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湛住了下来。家里狭小,又没有什么活动的地方,顾采薇干脆让宋铎带着沈洛湛去山里走走。
“有许多药材呢,现在又是好季节。等过一个月,估计该下雪了,到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如是说。
除了经常饥肠辘辘,以至于满脸怨念外,顾采薇状态很好。两个男人也不走远,来回大都控制在一个时辰之内,所以经常吃过早饭之后,两人便一起到后山转转,说些话。
“悯敏说,你为了她,拒绝了你大舅家的婚事?”依旧郁郁葱葱的红松林中,两人一边走着,沈洛湛一边问道。
“嗯。”宋铎淡淡道,“都是些许小事。”
“虽然我觉得你本该如此做,但是还是感谢你对她不离不弃。”沈洛湛诚挚道,“在这里,对你而言,也实在太屈才了。”
“鱼和熊掌,难以兼得。悯敏于我,已经是老天的莫大恩赐。对于流放之事,不瞒,我至今心有不平,但是看到她,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宋铎斟酌着说道,“只是对悯敏,我始终有所愧疚。现在的日子,太苦了她了。”
沈洛湛道:“她为你受的苦,只要你心里有数,也算值得了。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却始终坚信,你有起复那一日。在艰难困苦中,你们不离不弃;日后再享富贵,也一定相守相依。悯敏是个没什么要求的女子,只要你待她好,她并不介意你是将军还是流放之人。而对我而言,只要她过得幸福,我也无所挑剔。”
“待悯敏,两世兄长的拳拳爱护之心,伯涵感动。”宋铎真诚道。
“那是我该做的。”沈洛湛道,他看到前面一棵板栗树,截住了话题道,“走,咱们过去,捡一些板栗回去,悯敏喜欢糖炒栗子,也喜欢做菜的时候放些。”
宋铎忙跟上,两个男人开始从地上掉落的板栗壳中剥板栗。
顾采薇正在家里招待带着冰冰来串门的蒋嫂子。
“采薇,我来时候远远见了你家文扬带着个人往后山去,那是你?”蒋嫂子八卦地问道。
“是啊。”顾采薇面上含笑,低头给肚子里的孩子绣着小肚兜,“不放心我生产,特意来看我。”
“女人生孩子,不跟下个蛋一样?有什么好担心的。”蒋嫂子笑道,“哦,对了,你家祖传的医术,你也会医术?”
冰冰低头坐在她身后,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日见到的面皮白净,谦虚有礼的沈洛湛,闻言抬头看了看顾采薇,等她说话。
“嗯。”顾采薇应了声,不欲多说,“主要是我们来这里也快一年了,他心里实在挂念。”
“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蒋嫂子啧啧叹道,“文扬待你自不必说,就是也把你放在心上。我那个,有了嫂子之后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妹妹。你不知道,我那大嫂多过分……”
蒋嫂子开始讲起她的陈年旧事,把娘家的事情翻出来,好一顿埋怨。
顾采薇含笑听着,不时劝解几句;冰冰又低下头去,纳着鞋底——针线活她不擅长,蒋嫂子教了很长时间,索性放弃,把纳鞋底这样的“力气活”交给她。
“所以说啊,”蒋嫂子说得口干舌燥,伸手拿过炕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唇总结道,“你是个好的。”
“我并没有成亲。”顾采薇笑着道。
“哎呦。”冰冰忽然低声呼喊一声,原来是被针扎到了食指,指尖有豆大的血珠冒出来。
“哎,”顾采薇见了忙道,“等等我去给你找些药膏。”
蒋嫂子白了冰冰一眼:“这么不小心。”又拦住顾采薇,“不用,多大的事情,还用什么药膏。冰冰,你自己吮吮就是。”
冰冰当真把手指放到嘴里轻轻含着,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止了血。
“没事了,没事了。”蒋嫂子道,又把目光投向顾采薇,“你孩子都快生了,你竟然还没有成亲?我看他有二十了吧。长得伟岸,相貌又那般好,怎么还没成亲?”
顾采薇道:“许是缘分还没到吧。”心里却想着,为了自己才来到大靖朝,在这三观简直需要重建的时代,要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子,恐怕太难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情绪有些低落。她一直忙活自己和宋铎的事情,竟然忽视了哥哥的终身大事。他为了自己,情愿在穆府待八年,又去哪里寻找合适的女子?难道他要一直孤苦伶仃,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牺牲?
冰冰看着情绪忽然有些低沉的顾采薇,若有所思。
“什么缘分?我们当初,盲婚哑嫁,不也大半辈子过来了?我看是不是你挑剔,想找个好的?”
“我没提起。”顾采薇如实道,“我倒希望他找个好的,不求其他,只愿两人情投意合。”
“你们就是想得多。”蒋嫂子不屑道,“不过也是,你们这般家境,就是不成亲,男人身边也不缺伺候的女人。”
“我哥并不是那种人。他洁身自好,将来肯定只跟嫂子好的,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有通房那些的。”顾采薇很是坚定道。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人,如果来到古代只想做种马,那就太对不起自己在现代所接受的一切了。
冰冰突然插嘴道:“不知道哪家小姐,将来有好命,嫁给顾姑娘的。”
顾采薇嘻嘻笑:“我也觉得,我是天上地下,找不出的好男人。”
“那文扬算什么?”蒋嫂子笑着打趣她。
顾采薇脸红:“嫂子又欺负我。”
说话间,两个男人回来了,透过窗户看到后,蒋嫂子忙拉着冰冰下炕要回家。
两人进来后,蒋嫂子笑着打招呼,冰冰躲在她身后,只跟着行礼,默不作声,眼神偷偷瞥了沈洛湛一眼。
“哥,你帮我找点药膏,刚才冰冰把手扎伤了。”顾采薇道,又对冰冰说,“虽然止了血,但是伤口不浅,以防万一,还是涂点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