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此时的心情有些激动,他紧紧握住腰间佩刀,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那道剧烈的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火石花点燃的光,如此深更半夜的,谁会无缘无故点燃火石花呢?
还有,用强烈的火光传递信息,是主公跟三个甲军间的秘密,一般人不可能知道。所以,他敢确定,肯定是主公来了。
但是主公此时不该是在京城吗?自从三年前那一战战败后,主公便将三个甲军留在此处守卫着大梁边境,而他自己也一改往日的英勇,向皇后妥协了,带着残留士兵选择回京做个逍遥王爷去了。
肯定是京城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所以,主公才三更半夜偷偷从京城赶了过来,主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该将士心中激动万分,他凝眸想了想,望着一边朝自己奔过来的另一甲军道:“老五,你刚刚看到什么没有?”
依旧一身玄色铠甲的年轻将士点头说:“看见了,不但是我,四周兄弟们都看见了。我们来找大哥,是想问问该怎么办?”
被叫做大哥的玄甲将士心情有些激动,他单手握住腰间佩刀,微微扬头,望着一望无际绵延数里的白色帐篷,感慨地说:“三年前,我们遭奸人所害,打了败仗。朝中奸人利用我三军的性命威胁主公,主公不得已,才交出所有兵权,只甘愿回京当个逍遥王爷。”想到往事的种种,即便是守卫边疆的将士,也流出了泪来,他顺手擦了一下,将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当时我就在想,不可能一辈子见不到主公的,留守边境是我的职责,但是要我为朝廷走狗办事,我心有不甘。哼,我们三军只听主公调遣,不听朝廷命令。”
玄五说:“我们听大哥的,听主公的,誓死追随主公。”
玄一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我跟其它两军商量一下,再做详细定夺。刚刚那道火光是从青峦山上传过来的,想必主公目前栖身在青峦山对面的村子里,待明日我亲自去瞧上一眼。”
马上就可以见到主公了,玄五有些激动,立即抱拳道:“是,属下听命。”
第二天依旧是个好天气,一大早的,姚善宝就顶着两只熊猫眼起床了。
她已经习惯了,现在不管第一天晚上睡得多晚,第二天卯时一到,她必然就睁了眼。
古代的人起床都早,尤其是在农村,卯时将至的时候,甚至天还没有大亮呢,村子里三三两两的就有人出来走动了。有去自家田地里摘菜的,有去河边浣洗衣裳的,还有背着弓箭准备去山上打猎的。
没错,自从那座赤霞山姚善宝去了几次后,现在村子里敢上山打猎的小伙子是越来越多了。
姚善宝洗了脸漱了口之后,将头发高高束在头顶,用布巾扎起来,看起来干净又利索。出了家门口就是村里的一条小河,姚善宝就沿着河边锻炼身体。先是在自家门口做了会儿准备动作,扭了扭脖子,高抬腿,扩胸运动等等,做完后沿着小河跑步。
跑到赵家门口的时候,姚善宝见虎子正蹲在门口玩泥巴,小小孩子,孤零零的,看起来有些可怜。
姚善宝小跑着过去,拍了拍虎子圆圆的小脑袋瓜子,甜甜笑着问:“虎子,你怎么一人蹲在院子外面玩啊?你阿牛爹呢?”
虎子揉了下眼睛,声音闷闷的:“善宝姐姐,我想我娘了,呜呜呜。”
姚善宝见虎子突然哭了,一下子心就慌了起来,赶紧将他抱进怀里来,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说:“虎子乖,不哭哈,你娘会回来看你的。你娘跟姐姐说了,她可想虎子了,对了,还有你的两个舅舅。”
“这是真的吗?”虎子是个很乖的孩子,他想要听话,努力憋气不哭,于是小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是真的吗?可是……可是我不想去柳家,那里不是我的家,我想回自己的家,可是我爹不要我跟娘了。”
姚善宝用手指轻轻擦着虎子的脸,知道他口中的爹说的是谁,她笑着问:“那虎子觉得你阿牛爹爹对你不好吗?”
