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天平回来时,赵松梅这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的,最主要是这个事情,来得有点突然,往日也没听他提起过,也不是没提起过,之前倒是提过一句,说是羡慕边城那样的天高地阔,但她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以至于现在这心情仍是忐忑。
她真没有想盼着他有多大出息,做个京官安安稳稳过一生,也是不错的啊,胜在安稳。
但如今已经做出选择来,她也只能长长一叹罢了。
“这事,你是早有打算的么?”赵松梅问道,心想若是早有打算,怎么也该跟她说一声吧,这也太不拿她当自己人了。
“也不是,昨儿见到尹大将军,说是过两日就要起程回去了,问起我的打算来,我也就随便说了说,原本也没想太多,只是尹大将军提起了当年,说祖父是如何的勇武,那时候我虽还小,却仍记得袓父的英姿,只不过到父亲这儿,却是沦落了,尹大将军说,从我的身上,还能看出点祖父的影子来……”宋天平缓缓道来,说起这些事,神情中带着憧憬,犹其是提到祖父时,一双点漆星眸,熠熠生辉。
这是,这是被尹大将军蛊惑了吧!赵松梅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句话来。
心想,就这样他就被人忽悠去了京郊大营,哦,兴许也不叫忽悠,他自己也是想去的吧!
“你这是想效仿先祖,马上打天下啊?”这也没什么错,男儿当自强,男儿就该征战四方,说是这么说,只心里仍是不得劲。
战场上那可是要真刀真枪拼杀的,虽说做将军的,不用像士兵那样冲锋陷阵,但,怎么也不是那么安全的,犹其是战场上,风云突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唉,算了算了,她这担忧,如今也只是没影的事。
宋天平点了点头,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似乎看出赵松梅的不赞同,轻轻一叹道:“咱们候府,如今看着,也不算多冷清,只不过比起当年祖父还在时,还真是差得远了,父亲没什么本事,只领着个闲职,这其实也算是好的了,永成伯府连差事都没领到,如今一家老小,只靠俸禄过日子。”
“你是没有见过这种落差,我从小在这府中长大,是一天天看着,从原本的热闹喧嚣,逐渐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祖父是个很骄傲的人,我想如果他看到如今的候府情形,肯定会难过的吧!”宋天平又是深深一叹,他也是很不明白,祖父那样的
人,怎么会养出父亲那样的儿子来,不过以父亲那样的人,却也养出他这样的儿子,这便也很能想得通了,他虽比不上祖父当年,但比起父亲来,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候府以前是什么样的情形,她不知道,若是找府中的老人打听一下,这也不难得知,毕竟申管家这种元老人物在,有什么陈年旧事,都是很好打听的,她想,得了闲,还真可以当成故事听听。
若真如他这般所说,候府现在的情形,那还真是没落了。
她入门也没多长时间,对这些高门大宅的生活,还是了解得太片面。
听着他一夕话,倒也能体谅他的心情,仍谁在面对家族即将败落之时,也都会有心想要拯救一番,况且如今这破败之相,也没有显现得太严重。
他们这一辈,宋天平、宋天远两个,也还都算能拿得出手的,只不过,为着候府的家业,这兄弟两个,却是不能用不来形容易了,已经是水火不容的趋势,想要支撑起候府来,还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从没听说过,内斗不断的家族,能够欣欣向荣的,这简直不是个好兆头。
她想,多少人都盼着男人有骨气,有长进呢,她却只想守着安稳的日子过,是不是有点拖后腿,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算了,算了,由着他去吧,男人的世界,女人永远弄不懂,也许他福运加身,一辈子平平安安到老,什么事儿也不会有呢!
心想,宋天平其实也确实有点运道的,不然,怎么就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她呢,如今得她真心相待,这可不就是他的福运。
这可不是她自恋啊,她自认,比许多的闺阁小姐都强,至少娶了她,不必为家事犯愁,她能帮他打理得妥妥当当。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安心去做吧,我听说,做大事的人,只要拿定了主意,就要勇往直前,不能退缩。”赵松梅开口说道,谁一生还没有一点理想啊,她能理解。
“我以为你并不会赞同!”都说妇人优柔寡断,粘粘乎乎拿不定主意,又胆小怕事,怯懦得很,但是,他在赵松梅身上,却一点也没看到这些,他也看出,她之前似并不怎么赞同,他还着实有些担心,怕劝服不了她,毕竟,这个女人,发起脾气来,也是与众不同,之前,也是好生领教了一番。
但完全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自己想开,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她本就与一般女子不同,想法自然也跟别人不一样。
“我是有些不赞同的,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让我给栓在裤腰带上,呵呵,我是说,就算我不同意,你难道还肯听我的不成,你都拿定主意的事情了,岂是我说一句,就能回头的。”赵松梅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宋天平听着那话,却是僵了片刻,那些粗话都说出来了,他觉得对自个的娘子,还是了解得太少了些。
别人说粗话,可能会粗俗难看,难以入耳,不过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又有别样的风味儿。
“你那些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拿去外面说,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啊!”宋天平提醒了一句,女人好脸面,可别在外面因此受了委屈,来找她哭诉,不过她好像也不是个会跟人哭诉的人。
“咳咳,我不就只在你面前说说嘛!”赵松梅清咳两声,也怪她说话太急,什么栓裤腰带上的话都说出来了,估计是从小耳濡目染吧!
嗯,只在他面前说,这是不是说,其他的都只是外人,而他却是不一样的?
脸上便渐渐露出欢喜神色来,完全没留意,两人的话题,已经越偏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