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冲喜小娘子
冬天天黑得更早了,吃完饭,收拾妥当,天色已是大黑。
就着昏暗的灯光,陌千雪进了房。
宁少卿靠在新做的榻上,墨发如染,唇色清淡,面色温润,似在想着什么。
她微一愣,平常这个时间,他不是早就该上床休息了么?
这,是在……等她?
果然,宁少卿见她进来,微微一笑,拿出一个油纸包。
“这是地契房契,你收好。”
“唔……”陌千雪应了一声,微微一笑,接过那个油纸包。
这些都上了契,再也不会有人来捣乱了,说不高兴是假的,可是说很高兴却心里又总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慢慢打开,瞬间惊呆。
入眼的签名处居然写着陌千雪三个大字!
陌千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自觉的去揉了揉。
再看,那王家村的房地契约所属人那一栏确确实实是写着陌千雪三个大字。
急急的打开下一张,再看,那张天幽码头房地契上面同样写的所有人还是陌千雪。
呆!惊讶!嘴巴有些合不拢。
陌千雪的这种呆萌的表情,取悦了宁少卿,他嘴角微扬,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没有……”陌千雪再抬头,眼中布满泪花。
她在这异世之中也是有房有地的人了,再也不是来历不明,不是孤苦无依,从往后再也没有人敢说,要把她发卖为奴。
激动泪水并不是来源于有了地,有了房,而是一种被有珍视,被人呵护的感动。
放下契约,陌千雪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娇嗔道:“不对,大大的不对,为什么这两处房地契上都是写着我的名字。”
她眼中的泪花犹自闪动,宁少卿不自觉的伸手去抚下那滴泪,“委屈你了!”
抺干她眼角的泪,宁少卿语调清淡中透着溺爱,“傻瓜,这房子和码头那边的食馆都是你挣回来的,理所应当写你的名字啊!”
“你不怕人笑话吗?”陌千雪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栓子说保长的脸色不好了。古时男人最要面子了,他现在住的房子是自家娘子的财产,不怕会被人笑话,不怕被人瞧不起么?
“谁敢!”宁少卿脱口而出。
“好好好,没人敢……”
“你到底把你夫君看成什么人了?”
夫君?汗!陌千雪看他有些急的样子,以为他在生气自己小瞧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谢谢先生了!”
宁少卿听她道谢,口中又称着先生,一口气憋住。
这女人太气人了,他那么明显的暗示,难道都不管用么?收了脸上的笑,紧盯着她,神色十分正经,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待到陌千雪以为他有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还要交待,宁少卿的头突然凑近,大提琴轻柔如挽风拂过,
“以后叫我少卿好么?”
陌千雪被这口气吹得神色不宁,不自觉的向旁边侧了侧,点头道:“嗯……”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早就想叫他名字了,先生先生的叫,让她总觉得自己也是个蒙童一般。
不过,以后这男人和她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温柔,可不可以不要贴那么近。还有,只是让她叫个名字而已,用得着这般矫情么。
“那你叫一声。”宁少卿见她侧着身子让开,有些不满。
“少卿。”
“嗯。”
陌千雪叫得漫不经心,宁少卿却答的心满意足。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我听着呢。”
“我今天去了一家酒庄,那掌柜的是个旧识。我已和他谈妥,等你开业的时候,你店里面的酒水都由他来供应,先送货,每个月的月底再结帐。你卖不动的,他还可以收回去……”
“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前两日,她还在为这个发愁呢。这好酒一坛一坛的买吧,太贵!本钱有限,万一买回来,没有光顾,那可就套在里面了。散着打吧,看着没档次,没品味,可愁坏她了。