虎子抽搭着说:“阿牛爹爹对我好的,可是我还是想要我爹跟我娘,呜呜呜,我好想他们。我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我爹一定是不喜欢我了,他都不派人来接虎子回家。”
姚善宝想到那天柳媚跟她说的话,单从柳媚的言语中,她可以看得出虎子亲爹是个渣爹。不过,瞧虎子的样子,还是蛮喜欢他渣爹的。
“那虎子的父亲对虎子一定很好吧,不然虎子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呢?”姚善宝索性也不去跑步了,哄起小孩子来,她将虎子抱着,坐在一边石凳子上,见他长得实在可爱,忍不住在他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虎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又大,渐渐不再哭了,只安安静静躺在姚善宝怀里说:“父亲虽然平时很忙,可是他很疼我的,只要我说想他了,他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我玩儿。他每次出去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跟娘带很多东西,可是他现在不要我们了,呜呜呜,我好想爹爹。”
听那柳媚所说,觉得她那前夫简直就是个渣,可是再听虎子这么一说,好似虎子亲爹也并非十足的渣。至少,他对虎子这个儿子还是喜欢得紧的。
姚善宝轻声哄着虎子道:“虎子,你自己刚刚也说了,你爹他很忙。所以,他一定是暂时顾不上虎子了,又知道虎子是跟自己亲娘出来的,所以他也放心。等你父亲不忙了,肯定会回来找虎子的啊。”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虎子一双眼睛哭得水润润的,脸上沾了些泪渍,姚善宝伸手去擦虎子的脸。
“姐姐说的当然是真的啊,虎子饿不饿?饿了的话姐姐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姚善宝开始用食物来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见虎子听到吃的眼睛亮了亮,姚善宝笑着说,“虎子可真乖,姐姐带你去……带你去君深叔叔家吃早饭好不好?”
说完后姚善宝有些无语,自己是虎子姐姐,那呆瓜却是叔叔,是不是有些吃亏了?
姚善宝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虎子,跟你商量件事情好不好?”姚善宝眨了下眼睛,将额头跟虎子额头抵在一起碰了下,又亲了亲他的脸蛋,方说,“虎子往后别叫我姐姐了。”
“那我叫你什么?”虎子目光真诚地望着姚善宝,眼中闪过一丝不解,有些失落的嘀咕道,“善宝姐姐也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姚善宝见虎子这般可爱,身子也这么小小软软的,她抱着有些不愿松手,“虎子你瞧,我叫你娘嫂子,所以我跟你娘是一个辈分的。你要是再叫我姐姐的话,我就又跟你是一个辈分的,这样不是乱了套了?所以啊,你得叫我姑姑,或者叫我姨,都可以。”
虎子不愿意,摇着小脑袋瓜子说:“不要。”
“为什么?”姚善宝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随即嘻嘻笑着问,“那你想叫我什么呢?”
虎子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了,他捂着脸开始跟姚善宝玩起了躲猫猫,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她:“就要叫你姐姐,善宝姐姐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姑娘,叫你姑姑会将你叫老的。我才不愿意善宝姐姐变老呢,所以,我就要叫你姐姐,善宝姐姐。”
姚善宝心里暖暖的,笑着说:“你真是人小鬼大!不过,看在你如此夸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啦。走,跟你阿牛爹打个招呼,姐姐带你去君深哥哥家吃饭。”
在大傻子面前,姚善宝不肯吃半点夸,哼,虎子只肯叫自己姐姐,那他也只能叫大傻子哥哥。
虎子拍着小手说:“好哦,跟着善宝姐姐去君深叔叔家吃饭喽。”
姚善宝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这个小呆瓜,心里明镜似的,原来他清楚着呢。
跟赵家人打了声招呼,姚善宝牵着虎子软软的小手,带着他去看大傻子了。
到了张家,张大伯正坐在院子里码着猪肉,没见到张大娘跟君深的身影,姚善宝四处张望了下,问道:“张大伯早,大伯,张大娘跟君深呢?”
张大伯见是姚家老闺女来了,笑着就站了起来,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道:“你大娘在做饭,君深一大早起来说是出去一趟,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善宝啊,你吃过早饭没,呦,怎么这孩子也跟着你?”
姚善宝拍了拍虎子小脑袋瓜子,虎子立即说:“张爷爷好,我是跟着善宝姐姐一起来找君深叔叔玩的。善宝姐姐还说,来张爷爷家里有饭吃,我就来了。”
“呵呵呵……”姚善宝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娃子可真实诚,咋将啥都往外说呢。
虎子嘻嘻笑着,心情似乎不错,拍了拍他那小肚皮说:“饿了。”
“饿啦?”张大娘从厨房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大锅粥,还有一个大碗里装着几个鸡蛋,她边往院子中央的圆桌子处走边说,“虎子过来帮张奶奶端凳子,张奶奶给你鸡蛋吃。”
虎子乐意效劳,拍着小手就跑了过去,将张家屋前墙根底下的小凳子一个个搬到圆桌子边上,不多不少,刚刚好搬了五个。搬完之后,虎子就自己坐在桌子边,用筷子轻轻敲着碗说:“要吃饭,虎子要吃饭。”
姚善宝赶紧走过去,将虎子手上筷子拿下来:“不等君深叔叔一起啦?”
