,心甘情愿听他号令,这不管对柴东、还是对他们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春枝思量过后,还是很愉快的接受了。
而且事实也证明,有这些人在身边,柴东做起事情来更顺手了。
就在年底之前,他又借着一个案子在朝中名声大噪。
当然,一到年底,各家各户开始准备年货,不管谁家都要做几套新衣裳。一枝春里的生意又开始暴涨。
正好上半年在城郊栽种的棉花现在开始采收了。柴东照旧和上官告假,他要带着儿子去地里收棉花!
对于柴东坚持隔段时间就要下地干农活这样的举动,不少人都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但是,三年了,他能装模作样到这个地步,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上官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举动,所以很爽快的就批了他的假。
然后,他们一家子就又浩浩荡荡的往城郊庄子上去了。
等到了庄子上,就看到眼前大片大片的棉花地。棉花球多半都炸开了,吐出里头洁白细软的棉花。
春枝上前摸了摸。“质量还可以,但是还是比不上凉州那边的。”
“凉州那边昼夜温差大,日照时间也长,当然花球能长得更大些、里头的棉花也更坚韧,这是当地的气候决定的。”柴东也摸了把,就说道,“不过,这凉州的种子的确是比京城本地的要好得多。咱们种出来这些,自己摘了就能纺线织布,然后印染,中间的运输成本还有时间成本就省下不少了。虽然这些肯定不能拿去给那些达官显贵们做衣服,但给平民百姓们做却是绰绰有余。”
“的确。”春枝连忙点头,就号召起孩子们,“换衣服,下地摘棉花咯!”
孩子们顿时欢欣雀跃的,都赶紧换上粗布衣裳,包起头发,然后提着小篮子开始摘棉花。
其实摘棉花也不是个容易的活计。棉花花球上端太尖,一不小心就戳伤了手。而且棉花一般是在早上摘才最好,不然等到太阳大了露水干了,叶子茎秆这些碎末就会掉进棉花里头,极难清理出来。
只是,早上露水太重,京城的冬天清晨又冷。孩子们在短暂的欢喜过后,就被冻得直哆嗦,小小的岩小子更是鼻涕都流出来了。
“娘……”他连忙红着眼眶,把被戳得红通通的小手送到春枝跟前,“好疼,我可以不摘了吗?”
“不行。”柴东立马摇头,“哥哥姐姐都在干活,你凭什么不干?”
岩小子还是怕他爹。一听到柴东这么说,他就立马肩膀一缩,不敢动了。
柴东就把他篮子里那几朵棉花倒进自己篮子里,再把空篮子塞进他手里:“继续!”
“是。”岩小子扁扁嘴,但还是乖乖的继续顶着一头露水去摘棉花了。
春枝见状,她又不禁悄悄叹息了几声。
立小子和盼丫头算是从小跟着他们苦过来的,他们现在还记得乡下的邻居们天天早出晚归干农活的情形,所以他们俩对干农活这件事的接受度很高。只是岩小子却是在京城长大,从小吃穿的也好,孩子自然也被养得娇惯了些。所以让他干农活,他当然就不乐意了。
但是,这个毛病必须给他掰过来!
春枝想着,眼看柴东提着篮子走远了,她才过去揉了揉岩小子的脑袋。
“娘……”岩小子正在可怜兮兮的摘棉花呢!当闻到娘亲身上好闻的味道,他连忙抬起头,让春枝看到他含着两泡泪花的眼睛。
这个可怜的孩子!
春枝赶紧给他擦擦眼角,顺便给他把鼻涕也给擦了。然后,她再给孩子揉揉小脸蛋:“好了,脸上干净了,接着干活去吧!”
岩小子一愣,眼睁睁看着她已经提着篮子走远了,他立马眼中又开始滚动起泪珠。
哇——
紧接着,他嘴巴一张,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