“少卿,你真是太厉害了。”问题解决,陌千雪心情大好,激动的对着那润白如玉的脸蛋就是一口啵上去。
“……”某人面色有些得意,脸却也有些红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亮,陌千雪就起了床。
伺候宁少卿吃完出门,她就和菊娘两个人开始做吃食,准备中午给码头上的那些帮工送去。
十来个大男人,干的又都是力气活,每人一顿怎么也要吃了一二斤才能饱吧。
所以,两人足足蒸了两大锅的杂粮馍馍,熬了一大桶的猪肺豆腐汤。
这猪肺是下脚料,因为太腥,所有大多数一般人家都不会吃它,所以比猪肉便宜得多,跟白拣差不多。
陌千雪家小时很穷,妈妈便经常熬着这猪肺汤给她解馋,熬得多了,自然有了些去腥的手段,猪肺汤便做得很香很香,她耳闻目睹,自然是会的。
现在,她把猪肺汤里加上了豆腐,味道更鲜。
这可是她准备在码头做的主打菜,好吃,好做,用料又便宜。
香甜的气味从厨房里飘出,惹得丫丫从隔壁过来,含着手指,躲在门口偷瞧。
陌千雪又心疼又好笑,笑着哄了她进屋来,给她添了碗汤,一边吹,一边喂她喝下,又给她捡了一块杂粮馍馍给她当零食。
丫丫喝着汤,吃着馍馍,直道师娘做的东西真是好吃,那可爱的小模样,让不苟言笑的菊娘都忍不住过来摸了一把小脸蛋,接过陌千雪手中的汤碗,又去给她添了一小碗喂她吃下。
两人有说有笑,陌千雪却是微一思量,添了一大钵猪肺汤,又再用食盒捡了十几个杂粮馒馒,嘱咐了菊娘几句就抬脚给一边的豆腐坊送去。
把猪肺豆腐汤和杂粮馍馍交给方嫂子,陌千雪习惯的扫视作坊内的工作情况,却看到门边角落站着个瘦小的丫头,十一二岁的样子,病怏怏,还一脸的神情恍惚。
见陌千雪看着那丫头,方嫂子连忙上前解释说,这是桂花嫂家的妮子,然后就提起了李开石,再然后直接就开骂了。
原来,桂花嫂子现在每日里都在作坊做工,妮子一人在家,被那个李开石给盯上了,昨日居然上门去占便宜,若不是被隔壁的人听到动静,只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方嫂子骂得起劲,桂花嫂子却是泪眼蒙蒙,拉着妮子过来对着陌千雪就是一拜,“宁娘子,我知道我做工还带着孩子,实在是不像话,可是,把她一人放在家里,我实在是不放心。”
“您放心好了,妮子很听话的,也会帮着做点零碎活,她不要工钱,饭钱您可以从我的工钱里扣掉,只求您不要赶她走。”
陌千雪连忙扶起桂花嫂子,心中直骂那个该死的李开石,脚瘸了还不安生,还这般上窜下跳,这十一二岁还没长开的小丫头他都不放过。
看来,忙过这一段,她非得腾出手来好好的收拾一翻,还有那个叫方桃儿的小贱人,她可是没有忘记她的“大恩”呢。
她心中暗骂李开石,嘴上却开始安抚桂花嫂,“怎么会?桂花嫂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用童工还不给工钱,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而且做豆腐是力气活,这丫头又瘦又小,病歪歪的,怎么搬得动?
不若……
桂花嫂见陌千雪如此说,以为她是嫌弃,不同意,正待再求,却被一边的方嫂子给拉住了。暗中捏了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燥,以她的了解,陌千雪绝不是个狠心人。
不若……妮子就留在家里给她做些衣裳好了。
陌千雪想好之后,就对那小丫头开了腔,“妮子,你会做女红么?”
最近天凉了,以前的衣裳早就有些单了,她前些时采买就买了棉花,布料之类,倒也求着王三婶子给做了一件,但做工和样式都差了些,和桂花嫂子的手艺可是没法比。
准备让桂花嫂帮着再做几件,可是最近这么忙,她也不好开口。
“会,当然会。”桂花嫂抢着答道:“别的我不敢说,妮子的女红都是我教的,别看她年纪小,女红比我做得好。”
看着妮子低下头,惴惴不安的样子,桂花嫂又解释道:“这孩子就是胆小,昨天是被吓着了,您别见怪。”
自闭么?陌千雪若有所思。
“天杀的李开石。”看到妮子的样子,方嫂子在一边又忍不住骂着,骂完李开石,又维着妮子说话:“这丫头是个苦命的,自她爹死后,胆小话少,还怕生人……”
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陌千雪蹲下身子,扶住妮子的肩膀,“妮子,你愿意帮着宁婶婶做些衣裳么?”