虎子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说:“等!”
张大娘呵呵直笑,伸手拿了俩鸡蛋就放在虎子跟前:“虎子饿了就先吃鸡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孩子。”又对姚善宝说,“君深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孩子……”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姚善宝说:“君深他什么时候走的?大娘别担心,您在这边照顾着虎子,我去村子里四处找找去。咱们涟水村就这么大,肯定一会儿就找回来了。大娘,我出去看看。”拍了拍虎子圆圆的小脑袋瓜子,笑着说,“虎子饿了就先吃,不必等姐姐了。”
虎子很认真地摇头:“要等的!”
张大娘望着虎子那副乖巧喜人的模样,心里痒痒的,她也想抱孙子了。
望了姚善宝一眼,张大娘说:“善宝啊,你跟君深也算是知根知底的,我看你也挺喜欢他的,要不,等你及笄那天咱们就将婚事定了吧?我跟你娘也提过这事儿,你娘她是不反对的,只看你的意思。”
姚善宝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大傻子抱着她说着那些情话,还有那炽热的吻,以及未来对她的承诺,她一下子脸就红了。
“大娘,这事我跟君深也谈好了。”平时一副女汉子的模样,现在倒是露出了点小女儿家的娇羞态来,“这样吧,我先去把君深找回来,等他回来了,看他怎么说。”突然有一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姚善宝惊道,“呀!他不会是后悔了吧?所以一大早就跑了?”
这个呆瓜!哼,要真是临阵脱逃了,等抓着的时候,要他好看!不将他打成肉夹馍,她就不姓姚!啊呸,本来也不姓姚!
张大娘望着姚善宝脸色,赶紧说:“不会的,昨天晚上君深还说呢,说要快点把善宝娶回家来。我跟他说他美芳婶子同意了,他高兴得一口气吃了整整五碗饭,还说没吃饱呢。”
“饭桶!”姚善宝粉拳捏得紧紧的,嘴里嘟囔了一句,卷起袖子就说,“大娘,你放心,我去找他。”
张大娘瞧着姚善宝气势汹汹的样子,赶紧追到院子门口去,喊道:“善宝,好好说话,你跟君深好好说话知道吗?两口子别吵架。”
河边洗完衣裳的村妇,听到张大娘的话,笑着说:“哎呦,老张媳妇,你家大傻子要娶媳妇啦?”回头望了望姚善宝离去的背影,她啧啧叹道,“都说傻人有傻福,要我看,还是你家君深命好啊。咱们涟水村里,要说长得好品性也好的,就数老姚家那老闺女了。不过,老张媳妇,我咋听说这姚家老闺女是要嫁给卓三公子的呢?我说你还别不信,就刚刚,我见卓家院子前停了一顶花轿,还有那城里的金媒婆也被卓家请去了。所以啊,你们这算什么事儿?”
张大娘倒是不紧张,只笑着道:“许是你瞧错了,那卓家许是娶的旁人家的媳妇。我已经跟姚家说好了,姚家父母长辈也都同意将善宝丫头许配给我家君深,这俩孩子也是两情相悦的,他老卓家总不能仗着自己是官来棒打鸳鸯吧?”
那村妇说:“倒也是,总之,咱们涟水村的闺女也不少,虽比不得善宝丫头,但也都还算水灵的。走了走了,也不多跟你说了,我家那口子肯定做好了早饭,在家等着我回去呢。老张媳妇,你有福气啊,别忘了啊,到时候君深取媳妇,可得请我吃喜酒,我也沾点你的喜气,回头抱个大胖小子。”
“这是自然的。”张大娘笑得乐呵呵的,搓着手说,“到时候肯定给您送请柬。”
虎子哒哒哒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门口,探出小脑袋瓜子来左望右望的。
那村妇道:“呦,这不是老赵家那便宜孙子吗?这孩子长得可真喜人,瞧这小模样长的,真是俊俏呢。要说啊,那赵阿牛福气也不浅,虽然那柳媚是个嫁过人的,可模样长得好啊,人也温顺,人家还有钱。”说着凑过去,眯眼笑道,“我可听村里人说了,那天你跟姚家大媳妇一起去城里卖猪,那柳媚出手可阔气了,给你跟那何美芳一人就是十两银子,啧啧啧。”
张大娘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大概也是听出了这村妇口中嫉妒的意思。
姚善宝在村子里挨家挨户找,找了一遭也没有找到大傻子,她有些傻眼了,难道呆瓜真的怕了?所以逃了?姚善宝不信,大傻子不是那样的人,莫非是遭坏人挟持?
