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的院子也不多,还有不少用石头垒得屋子,稀稀拉拉地。
海边常年吹着带湿气的风,院墙是土坯的,看上去有些斑驳了。
门口马车的响动,已经超过雨声,片刻后,有一个渔娘打扮的年轻女子打开小院的门,探头张望。
她的脸上有好几道刀疤,毁了容貌,可是还能隐约看见,她那张原本清丽的脸。
年轻女子脸上无悲无喜,看向李海棠,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容貌而闪躲。
“那个……”
李海棠一时间语塞,她总不能直接问对方是不是曾经的失踪女子,但是看她外貌,显然被人迫害过,八九不离十的。
“你找谁?”
女子又打量一行人,面容刻板,“不管你找谁,都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话里话外,对他们有明显的排斥之感。
年轻女子正要进门,却被李海棠叫住,“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打扰了。”
外面下大雨,天色又晚,总不能再次赶夜路,所以,她想请求主家,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当然,这一晚不白住,他们吃喝都给银子,并且加倍给钱。
“我们院里都是女子,不方便。”
年轻女子冷言冷语,根本不搭理李海棠,之前也有花楼的老鸨来此处找人。
шшш_ тTk Λn_ c o
骗他们,说是借宿一晚,她们虽然被强过,有很多不好的过往,却是个心思单纯的。
结果那晚,老鸨给众人下了蒙汗药,想把众人掳走,去个叫什么春风楼的花楼接客。
因为她毁容,不在众人之列,因此逃过一劫,及时发现,才救出姐妹们。
被发现之后,老鸨还振振有词,这些女子早已不洁,有家回不去,为人耻笑,还不如跟着她一起,去花楼接客,从此吃香的,喝辣的。
她们想要报官,反倒被老鸨威胁,对方更加理直气壮。
“你去啊去啊,有本事就去,让别人都知道,你们卖过!”
老鸨离开之前,还不忘记伸着脖子叫喊,一脸嚣张。
“我们也是女子。”
李海棠赶紧表态,来之前,她以为很简单,只要能说通,对方一定答应,没拒绝的理由。
等到地方,她才发觉是自己想的简单,刚见面,就吃一记闭门羹。
“那也不行。”
年轻女子想也没想拒绝,非亲非故,她又不想赚银子,凭什么留人。
再者说,屋里人多,也没多余的屋子让人留宿。
话毕,年轻女子进门,院内顿时空无一人。
院门低矮,关着。
李海棠几个人就在马车下,她四下一看,院子里面的柴火已经被堆放到了柴房,除正房五间之外,两边还有东西厢房,在一个角落,设有灶间。
院??子里铺着青砖,缝隙还有海边的各色鹅卵石,拼的很是漂亮,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主家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无论从样式,颜色上搭配都很合理,踩在青砖上,即便是下雨,鞋上也不会沾有泥土和细沙。
灶间门口,挂着一排排的咸鱼,穿着细线整整齐齐的,足以可见,这些女子在海边过得很不错。
“夫人,不如我去叫人吧。”
五福站在后面,给自家夫人打伞,她不清楚那些女子曾经发生过经历过什么,站在她的角度,只觉得对方难搞。
他们一行人,加上车夫一共五个人,又明确说是来投宿的,遭到冷脸不说,连口热茶也不给。
“不用,不如我们等一下吧。”
李???海棠犹豫一下,己方不请自来,对方也不晓得她们身份,肯定不会出来迎接。
再说曾经遭遇过变故,被亲人抛弃,性子上冷漠一些,也是正常的反应,不必计较太多。
“可是下雨呢,您总不能淋雨吧。”
五???福跺跺脚,对这些女子很是看不上。她们夫人走了好几日,才找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只为给这些女子找到个出路。
自己又不欠她们的,何必看人脸色,放低姿态!她们夫人是什么身份啊!
那些女子受过伤害,但是她就应该低三下四地请求吗?又不是她干的!
五福抿着嘴唇不说话,张如意也是一样的态度。
同情没错,可不代表,她要陪着淋雨一起等人,这些人哪来的脸面?
约莫也有一刻钟,天色越发昏暗,看这架势,对方肯定不会开门的。
李海棠叹息一声,转身上马车,转念一想,这倒是不怪别人,她很想当然,自以为是。
她以为,给别人安排的出路,就是最好的,实际上,对方很可能不需要,也不屑这些。
在渔村的日子宁静,与世无争,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也没那么复杂。
天亮出海,在岸边挖点蚬子,还能打到漂浮的海菜,和渔民换一些咸鱼。
当时官府解救失踪女人,每个人都是给了二十两的银子,也难怪,她们有屋子住,并且还不赖。
“如意,我觉得我和蓝衣都想左了。”
李海棠摸着自己的衣衫,带着湿漉漉的潮气,她打个哆嗦,和张如意一起上马车。
白来一趟也好,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地方借宿,顺便洗澡驱寒。
海边的清水少,还得找一户挖深井的人家。
“来之前,咱们也没想过这些。”
张如意扭头,打个喷嚏,不能算白来,黎城的月荷棠要开张,姐妹二人就当是为生意跑一趟,并不冤枉。
总之,那些女子能过得平淡安逸,是个好消息,多的话,张如意不想说。
“正是这么个理儿。”
虽如此,但是折腾一次没成事,李海棠有点沮丧。
天色越发的黑暗,海边礁石的路都有些看不清楚,尤其是车夫,是他们从黎城雇的人,老实巴交的,淋雨挨冻,也没半分埋怨。
正当一行人要离开,刚才进房的年轻女子又出来了,这次她手里打着灯笼。
昏黄的灯照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眉眼,只有刀疤,尤其是雨夜,冷风阵阵,让她的头发随风乱舞,吓得车夫惊了一声。
年轻女子似乎早已习惯,嘲讽地勾起嘴角,“渔村里,只有邹铁匠的家里有几间空屋子。”其余人家,一家老小挤得满满登登的,除非这些人要睡柴房,只不过,看这几个人都不像能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