“当然愿意。”桂花嫂又抢答。
陌千雪眉头皱了皱,用眼睛制止了桂花嫂的再次帮腔,只看着妮子把刚才的话又问了一遍,她的声音很是轻柔。
妮子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她不能在母亲的保护下过一辈子。
“妮子,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相信你可以的。”
“妮子,人生总有很多很多的坎,如果你蹲下屈服,它就是过不去的坎。如果你站起身跃,那它就只是你生活之中的调味品……”轻言细语如暖流细风指过妮子的心,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道理。
在陌千雪鼓励和善意的目光下,在自己母亲期盼、祈求的眼神下,妮子终于鼓起勇气,微微抬头很小声的应了声好。
就只这小小的一声,桂花嫂子的泪便下来了,妮子可是从昨天开始,跟她都不说话了,还是宁娘子有办法。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只要为了妮子好,让她做牛做马她都不怨,只盼着能多干点活来报答。
等陌千雪牵着妮子回了这边屋子,菊娘已经麻利的把吃食装好了。陌千雪在厨下留了饭食,仔细嘱咐妮子几句,就和菊娘两人一起急匆匆赶去了码头。
菊娘推了家里推车,把两框子馒馒和一大桶心肺汤都放在上面,完全不让陌千雪动手。
这人真是个实心眼的实诚人,自从和她说好到食馆去帮工后,态度竟然比方嫂子还要虔诚,不但处处抢活干,还总是把她当主子般的尊敬。
可是陌千雪却有些看不过眼,偏要在旁边帮她扶着一起推,菊娘拒绝了几次后见她态度坚决,而且天时也不早了,也就没有再坚持。
码头上如同往日一般,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陌千雪她们到的时候,王天松和方大堂等人正忙碌着,见有吃食送来,都高兴的围了上来。盖子掀开,风一飘,香气顿时四散开来,周围的人目光皆是好奇的往这边张望。特别是那些在码头上扛包的搬运工,眼睛发光,有的嘴巴还巴基出口水来了。
吩咐菊娘为帮工们分食,陌千雪便拿了几个碗添了猪肺汤,再拣了些杂粮馍馍向管理处走去。
不管那唐管事吃过饭没有,这都是她的一点心意。
天冷,为了怕路上汤会凉掉,她还特意的吩咐菊娘在木桶外罩上了一件破棉袄。汤此时还是热气腾腾。
唐管事倒是没有矫情,接过陌千雪送来的吃食,道了谢,招呼屋里的两个人就吃了起来。
另两个公差吃像很馋,家里的环境估计也不会很好,一个普通的公差也就能领点月饷,还得养活一大家子的人。
三人吃得很香,唐管事也是边吃边赞。
这里还没有食馆,搬运工都是啃干粮。想来那个打扫的婆子走了,估计唐管事也只能吃干粮,难怪吃得这样香。
唐管事吃完,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又道了谢后,问道:“宁娘子,你这个汤是什么汤?日后是要在食馆里卖的吗?”
“这是猪心肺和着豆腐一起熬制的汤,以后准备在食馆中卖的主菜之一,唐管事和两位差大哥觉得如何?”
公差小李说道:“啊?那个不是很腥的吗?还一股子的怪味。怎么宁娘子做出来的味道就这么好,真是好手艺,跟我们说说其中的诀窍吧,我们听了也好让家里的婆娘学着做一做。”
公差小张说道:“豆腐原来是这个味道,真是又软又好吃,听说这豆腐只有在天香城的白云居才有得卖,宁娘子怎么也会做?”
唐管事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大惊,他都差点忘记这豆腐在天香城现在可是出了大名了,整个天香城只有白云居才有得吃,看来这小娘子真的不简单,日后一定要客气的交好才是。
然,这吃食方子就是食馆的命根所在!是人家的不传之秘!这小李和小张也太不懂事了!
想到这节,他瞪了二人一眼,开玩笑式的笑叱道:“你们两个小子,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想打听人家的方子,真是贪心之极。”
叱完那二人,又转头对陌千雪问道:“杂粮馍馍和这心肺豆腐都如此的美味,不知宁娘子准备如何订价?”
陌千雪虽然并不在意两人的话意,但是对唐管事的的维护却还是感激的,于是笑答:“唐管事,无事的了,两位公差大哥这是在称赞奴家的手艺好呢。杂粮馍馍一文二个,汤是五文一碗。”
唐管事接口道:“杂粮馍馍三四个差不多能管饱,价钱也不贵。只是这汤,光一碗肯定是饱不了肚子,五文钱,搬运工是喝不起了。”
陌千雪有些为难的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本钱高了,卖便宜了就会亏本啊。”
怎么会亏!这豆腐是她自己做的,猪的心肺又是十分便宜的处理品,虽然加了点去腥的辅料草果、豆蔻、丁香、花椒、八角茴香、小茴香、香叶、白芷等等,一碗汤的本钱不过一文银子。
本来,为了能多卖,她倒是可以二文钱一碗的往外卖。
然,她这个生意若是专门的针对搬运工,档次无形之中就会降低,那么来来往往的客船和春游观光的有钱人就不会光顾。
另,杂粮馍馍她准备在食馆的一个边角开了个小窗,专门售卖,并不招呼人进去坐。
