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薇虽然挂念成郡王,但是不会想到他对她如此思念。她性子中有种随遇而安的从容,对于遇到的人事,都凭着本心去对待;但是真的离别了,伤感会有,却不会过于执着——除了对宋铎。
蒋嫂子给蒋百里纳妾后不几天,便带着冰冰上门走动。
她们来的时候,宋铎总是去山上转悠,给顾采薇采些新鲜的果子之类。总对着他,也怕她过得太过枯燥,所以有人来找她说话的时候,他还是挺高兴的。
“妹子,你给我们冰冰看看,身体怎么样?”蒋嫂子咧咧道。
冰冰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低着头,用眼睛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顾采薇。
顾采薇看着面上敷着白粉,却露出脖子上黄黑皮肤的冰冰,不由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蒋嫂子的意思,这是看是否有利于子嗣呢。
虽然她并不赞同她如此直白,但是冰冰看起来却不像在意的样子,她便笑眯眯地道:“我也就是瞎看,来,冰冰,伸出手腕,我替你看看,看不准可别笑我。”
冰冰捋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顾采薇伸手搭上她的脉,细细探听起来。
她手腕上虽然肤色暗淡,但是皮肤细滑,充满少女的,脉搏有力。
“什么都很好。”顾采薇收回手,笑着道,“冰冰脉搏比寻常女子还慢些,像是习武之人。”
她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冰冰脸上却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顾采薇是对着蒋嫂子说的,所以没人在意。
“她从前在杂耍班,也练过一些。”蒋嫂子解释道,“从前也是苦孩子出身。”
冰冰脸上露出伤痛之色。
顾采薇忙岔开话题。
蒋嫂子既然从顾采薇这边,进一步肯定了冰冰身体无虞,高兴起来,又拉着她说了许多家长里短。
冰冰也许是刚来的原因,有些赧然,蒋嫂子不问到她,她就静悄悄地坐在那里,局促地搓着手。
蒋嫂子把手里的针线递个她,一边教她一边对顾采薇道:“她从小四处流浪,也没个正经长辈带着,所以针线也是一窍不通,都得我一点儿一点儿教。回头要打发她出门子,总要让她学会做针线。”
冰冰眼神中有些惶恐和茫然,看得顾采薇一阵心痛。
在这里生个孩子之后,她可能就会被打发出门。虽然蒋嫂子人很好,愿意给她找个正经人家,但是为了防止她回来亲近孩子,必然会把她嫁得远远的。谁知道,她以后的夫君是否介意她的这段过往,以后的漫长岁月中,她会不会思念自己的孩子?
等中午她们走了,顾采薇把这段话说给宋铎听,宋铎笑她:“你这些都是自己的想法。别说她这等粗鄙之人,就是大宅门里给主子生了孩子又打发出去那些女人,还不是好好活着?”
顾采薇想想也是,可能真是自己习惯性代入吧。
“再吃两颗?”宋铎指着剩下的半碗红到发黑的桑椹问道。
顾采薇看着他被桑椹汁染红,洗不出来的手指,轻轻点点头。
宋铎从前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桑椹更甜,以为发黑的是不新鲜的桑椹,摘得尽是和红色的,后来经过她指点才知道,现在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把那些熟到发黑的桑椹,完好无损地摘下来,用大叶子包着回来。
宋铎闻言便拈起一颗塞到她嘴里,却不期妨被她手指。
他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顾采薇伸出小舌,轻轻在他指尖了,像只小奶猫一般可爱,目光流转,带着几分别样的妖冶:“真甜。”
宋铎:“……老实些。”他只觉得一股别样的感觉,顺着他的指尖,传到四肢百骸,又密密麻麻地往那一处拱去,他有些狼狈,不由假装虎着脸道。
“还要。”顾采薇赖皮地笑,看看桑椹,又看看他。
“自己吃。”宋铎没好气地道。
“弄脏了手,洗不干净。”
宋铎只好又捡起一颗塞到她嘴里。这次他有了防备,飞快地扔到她嘴里就把手往回缩。
顾采薇“噗哧”一笑:“我又不会咬你。”
宋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没几个月了,你就使劲作!”
顾采薇哈哈大笑,虽然她不舍得宋铎完全忍住,但是宋铎同样舍不得她,所以两人欢好的次数,比怀孕之前急剧减少,宋铎忍的着实辛苦。
虽然顾采薇暗示他,可以在七个月前适当增进一下夫妻感情,但是宋铎对自己的控制力没有信心,宁肯忍着也极少动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有对着入睡的她偷偷解决的时候。
顾采薇鼻子何其灵敏,第二天肯定能知道。但是到底感动于他的这份细致心疼,也不戳穿他,只是在偶尔的“活动”中尽力配合他。
在宋铎的精心照料之下,顾采薇的肚子越来越大。
“悯敏,”宋铎跟顾采薇商量道,“你再有两个多月就生产了,我已经让小青传信,让你哥哥来了。”
“让哥哥来做什么?”顾采薇瞪大眼睛道,“他还要照顾离儿和拂衣,我这又不是头胎,他千里迢迢赶来干什么?”
宋铎没有作声,表情却写满坚持。
顾采薇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是太过担心自己,不放心自己,不由柔声道:“表哥,你不要紧张过度了。自从我怀上这个孩子,你就开始紧张,不过生个孩子,我胎位又正,真的用不着。”
“他已经答应了,正在赶来的路上。”宋铎闷声道。他不想跟她争执,也不敢相信她对自己的判断。哪怕只是防止万一的意外,他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沈洛湛也是,他本来是再过些时日出发,但是听宋铎说,担心顾采薇再度早产,作为医生,明明知道顾采薇会看顾自己,几乎很小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他还是风尘仆仆地上路了。
本来因为天气还算好,他打算带着拂衣一起来,可是拂衣现在跟穆离玩惯了,离不了他,顾筠薇也舍不得她奔波之苦,便只能作罢,也便没在信中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