这样一想,姚善宝慌了神,大傻子人傻乎乎的单纯得很,不会是被人逼着吃了神仙丸吧?
姚善宝脚下跟灌了铅似的,有些走不动路,转身抬腿就往自家跑去。
姚君宝坐在院子里,手上正掰着玉米棒,见姚善宝回来了,她赶紧站了起来,眼神有些躲闪慌张:“小妹,你可终于回来了,刚刚吓死我了。”丢下手上的玉米粒,匆匆跑向姚善宝道,“二妹刚刚又发疯了,若不是你姐夫拦着她,她都能吃了我。你别进去,她现在中了魔杖,你进去她肯定又要发疯。”
姚善宝问:“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抓出那个给二姐神仙丸的人,可惜二姐守口如瓶,就是不肯说出来。对了,大姐,我不在家的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可疑人进出村子的?”
姚君宝摇头:“当时只觉得莲宝有些怪,不过她一向都那样的,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善宝,你说我们家会不会有危险啊?”
“大姐,你别多想了。”姚善宝心中装着事,有些心神不宁的,“我进屋去看看二姐去。”
姚莲宝被用绳子捆在椅子上,目前的情绪算是稳定住了,见姚善宝进来了,她恶狠狠地瞪向她,眸光阴狠,她咬牙切齿道,“姚善宝,你放了我!”
姚善宝走过去,扶额道:“二姐,只要你告诉我是谁给你吃的药丸,我便承诺帮助戒掉你的毒瘾。如果你不说,那也行,我们便只能这样绑着你。你可以怀疑我害你,但你总不能也怀疑娘害你吧?”
姚莲宝咬牙切齿道:“都是你!姚善宝,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青文哥就会娶我了,要不是你夺了我的风采,如今这涟水村全村上上下下该夸奖的人就是我了。可偏偏是你,你凭什么能够懂得医术?那医书明明就是我们姚家的,凭什么被你一人霸占着?凭什么那方无视要收你为徒却将我贬得一文不值?就连那张家大傻子,他原是娘要说给我当夫婿的,现在却也成了你的!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姚善宝,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万劫不复!你等着!”
“你说完了吗?”姚善宝微垂着眼皮子,目光淡淡落在姚莲宝身上,毫不客气地回道,“你只看到我懂医术受大家夸赞,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上山挖草药的时候你在哪儿?我熬夜念书至深夜,第二天还依旧要早起种田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会做饭会种田会挖草药懂医术难道是天生就会的?自己日子过得不顺心别将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呵呵,你说你恨我,你有资格吗?你凭什么?你目不识丁又不会种田是我害的吗?你现在生不如死,难道是我逼你吃的神仙丸吗?姚莲宝我也告诉你,我救你是出于我的医德之心,即便现在放我面前的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我也照救不误!往后也请你收收你的公主病,别有事没事总抱怨,多学着点如何做人。呵,也就是自家姐妹让着你些,你别得寸进尺!”
姚善宝忍这公主病的二姐很久了,现在一通说出来,反倒心里好受了些。看看姚莲宝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是问题小孩一个,自身不努力,还成天往别人身上找不痛快,简直有病!
姚何氏见俩姐妹吵了起来,赶紧劝架:“好了,都别吵了。善宝啊,你二姐现在都这样了,你也让着她些。”悄悄去拽姚善宝袖子,伸手抹了把泪说,“你是没看到,你二姐刚刚那副样子,可怜死了。善宝啊……我想着,总不能一直这么绑着莲宝吧?给她松个……”
“娘!”姚善宝截道,“如果您不想她痛苦得用头撞墙,不想她去掐你、掐爹、掐大姐脖子,不想她再偷人银子的话,就松绑好了。”
姚何氏到底心疼二女儿,又说:“我瞧她实在痛苦得紧,要不,咱就花钱再去买点那什么药?”
姚善宝呵呵笑道:“好啊,娘,你有多少钱?”
姚何氏细细算了算说:“加上你跟莲宝两人的陪嫁银子一起的话,娘身上有十多两。善宝,十两够买多少?”