想进去食馆,起码能喝得起汤,再点几个小菜。这样一来,就得掏钱,搬运一般是消费不起的。
不然,订价二文一碗,一天招呼一大堆的人,她没挣到钱的同时,累死不说,每天还得忍受一大堆的搬运工进去吃喝打闹。
她受不住那种太过粗狂的喧嚣。
“哪是,做生意是要谨慎的……”唐管事随声应道。
价钱卖得高,他虽然不能常去,但以他的月饷,偶尔还是可以的。天冷了,有地方吃口热的,就算只是偶尔去去,他也是很高兴的。
另两个公差也在旁边附和的笑着说这个味道真好,吃完全身上下都是暖的。陌千雪忙解释说,里面放了很多补身的中药,能去湿理气。
几人回想起那味道确实有一股药香,又连连点头称好,直说等她开业后一定会去照顾她的生意。
又寒暄了几句,陌千雪正准备起身收了碗告辞,外面却进来三人。当头一人,拿出一张纸递给唐管事,唐管事一看便笑着说:“原来是金管事,这边请。”
陌千雪微一皱眉,这三人大约又是昌幽城派来的管事和公差。
跟金管事一起进来的一人见陌千雪在收拾碗筷,不客气的吩咐道:“你,还不给爷几个倒杯水去。”
这是把她当这里的杂工看了么?去你的!什么管事不管事,她又不犯事,用不着下贱的巴结。
再说了,这两城都管,总是水火不容,她只要打好一方的关系便好。只看这个金管事的手下大大咧咧,就能知道他自己是个几斤几两的货色,哪里是老谋深算的唐管事的对手。
陌千雪,收了碗筷,拉下脸子,也不应声,扬长走了。身后那人,指着她的背影对唐管事说:“太不像话了,这就是唐管事你的待客之道?你们是想……”
余下的话陌千雪没听清楚,也不想听清楚,这些个官场争地盘的弯弯绕和她没关系。
等她回来,这边早就吃完,又开了工。
王天松是个负责的人,一见她过来,便把昨天到今天的细帐都给她报了一遍,又说了一些工程上的想法和安排,然后再请示她的意见,这令陌千雪很是满意。
她左右指点了一下,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建议,又与之敲定了一些细节问题,才带着菊娘,推着板车回了王家村。
天香城迎客轩门口守着的伙计看到白云居拖豆腐的车到了,飞速进后院,报告了薛掌柜。
马车早早的就备好了,薛掌柜一声令下就出发了。
廖管事陪薛掌柜坐在马车里头,赵二狗子的大儿子赵大飞居然大模大样的坐在前边赶车的旁边指路。
天气晴好,迎客轩的马车一路朝王家村的方向驶去。
对面白云居的李掌柜站在雅间的窗口,看到他们的马车出了门,心里郁闷十分。
等到那马车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黑着脸重重一哼,甩着袖子大步的走开了,直把上来收拾的伙计吓了一大跳。
李掌柜的为人一向和善,今天这是咋的啦?
陌千雪和菊娘刚刚回到村口,就有一个小媳妇过来报信,说是她家里来了客人。听那小媳妇说对方自称薛掌柜,陌千雪在心里缕了一下,想不出是哪一位,却也猜出大约是来买豆腐的。
这豆腐现在今年年前只卖给白云居,是早就说好了的,她可不能做那没有信义的人。
想买?可以!等明年再来。
打定主意,陌千雪拉扯了一下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棉袄,眉头皱了皱。这云三婶的手艺和桂花嫂子的相差真是太大了,宁少卿衣服架子好,穿什么都觉得自有一股气度。
反观她就不行了,这衣服把她整个人显得臃肿不堪,真心期待妮子给她做的新袄子。
刚进门看到站在一边的赵大飞,陌千雪眉头一皱。坐在下首的那个男人却站起来,上前问道:“你就是宁娘子?”
这人看着忒面熟,陌千雪略一思索就想起了此人的身份——迎客轩那位趾高气扬的廖管事么。怎么?知道豆腐的好,上门求过来了。
哼!
她心中鄙视,面上却不动身色,“正是。”
廖管事却没有认出她来,仍是有些盛气凌人,为上首那人介绍道:“这是天香城迎客轩的薛掌柜。”
薛掌柜端坐于堂屋正中左上首,脸上堆满了假笑,等着陌千雪行礼,谁知陌千雪,却绕了过去,直接坐在堂屋正中右上首,慢声细气,“掌柜此来可是有何要事?”
薛掌柜见她态度如此轻慢,脸瞬间挎了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是乡野之人不知礼数。
只是今天他是来谈生意的,也不好喝叱。
廖管事见掌柜的脸色不好,语气也不客气起来,“我们是来买你家豆腐的,出个价,多少我们全包了。”
那样子,好像施了多大的恩惠似的,如果陌千雪不起身跪地道谢就是不知恩图报一般。
特么的!来她家,有求于她,还对她耍狠?!看来,这几人受了赵家大小子的影响,脑子进了水。
陌千雪冷着脸起身,不卑不亢,“不好意思,我们家的豆腐白云居全部包了,不外卖,几位若是没有别的事,可以走了,恕不远送。”
赵大飞见生意谈不成,有些急,“她说谎,村里村外的,她都是三斤豆子换一斤豆腐。”廖管事可是说好了,如果这桩生意谈成了,少不得他的好处。
“你也说了,那是换,不是卖。”
陌千雪一拍桌子,把赵大飞吓一跳。
薛掌柜对着廖管事使了个眼色,硬的不行来软的。廖管事的脸连忙变了,笑中献媚,“那我也和你换,人家三斤换一斤,我迎客轩……”
那廖管事顿了一下,好似卖了天大的情面,“我迎客轩三斤半豆子和你换一斤豆腐,如何?”
真是有够小气!
