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临江楼附近,果然看见这边的人多了起来,路边上摆满了摊子,有的卖小孩玩具,有的卖糖人糖葫芦,还有的卖一些女孩子戴的头发和发簪,琳琅满目,很是热闹。
上了楼,才知道早已经人满为患了,并且随着楼层越高,出价也是越高的,临江楼一共六层,前五层都已经没有落脚位置,而第六层却是钱无法买到的。
张志仁在听了店小二的话之后,心里就已经打鼓了,心想这里的消费还真是高的没边去了,此时赶紧说:“既然这样,我们就算了吧,看灯会还是在人群中走动的好。”
张志礼也忙应和着,虽然在临江楼可以把大半个临川县的风景看进眼中,但是这花费也太多了些,实在不划算。
晗生和永安他们也是懂事的,并且也觉得相比较站在楼上看,穿梭在人群中才更有意思的很,于是张沁儿就随大家的心意,出了门,朝着越来越热闹的街道上慢慢的逛去。
一路上但凡福儿看中的那些小玩意,张沁儿都出手大方的买了,并且也选了几样送给张乐儿和小宝,最后人手一个小巧精致的灯笼提在手中,十分的有趣。
“沁儿,你看这个发簪怎么样?”张乐儿对女孩子戴的花和饰品才敢兴趣,此时她拉着张沁儿站在一家摊子面前,认真的挑选着发簪,她手里拿着的便是一只材质一般,做工却精致的银簪。
张沁儿接过打量着,发现看着蛮大的,原来到手很轻,看来应该是中空的,这样的话价钱不会太贵,仔细的看过,她才说:“虽然这银成色不算特别好,但是这朵栀子花还是很有趣味。”
小小的银簪上雕了两朵栀子花,朵朵各有特色,末端还有一朵隐藏的,半开未开的花苞,显得手艺格外的精湛。
张乐儿也是很看好这只银簪,于是出口问着价钱:“老板,这银簪怎么买?”
围在摊贩面前的可不止张乐儿她们,还有好些人呢,老板刚和其他的人说了几句话,就随即回答着说:“这是银子用料上层倒也罢了,还是有名的银匠打造出来的呢,需要六百文。”
张乐儿不禁咂舌,心想自己特意选了一只中空的,没想到还要六百文!
想了想,又不忍心就此放弃,于是问着:“老板,能不能少些?”
张沁儿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咱们也别说什么用料上层,这明明就是一般的银子!要不是这朵花不错,咱们姐妹才不看一眼呢!”
老板做出无奈的神色,坚决不肯少钱,也不再说银子成色问题,只说是有名的银匠打的,所以要贵一些。
“这样吧,我再多买几样,你总能便宜一些了吧?”张沁儿扫了一眼其他的东西,这里的东西以银饰为主,配着几朵花和一些玉簪之类的。
张沁儿随手拿起一朵用绢布做的花,掂量了一下,又放在福儿头上比划着,觉得还不错,就说:“我再买这朵花,总能便宜些了吧?”
老板说:“这朵花也才十文钱呢!我那银簪实在没有怎么赚钱,这样吧,你们要是诚心买,银簪和这花一共六百文好了。”
张沁儿和张乐儿对视一眼,张乐儿低头看着手中的银簪,心中着实喜欢的很,只是价钱颇贵,让她有些迟疑不决。
“我拿两朵花还差不多呢!”张沁儿说着,又选了一朵花,那老板作势要去拦着她,张沁儿却对他说:“你卖不卖?”
老板无可奈何,只好说:“今天人多,我也想着全部卖完,就这个价吧。”
张沁儿朝张乐儿炸了眨眼,张乐儿终于做出决定,摸出六百文递给那老板,这才喜滋滋的拿着银簪走人。
张沁儿拿出二十文递给张乐儿,说:“一朵花十文钱,我给你二十文。”
张乐儿倒是没有客气,直接收下,随口说:“沁儿,你如今也不缺钱,怎么也不想着给自己买些好些的首饰?”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我不爱这些,何况在乡下要戴什么首饰,反而做事不方便的很呢。”
她拿着一朵玫红色的花,戴在自己头上,杨氏一直说她打扮的太素净了,这回给自己买朵喜庆的花也好,而福儿的头上早已经戴着一朵粉色的花了,手里还拿着几样不值钱,但是做工精细的适合小女孩的饰品。
“沁儿姑娘。”两个人正聊着,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张沁儿抬头望去,就看见陆泰宁穿着富贵的站在旁边,在他的身边还有见过一次的吕员外以及一个打扮靓丽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女。
“陆少爷。”张沁儿含笑打着招呼:“新年好啊。”
张乐儿也眼睛一亮,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位京城里来的大人物,忙也笑着喊了句:“陆少爷。”
陆泰宁含笑,语气很是熟识般的说:“沁儿姑娘也新年好,我还以为这般大好的日子,你也不愿意出门呢。”
张沁儿倒是很细心的打量了一下吕员外和他身边的那位少女,很显然这些人因为并不认识自己而显得有些尴尬。
吕员外是一个善于观颜察色的人,听陆泰宁的语气便知道他很是在意眼前这女子的,心想她不过是乡下丫头,怎么就入了陆泰宁的眼?
