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冬天,山上的雪就化的慢,而且路上还会结冰,上山的路就更不好走,因此,过年祭拜上坟,就要套上防滑的草鞋。
一行人走到村尾,就看到叶霄抄着手,站在山前,墨绿的长衫,随风摇曳,那冷清的背影就像和他对面的大山,溶成了一体,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大声呼吸。
强大气场自成的圆,让所有人,一眼就能锁定他。
沈沅和周瑞锋最为紧张,论理,像他这样的贵人,就算是养子,在外称一声小侯爷都不过呢。
“东家小姐,这个草鞋,你去拿给叶大人吧,我和阿沅,负责扶东家少爷上山。”周瑞锋将那草鞋递了过来给刘玲。
刘玲望着叶霄不食人间烟火的后背,也感觉压力山大,转身便看向袁海宁。
袁海宁本来要狗腿来接,可一抬眼,便看到公子缓缓回头,那双锐不可挡的眼睛,自然而然的落在刘玲身上,袁海宁便拎着东西,左顾右盼,索性当看不见。
刘玲看到袁海宁脖子微缩的动作,呼吸一滞,敏锐的也感觉到叶霄在看她,头皮一麻,便只好转回身,不敢抬头和他直视的走近他。
“山路不好走,我爹的坟在山顶上,路会很陡,这个给你。”
叶霄没有伸手来接,垂着眼帘,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手上的草鞋。
沈沅和周瑞锋,之前见识过叶霄的气场,很紧张的屏住呼吸,倒是周瑞朗,心态像是放松了许多,轻声的对沈沅和大哥道:“咱们先上山吧,东家小姐有叶大人照顾,不会有事。”
袁海宁也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二话不说,赶紧跟上大部队,徒留刘玲和叶霄站在山脚。
眨眼,其他人都从边上开始上山了,刘宝频频回头,担心姐姐被欺负,正要说话,袁海宁便像蛔虫一样小声道:“宝少爷,刘小姐有我家公子照顾,不会有事的,嗳,你看着脚下的冰。”
刘玲嘴角又抽了抽,就感觉手举的有些酸。
这满山结冰,那怕是当今陛下,想要徒步上山,也得套上防滑的草鞋,他故意不接,为的是那般啊?
“你若不想上山,那就在山下等吧。”刘玲的耐心,被他空前绝后的沉默,磨的丁点全无,心想,你不接鞋,那就是不想上山,既然如此,那就别上了,她又不稀罕。
刘玲刚要把手放下,叶霄的手就动了,接过她手里的草鞋,便踩在山边,开始穿了起来。
这男人,真是……
让人无语了。
她才不稀罕跟他一块走呢,见他套鞋,刘玲便拎起裙子,踩着被周瑞朗用内力震碎的薄冰,开始上山。
历来做为墓地的山上,随处都可见坟包,山上也四处荒芜,杂草和荆棘丛生,周瑞朗在前面开路,一边砍着杂草和带刺的荆棘,一边小心的避开他人的坟包,空灵寂静下,就只听到“嘎吱嘎吱”的枝断冰落声。
Z字形的上山主路,是小塘村村民,抬棺上山时,早早就踩出来,因此,这一段路,还算好走,但到半山腰,就没路了,要靠周瑞朗在前面开出一条路来。
拐弯时,刘玲一个没注意,袖子便被路边的荆棘扯住,她转头小心解开,一个后退,便感觉脚下一空,顿时神情大变,倒抽了口气,惊叫还没喊出声,后腰就被叶霄托了一下,眨眼,刘玲就被叶霄捞了起来。
这一捞,刘玲的身子几乎就是紧贴着叶霄,就像那天站在范良家墙头一样,刘玲的双手,被他长臂一托一圈,便不由自主的压在他的胸前。
叶霄剑眉一扬,深邃的双眼,正好看到她,因为惊吓,红唇半张,那小巧粉嫩的丁香细舌,在他眼底微微一颤。
“咚”的一声,一颗看不见的石子,跌进了叶霄的心湖。
惊魂未定的刘玲,一抬头,就撞进了叶霄宛如北极星一般的眸色里,霎时,瞳仁收缩了一下,这才醒悟到,是叶霄拉了她一把。
再一垂眸,就看到自己手掌所压的地方,又是他的胸膛,顿时如触电般握着拳,收了回来。
“谢谢!”
叶霄看着她一张一启的红唇,喉结,突然不由自主的滚动一下,同样如触电那样,将手收了回来。
他收的太快,长长的袖袍一带,刘玲的身子又晃了晃,这下,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本能动作,刘玲快速的又张开五指,揪住叶霄的胸襟“嘶”的一声,轻抽了口气。
“你……说句话会死吗?”刘玲恼了,这下站稳了身子,没好气的望进他的双眼。
这一望,刘玲居然看到,叶霄居然没有看她,他的双眼居然浓雾散开,隐隐流出一丝迷惘的看向另一边。
呀!
他也会神游天外?
“咳!站好。”叶霄目光确实有些闪烁,但这种闪烁也就是一瞬间,眨眼就消失不见。
刘玲脸蹭的一红,赶紧松开手,便转过身,情不自禁的抬着手,捂着胸口。
刚才,心跳的好快。
比吓到时,跳的还要快。
慌乱下,刘玲抬脚便要加速往前走,手腕却猛的一下,被叶霄拽住,身体再度一滞,就听他道:“走我后面。”
语音一落,叶霄和刘玲同时僵了僵,因为他和她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电流,从手心哪开始,轰的一下,流入四肢百骸,惊的他的手紧了紧,她的手,也不由地紧了紧,顿时,一双手反而握的更紧了。
“你,你放开我。”刘玲惶然的看了看前面,可那里还有周瑞朗等人的身影。
叶霄感觉喉咙发紧,全身更有一瞬间,紧绷成一线。
他也算是两世为人,虽是厌烦女人这种生物,但并不是没有接触过,但像这样的怦然心动,却是从来不曾有过。
他拧了拧眉峰,头微微一偏,似有所悟的看向两人交织的双手。
她的手指有点粗糙,但却很小,在他的掌心里,像是婴儿的小手,最为奇妙的是,她的手骨很软,软的就像一团棉花。
这样软的一双手,怎么能弹出那么动听的曲子,做出那么美味的菜色,突然,他脑海中划过她手握茶壶,慢条斯理的培茶动作……
莫名的,他居然有些嫉妒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