陌千雪气得要呕血,就加了半斤豆子,也好意思说,她还以为,他这话一顿能顿出多大的口气呢。
与这样的人生气计较不值当,“管事的真是大方,只是可惜用错了地方。”
她口中说着大方,面上却是讥讽和轻谩,“这个以豆子换豆腐本来就是为了答谢村人的照顾之恩才换的,并不是为了挣钱。白云居来买豆腐都是五文钱一斤……”
薛掌柜听着她的话,火早就压不住了,站起身来,不耐烦的道:“那好,白云居出多少,我迎客轩每斤比他多出一文。另外打赏你十两银子,从今日起你再不许卖给他家。”
他就不信了,世上还有钱不能办到的事?他出这么高的价还不能让一个妇道人家低头?
廖管事:“我们掌柜的好心,如此打赏于你,你还不速速的磕头谢赏。”
赵大飞:“是啊,宁娘子还不磕头谢赏,这可是十两银子,你这豆腐一个月也卖不了十两银子呢。还有,这财可是我给你带来的,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怎么会忘?陌千雪冷眼直射。上次那个王渔山出村口时说的话,可是早有人传到了她的耳中,敢情那个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赵大飞。
听说他们一家被赶出村后,别的村没一个愿收留的,那赵二狗子只得带着他们死皮赖脸的回了赵家村和赵老头子一家挤着。
赵二狗子和他媳妇现在住在那见天的干活,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个赵大飞更是个没良心的,卷了家中所有的钱就走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去了城里。
这种无赖加脑残,她是真的该好好的“表示表示”!
赵大飞被这眼神冻住,不自觉的闭上了嘴。
陌千雪收回视线,冷声道:“我已和白云居牵了合约,今年年前是不会外卖的。年后就算对外卖,卖谁也绝不会卖给你迎客轩。”
薛掌柜气极失语,目瞪口呆。
廖管事见她语气冷硬,拉下脸阴阳怪气,“小娘子是与我迎客轩做对,还是看不起我迎客轩,我迎客轩不比白云居小,生意也比他好,为何你有了好的菜式不先送我们家。”
方嫂子先前一直在忙,听那小媳妇说陌千雪回来正在待客,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洗了手脸,准备奉茶。
陌千雪见她搞不清楚形势,一把接过茶盘,放在自己这边的桌上,冷笑道:“这位管事是贵人多忘事么,当日我们去您家的迎客轩,您不是说我们是女骗子,让人给两窝头打发。”
薛掌柜怒视廖管事。
廖管事一个哆嗦,正待发言。
方嫂子这才看清楚堂屋里的这几个人,也认出了廖管事,大至知道了前因后果,火上浇油的指着廖管事道:“这……这不是那迎客轩赶我们出门的管事么?”
薛掌柜一个巴掌过去。
廖管事捂着半肿的脸,再一细看两人,突然想起前一二个多月前,他确实赶走过两个乡里乡气的女人。
“薛掌柜,这事……这事……这事都怪当时那个跑堂小二……”
“哼!回去再收拾你。”
“小娘子是想出气么?老夫现在就可以把那两人给解雇了。”
“不用!掌柜的还是带着您的管事和指路狗走吧。”
“指路狗?你说谁呢?”
“说的就是你!怎么啦!”
“你……”
陌千雪眼一抬,“我怎么了……”
赵大飞还想说什么,方嫂子已经骂开了,“你个兔崽子,说你是狗,还抬举你了,说穿了,你是猪狗不如……”
赵大飞吃了哑巴亏,被方嫂子骂得不敢抬头。他在城里也混了有些日子了,知道一些厉害关系,自然不敢说他出卖自己的父母是收了别人的钱。
薛掌柜气哼哼的出了门,走到大院的院口犹自不甘,摞下一句话,“宁娘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日后有你跪着求老夫的时候!”
陌千雪把这威胁当耳边风,自顾自的喝着茶,好似这几人就是跳梁小丑一般,再为她表演。
气得那薛掌柜咬牙切齿,一个转身就冲进了马车。
廖管事随后跟了上去,只听得一个轻脆的耳光声传出。
赵大飞灰溜溜的走在最后,见掌柜和管事上了马车,也跟着坐了上去。廖管事受了耳光,正有气无处出,一脚就把他踢了下去。
“你还有脸上来?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不然,见一回打一回。”
马车行至村口,车中之人还自不甘之中,“从今天开始收豆子,她不是一文一斤么,我们就二文一斤,到时,咱把这天香城所有的豆子都收完。看她没了豆子如何做那豆腐?”