不过还是忙说:“陆少爷,这位沁儿姑娘是?”
陆泰宁介绍着:“是我的朋友。”随即又向张沁儿邀请着:“街道上人多,挤来挤去的也不便,不如随我一同去临江楼观景吧。”
张沁儿有些迟疑要不要搭顺风车,不过眼看着吕员外那一副不愿意的眼神,以及身边那位华服小姐不屑的眼神,心中也微微的不悦,语气冷淡的说:“不必了,我们乡下人正是喜欢这般热闹的。”
此时已经入夜,但是街道上到处都是灯笼,并不显得黑暗,反而别有一番特色,一行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让来往的行人有些不便,在一旁看着杂耍的晗生回过身,想看着张沁儿以免大家都走散了。
这一看便看到陆泰宁了,于是过去打着招呼:“陆少爷。”
“晗生兄弟。”陆泰宁含笑,一句‘兄弟’让吕员外不禁侧目,心中猜测着这些乡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哥,我们走吧。”张沁儿直接忽视陆泰宁带着福儿他们就要走,而陆泰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跟在陆泰宁身边的吕员外却知道,陆泰宁这是生气了!
待张沁儿一行人走远了,陆泰宁才看着虚空中的灯火,语气冷淡的说:“我忽然没了兴致,你们自去吧。”
说完,他独自一人朝人群中走去,只留下吕员外和满脸无措的小姐。
那小姐语气娇嗔的说:“爹,陆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忽然就不肯去了?亏的哥哥还包了临江楼六楼呢!”
吕员外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这才长长的叹息一声,说:“看来方才那些乡下人对陆少爷来说很重要。”
那小姐才不管呢,她冷哼一声,不屑的说:“怎么可能?陆少爷是怎么人物?那些乡下的泥腿子又是什么人物?”
“谁知道呢,不过彩音若是下次再遇到那些人,你可千万别一副看不起他们的样子,你听到方才那乡下姑娘说的话吗?”吕员外也是后知后觉的想到张沁儿那冷淡的拒绝,而陆泰宁竟然没有动怒!
显然,经过提醒之后,彩音也想到了,不禁愤愤的说:“陆少爷叫她去临江楼是她的福气,竟然还敢拒绝!真是的!”
不管这边父女怎么想,那边张沁儿已经把陆泰宁的事情放下了,只有张乐儿有些闷闷不乐的问着:“沁儿,你为什么要拒绝陆少爷?去临江楼赏景也不错啊,就凭我们自己,都进不去呢。”
张沁儿摇了摇头,说:“乐儿,难道你没有看到那吕员外和那吕小姐的神色吗?和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人在一起赏景,又有什么意思?我们虽然穷,但是也是有骨气的,何况我是真的觉得这样在人群中走动才好玩。”
张乐儿一愣,随即问着:“你怎么知道那是吕员外和吕小姐?”
张沁儿微微笑着,吐出两字:“猜的。”
“姐,快看,那人会喷火!”前面传来永安惊呼声,对于缺乏娱乐的人们来说,元宵这等佳节显得格外的热闹和隆重,除了鲜少会出现的杂耍以及烟花,还有不少好吃好玩的东西。
火焰总是格外的吸引人,尤其是从人嘴里喷出来的,不多时那杂耍的地方就围的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张志仁和张志礼是带着几个男孩子们,而女孩子自然由张沁儿和张乐儿带着,大家性别不同,爱好也不同,晗生和永安可对胭脂水粉毫无兴趣的。
看过杂耍,又付了十文钱的赏钱,大家又朝另外的地方走去了,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直到入夜亥时,街道上的人流才逐渐少去,摆摊的摊贩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家,热闹看完了,张沁儿一行人自然也要赶紧回去才行,今天是元宵节,为了方便大家出入城中看灯玩耍,此时城门还开着,等亥时末刻,就要关闭城门,想出门也无法再出门了。
走到放置驴车的地方,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挂着疲倦的笑容,小宝人小,这时候早已经昏昏欲睡,张志礼就抱着他,大家上车之后,张志仁便赶着驴车朝城门走去,还没有走到城门,就听到有人说:“你们这是要出城吗?城门已经关了。”
张志仁一听,忙问:“城门已经关了?不是说好亥时末刻才关的吗?”