“是是是!掌柜的说得对,现在正是冬季,下个收豆子的日子最早也是明年六月下旬。白云居每日卖那么多的豆腐,就算她们存了些,也用不了几日豆子便会光了。”
“豆子吃多了胀气,种豆子的人本就不多,想来就是整个天香城的豆子也不会有很多。”
“豆子是贱物,一二文钱就一斤,就算全收了也花不了几个钱……”
“好主意!就算她不做豆腐了,不来求咱的豆子,那白云居没了豆腐,风头也会过去,自然撑不了多久。到时咱把豆子全归在自己手中,买多少钱还不是掌柜的说了算……”
马车边走,两人边小声合计,以为天知地知人不知。谁也没有在意,马车从村子的祠堂边经过时,有一人长身玉立,负手冷面旁观。
“那不识抬举的贱妇,总有她后悔的时候,日后老夫让她跪着求老夫……”
“没了白云居做靠山自然,那贱妇……”
刚刚出村,突如其来的一块石头崩坏了马车的车轱辘,马车一倒,里面的人被震出。
薛掌柜和廖管事都摔了老大一跟头。廖管事连忙扶起薛掌柜,见掌柜额头被撞破,对着赶车的就是一巴掌。
“你怎么赶车的……”
“……”
那厢是掻乱,这厢立在祠堂边的人却是冷笑一声,走进了蒙童教室。*
白云居的小其子见对面迎客轩的马车回来后,急急的就奔去给李掌柜报信去了。
“你说,那薛掌柜是气呼呼的回来的?”
“小的怎么敢瞎说。那薛掌柜一回来就把守门的跑堂一脚给踹翻,再上去连着给了十七八个耳刮子。那耳刮子响得,隔着街也能听着。”
“这样说,就是生意没谈成?!”
“小的不敢妄断,只是隐约听到那个廖管事骂着那跑堂,说那厮没眼力劲,坏了爷的大事之类。”
“那就一定是了,我得赶紧的上报给七公子。小其子,你做得好,等会自己到帐房去领赏。”
“谢掌柜的。”
李掌柜汇报完得来的情报,轻快的从房中退了出来。
苏七收了小扇,收了一脸的漫不经心,站起身来,左右踱步。
这个女人他果然是没有看错的,她果然没有负他!
“阿召,备马。”
……夜色如墨,小村静谧,远离了喧哗,眼前风中乱舞的树影,仿佛人世间的情感交织,沉淀或错身,总会被时间一次次地淹没。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他只是想看一看,她在的地方。
阿召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他虽不懂主子夜半发的是哪门子的疯,但却能感受到主子身上发出的那一份哀竭和绝望。
冬夜的天空,显得冷咧和高深,对苏七来说,不远的小村充满了深不可测的遥远和神秘。他遥望着村西那间屋子,墨发风中飞扬,挺拔身姿茕茕孑立。
如果,她没有夫家,他想他会不顾一切……老天弄人,为什么先遇见她的不是自己。
周遭的风中有一丝异动的气息靠近,苏七神色一凛,阿召飞身上前。
“你是苏七?”声音出,一人从暗黑之中走来,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影子。
暗黑之中看不清面容,但是苏七还是能从语调、身形和气场中断定,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他身后长长影子与黑暗溶为一体,瞬间消失于无形。
不!这不是一个人!刚刚拖出来的长长的影子,分明就是一个影卫!
影卫?皇家有,超级世家中的谢家没有。但是,他苏家有。听说,那宁家也有。
苏七心中一惊,这个人是?
这年头,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惊讶的事情了。
但是……
拔开阿召,苏七上前一步,他神色严谨,与平时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之态判若两人,“在下正是苏七,阁下是?”
“我姓宁。”
“宁?敢问阁下与盛京宁氏一族如何称呼。”
“宁某此来只是为了多谢七公子对宁某娘子的”照顾“之情。”宁少卿的语调本是清冷,可是说到照顾二字的时候,还是泄露了一丝愤恨之情。
他想冲上前去把这个叫做苏七的人撕碎,他多想痛快的打上一场。
然,他的身体……
他还没有找到怪医,他的功力只能了使出一二层。这个,当然不是他不动手的理由。
他只是在想,若他的毒解不了的话,他必须要为她安排退路。
眼前的这人,勉勉强强还过得去。
但是,就算他想要退让,就算他想为她安排退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不容许别人来觊觎的。
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宁先生的身体,可找到了解药之方。”苏七试探道。
“不劳七公子费心了,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宁少卿声音清冷,毫无感情,仿佛那中毒之人并不是他自己。
“先生不必过忧虑,我已经派属下在天齐四处打探怪医……”
“不必!”宁少卿斩钉截铁。
他不要他的恩惠示好,男人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
他不是来听他示好的,更不是来争风吃醋的,虽然他现在确实是喝了几坛子的老醋。
若不是有事要和苏七商讨,宁少卿不会和苏七多呆上一分钟。
他全身难受,只有天知道。
可是,作坊是陌千雪的心血,他不能不管。而且,那丫头做梦都在想着要开一个什么酱油厂,醋厂,听说,那什么破厂需要的豆子是做豆腐的百倍之多。
做一批酱油,动辄数千斤豆子。
他的拳手早已捏了又捏,声音却依然是没有情绪的清冷,“迎客轩的人说加价收豆子,扬言要把全城的豆子都收归已有,你有何打算。”
“啊?”宁少卿话锋转得太快,苏七还沉浸在自己的失落之中有些没跟上。
回过神来,他愤然道:“那老匹夫若是敢加价捣乱,顶多我也同等价格收上一些,少做些豆腐,大概也可支撑到明年豆子上市。”
宁少卿冷声责道:“他在送钱送命,七公子为何不要?”
苏七愕然!
这提价收豆子是拼钱,怎么会是送钱?送命?!
宁少卿轻描淡定,“他若三文钱一斤收购,七公子只需往他收购豆子的价格上再加些价四文钱同样大肆收购,挤兑他再提价。”
“等他提了价五文后,你便把刚才四文收来的豆子从后门运出,拿出去五文卖给他。然后,再次提高收购豆子的价格……”
好计策!就这样一进一出之间,便赚了一文差价,这还是开始,如果后来加价的多,那赚得就更多了,从来自视甚高的苏七此时不得不服。
宁少卿的计策好,他也不是愚人。宁少卿只是点上一点,苏七就把其中的关节之处想得清清楚楚,“他骑虎难下,必定再次提价与我硬拼,如此循环,我白云居大大的发上了一笔的同时,还可把迎客轩撤底的逼上了绝路?”
豆子一路飙涨,他迎客轩已经开头不能半路退出,只能一路向前。他既已无退路,那就让他收了全国所有的豆子,介时必定动用大量的银两屯豆子。
若是豆腐方子不到手,只怕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狠!绝!
苏七再看向宁少卿的眼神已经绝然不同,有敬佩,有不服……
这人并没有入城,就可以把形势分析得如此到位,真是不简单。上次只是一封信,让他开办豆腐诗会,让他把全城的说书先生给包了……白云居便一下子反败为胜,他自己再造了些舆论,更是打得迎客轩灰头土脸。
他一向玩世不恭,从来自视甚高,从没有在内心深处把一个人当成真正的对手,就算是他的大哥——苏家未来的掌舵人,也是一样,那个位置只是他不想争而已。
可是,现在他有对手了。
苏七笑道:“宁兄果然好手段!这个点子是宁兄所出,收成自然应与宁兄平分。”若他答应分钱,便落入下乘,日后便不配当他的对手。
宁少卿语气依旧淡淡,“这倒不必,只要苏七公子到时莫要与我娘子争那数十万斤的豆子就行了。”
话毕,甩袖转身,踏步而出。
他走的潇洒悠扬,但那不告而别冷清态度对于苏七来说却是无礼的轻视。
阿召待要上前去挡,被苏七的手势止住。
没想到这乡野之中,还有这样清雅无双,智勇绝伦之人,是他轻敌了。
这个人,配当他的对手,配得到他的尊敬。
看来,他不能再装下去,不能再浑浑垩垩,想要胜过这人,他苏七得拿出真本事。
默了片刻,转头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阿召不说话,只是打马跟上,主子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内心的坚硬,阿召感觉他的主子仿若一瞬间大了十岁一般。
听到远处马蹄声传来,宁少卿停下脚步,沉默中转头看向马蹄的方向,入眼的却是远处起伏的黑色山恋。
其实他今天出面,震慑这苏七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为她出气而已。
哪个敢欺负她,他便让他不好过,居然把他娘子当乞丐一样打发,太可恨了!这种人,应该去当乞丐才是。
只是,这些本来应该是他出面去干的事情,如今却要假手于人……
宁少卿神色复杂,半响,口中喃喃道:“千雪,你不是一直想开一个酱油厂,你说办酱油厂的豆子,动辄就是上万斤,好难好难,这下为夫总算是帮你解决了这个难题。”
虽说是为陌千雪解了一大难题,宁少聊的脸上却并不见喜色,那寒毒是一块压在他心口的大石。
影煞立在他身后没有隐住身形,而是犹豫不决。
宁少卿转头静静的看他。
影煞被他冷清的眸子看得有些不发怵,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
“主子,属下觉得,这个苏七既然对夫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他就该死。就算主子看在苏大公子的份上想放他一马,起码也应该给他一点教训,而不是帮他巩固族中地位。”
宁少卿叹了口气,转身闭目,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想如此,可是……
一片寂静,一阵山风吹来树林刷刷做响。
宁少卿笔直的背影,印在影煞的眼中却是哀伤一片。那矗立于黑暗之中的身影,不禁让他想起了一年前……
主子文武双全,谋略过人,就是太过良善,太重情,总是念着那个贱妇的养恩,念着兄弟之情,才有了今日之果。
此时,主子又心软了,难道,难道……
影煞跪下,“难道主子想连夫人也让出去么?”