那说话的人是一家客栈的小二,他站在门栏前,一副热络的说:“不知道呢,反正已经关门了,这会儿肯定是出不了城了,不如在我们店里小住一晚?明天再走?我们店里价钱很优惠的。”
看着小二招徕生意,大家都很是无语,虽然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因为听说亥时末刻才关城门,这才放心玩个尽兴的。
“这可怎么办?”张志仁有些犯难,他们出门前可没有和妻子说在城里过夜的,依着杨氏那般的人,肯定会一直等候到他们回家才肯睡去的。
张志礼也想到了这点,神色有些着急,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先去城门口看看,要是真关了,看接着田家兄弟或者郑小少爷的名头能不能出城去。”
事到如此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张志仁继续赶车朝城门口走去,那招徕客人的小二见此,不由得呸了一声,说:“就等着你们碰壁吧!哼!”
说完愤愤的进了客栈内,而此时客栈内已经容纳了不少没有及时出城门过来看灯会的客人。
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那巨大的城门果然已经关闭的严严实实了,张志仁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车停下,上前去打听情况,看是否可以通融通融。
过了一会,张志仁就有些泄气的回来了,他说:“守卫说了,不能开门,看来我们是要在城里过夜了,只是不知道你娘该如何担心了。”
张沁儿蹙眉想了想,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这么多人,又是到县城里看灯会的,肯定没有什么危险,娘不会太担心的。”
几个商议了几句,就打算走回头路,找家客栈马虎休息一晚再说,他们脚步刚走动,就听到城门外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几句喊话,紧接着就见那守卫城门的人赶紧过来合力推开大门,让外面的人进来。
这一幕自然将人吸引住了,大家都停住驴车,朝那群骑马入城的人看去,首先一人倒并不认识,不过随后的郑伯景和郑成凯还有田老二倒是大家认识的。
看他们一行人行事匆匆,应该是快马加鞭才赶回来的,在看着那城门还没关的样子,张沁儿忽然心中生起一个注意,她探头出来,对着郑成凯喊着:“郑成凯!”
女子清脆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的嘹亮,郑成凯循声望去,就已经看到他们一行人被困在那里,心中略想,就明白他们肯定是进城看灯会的。
于是他独自一人驾驭着马匹朝张沁儿他们这边走来,远远的勒住马首,说:“你们要连夜赶回去?”
张沁儿心想,这郑成凯才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只叫住他,就知道她心里的打算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我们不知道这会儿已经关城门了,可以的话你帮个忙,让我们顺便出城门吧。”
郑成凯想都没想,直接说:“你们跟我来!”
说着他又跑到城门口,那守卫正要准备关门呢,看见郑成凯便笑着问着:“凯小子又有什么事情?”
郑成凯马鞭指了指那边的张沁儿,说:“那边是我的朋友,他们赶着出城门,你就放行吧。”
不容那守卫迟疑,张志仁已经架势着驴车过来了,心想趁着这会儿出城,也好省的杨氏担心和一晚的住宿费了。
郑成凯骑在马上,脸色在暗淡的黑夜之中看的并不太清楚,但是张沁儿隐隐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样子,难道是连夜赶路疲倦了?
“你的事情办完了吧?”
“嗯,差不多了。”郑成凯点头说着,又说:“我近期不会出门,你有空到我家做客,说好了一直没来。”
张沁儿囧了,哪里有这样叫人上门做客的?
“好吧,你快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张沁儿朝郑成凯挥了挥手,随着驴车出了城门,郑成凯目送他们离去,又亲眼看着守卫将门严严实实的关好,而至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以往那般嬉皮笑脸和守卫说笑,这种转变不禁让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而出了城门的张志仁却没有马上放心,他对张沁儿说:“沁儿,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男女之防可不能小觑。”
张沁儿更囧了,她如今这小豆芽的身材,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何况面对郑成凯这般混混般的人物,纵然她是成年人的灵魂也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啊!
“知道了,爹,我如今不还小么?再说了,也一直受郑小少爷的照顾,等过几年,大家都大了,事情一多,自然就不如现在了。”
张志仁心想也是如此,就点了点头,夜晚的路并不好走,今夜的月光并不太亮,反而带着一丝朦胧的感觉。
山路崎岖,远处黑越越的山影如巨大的怪兽,露出狰狞的牙齿一般,进了林子,那种夜晚赶路的惊吓感越发的明显了。
张志仁把买来的灯笼挂在车辕上,车厢上也挂着一盏荷花灯,这些灯都是气死风灯,并不怕风。
而车厢内,点燃的自然是蜡烛了,为了赶野路特意准备了不少蜡烛的,整个车厢都亮堂了,也显得不那么害怕,张志仁一边抱着小宝,一边抱着福儿,只有张沁儿和张乐儿的精力还算旺盛,这会儿正拿着自己买的东西左看右看,一副很是欣喜的样子。
对于张乐儿花了六百文买银簪的事情,张志礼并未置一词,并且说这是张乐儿自己卖绣活赚的钱,可以自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