这话出口是置问,是不服,更是……心疼。
是他逾越了!可是,他不后悔说出来。
就算是不想回京去争,也不能失了男人的尊严。
只要主子一句话,他就为他杀了苏七。
他心里沉甸甸的,暗自下定决心:若是阿三和阿五找不到怪医,解不了主子的毒,主子身死之日,他一定不会让主子一人上路,他会让夫人陪着他,永远的陪着他。
大不了,他——切腹谢罪!
宁少卿始终站着没有回头,也没让影煞起身。
冬日的寒风阵阵,山风吹过,树木起伏,吹得叶片刷刷作响,他脑海中印的却全是她的身影。
那次晕倒,以为人世间的纷扰终于离他远去,醒来却看到她捏着他的手,无措无辜的轻笑,小心翼翼的介绍自己。
再次醒来,她失神的看着他,脸上全是惊喜,眼里全是担忧。
他咳嗽一声,她马上如惊弓之鸟。
他胃口不好,她连忙翻着花样为他忙前忙后,想尽心思,只为他能多吃几口。
还有……*宁少卿回到屋中,已近黎明,陌千雪白日忙累,此时正睡得香甜。黑暗之中,嘴角似还带着丝笑意,怕是又做了什么美梦。
宁少卿纤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她那温暖的脸庞,微微上翘的眼角,含笑的软唇……
说实话,他不想与她分开。
若他活,他要陪她地老天荒,此生再不分开。若他身死,他想带她一起穷碧落,下九渊。
可是,他不忍!
他怎么能剥夺她的幸福,她那般好,那般无私的为他。
他怎能如此残忍如此自私。
他希望她能幸福。
微微扯动那完美的唇形,宁少卿苦笑:这不是“让”,这是一种成全。
然,只要他活一天,别的男人休想靠近,谁也不行。
脸上的苦笑化作冷凌。
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来解此毒!
苏七收了心思,快马飞奔,回到白云居,夜半传来李掌柜。
命令他直接通知下去,暗中收购豆子,全部火速的运来天香城。
那天晚上白云居内,忙得人仰马翻,其间不断有鸽子飞出。
第二天一早,迎客轩和其下的店辅,果然挂出了高价收购豆子的牌子。
白云居表面看是按兵不动,其实只要苏家的店铺从这一刻开始已和迎客轩一样,挂出了高价收购豆子的牌子。
一时之间,豆子成了最抢手的货物。
天香城的豆子从最初的二文涨到十文,从十文涨到二十文。
短短七天的时间,豆子的价格从二文就涨到了一百文一斤。最后居然涨到了三百文一斤,而且还有上涨的势头。
城里现在最热门的话题便是,豆子现在多少钱一斤了。
各个乡村里的人都把自家的豆子搜了出来,提到天香城里来卖掉。
可是,上一刻拿着卖了高价的钱,下一刻却又后悔了,因为听说豆子又涨价了。
那个恨啊,有的就当时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这样的事情,时时上演。
苏七站在雅间临窗挑望。
对面迎客轩的东家吴大富今天已经亲自来了。
这薛掌柜的女儿三年前入的吴府,据说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入府的第二年就为年过六十的吴老爷又添了个儿子,如今是府上最为宠爱的姨娘。
薛掌柜就是凭着这种关系从一个小小的管事当上了掌柜,廖管事也从一个跑堂的坐上了管事的位置。
吴大富受了薛掌柜女儿的枕边风,并没有过多的责备这个假丈人,只是愤怒的把个桌子拍得震天的响。
薛掌柜进言,如今骑虎难下,若是能把豆子全部收上,再拿下豆腐方子,日后不但迎客轩大火,而且那豆腐如果再卖向全国,更是巨大的利润……
廖管事说现在市面上的豆子已经很少了,只要再抬抬价,就能全部收归已有……
他们并不知道,全国上下,陆路,水路的豆子都正往这边涌来。
吴大富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命令廖管事一定要烧了那个和他们一起争豆子的几家人的仓库,只有烧了那几家的豆子,他才能真正的一家独有,安安稳稳。
薛掌柜和廖管事的眼中一亮,连连称好主意。
当夜,天香城火光四起,好几家杂货铺的仓库被烧。
苏七站在高处,看着四起的火光,独自喃喃:这人果然是送钱送命……
火光过后,白云居的李掌柜到处视察了一番后回禀,“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可惜他们不知豆子本来都在他家,他们放火的仓库里面袋中之物全是些草皮之类。”
李掌柜情绪激仰,苏七却是冷笑不语。
不让这吴大富自以为是的烧几个仓库,他怎么会拿出所有的钱来拼。
不拿出所有的钱来拼,怎能要他老命。
他们迎客轩以下作手段挤兑白云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仅如此,这天香城中别的生意,旦凡是那个吴大富参进来,都被搅的一团糟。
这一回,借着那人的主意,他要把这个祸害连锅端了。
李掌柜在旁问道:“现在就去报官么?”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佩服和尊敬。
苏七一笑,“把证据留着,再等上一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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