姚善宝肃容道:“娘,我也就实话跟您说了吧。二姐这不是生病也不是普通的中毒。如果只是小病的话,我可以医治,如果只是中毒,我也可以看医书挖草药给她解毒?但她这是毒瘾,您知道毒瘾是什么吗?这样跟您说吧,您心疼二姐,看不得她受苦,所以想花钱买神仙丸给她吃。可是您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后果不但不会让她好受,而且会让她毒瘾越来越大,直到某天人再大量的毒也满足不了她了,她还是会慢慢被病痛折磨至死。而这期间,您不但需要花大把银子,您还得时刻防范着她不去村里偷钱。毒瘾随时都可能毒发,瘾较轻的时候,可能几天毒发一次,稍微重一些的时候,就是十几个时辰一次,直到越来越重,可能每个一炷香就得吸食一次,娘您确定这样真的好吗?”
姚何氏不懂,听着善宝的意思,她只觉得不论怎样,莲宝是不会好了。
姚何氏心里急,伸手去抓住姚善宝的衣角,哀求着哭道:“善宝啊,刚刚你二姐对你说的那些话不好听,娘替她向你道歉,你可别放在心上。你是方大夫的徒弟,你有医术的,一定要救救莲宝。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可不能将仇恨记在莲宝身上啊。”
姚善宝冷笑,眸光阴沉沉的,真是为死去的善宝不值,为卓青文不值。
“娘,您放心吧,我现在只是将姚莲宝当成我最普通的一个病人而已。我既不会报私仇,也不会罔顾人命。”姚善宝拂开姚何氏的手,继续说道,“娘,如果您不信我,也可以进城去请其它大夫。”
“信信信!”姚何氏擦了把眼泪,将头直点,“善宝,你这说的什么话,娘怎么会不信你呢。”
姚善宝阴沉着脸,转头望向姚莲宝:“我刚刚跟娘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想必其中痛苦的滋味你也感受到了,如果你继续袒护给你神仙丸的人的话,后果只会越来越严重。”瞥了姚莲宝那张明丽的脸,姚善宝继续说,“你才十六岁,长得又不差,何必因为恨我而葬送你自己的一生呢?人的一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如果你自甘堕落,没有人会救得了你。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从始至终,到位我有没有害过你!”
说完这番话,姚善宝正准备转身而出,姚莲宝叫住了她。
“好!姚善宝,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可以帮你将给我神仙丸的人引出来,怎么样?”姚莲宝眸光中闪过一丝亮光,她一双凤眼一直盯在姚善宝脸上,“你敢答应吗?”
“什么条件?”姚善宝回身,静静站着,跟姚莲宝对视,“你说。”
姚莲宝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红唇,似是在强忍着什么,一字一字道:“我知道,咱们村子里想娶你的人很多,包括青文哥。可你知道的,我打小就喜欢青文哥,但他对我从来只是敷衍,虽然每次打县城回来也会给我带礼物,但那不过是客套。他表面上给我们姐妹三一样的礼物,可是私底下却会再给你一份最特别的!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欺负你吗?”说到这里,姚莲宝有些得意起来,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我就喜欢看你被欺负的样子!我那么喜欢青文哥哥,可他满眼里全是你,你是那么的得意!我就见不得你好!”她咬牙切齿。
看着姚莲宝这副近乎疯狂的模样,姚善宝倒也有些可怜她,说到底,这姚莲宝本性不坏,不过是一个被家长宠坏了的孩子。以及,对一份求而不得的爱情的执着。
她暗恋卓青文,偏偏卓青文喜欢的是她妹妹,刚好又处在成长叛逆期,所以这姑娘心理就扭曲了。
“你还没说具体是什么条件。”虽然差不多已经猜到,但姚善宝还是问了出来。
姚莲宝深吸一口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永远都别嫁给青文哥哥,我就帮你抓住那个害人精!”
姚善宝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嫁给卓青文。
姚莲宝见姚善宝答应得如此爽快,她忽而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寂寥,有些恐怖,她伸出手指指着姚善宝鼻子说:“姚善宝,原来青文哥哥喜欢的竟是你这样的人,你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青文哥哥的爱!你根本不配做青文哥哥的妻子,你便嫁给那个大傻子吧!”
姚莲宝笑着笑着就又哭了起来,她呜咽着道:“真是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你竟然被吓得就不敢嫁给青文哥哥了,青文哥哥……他就是我的了。”姚莲宝伸出手来,抓住姚何氏手说,“娘,善宝不愿意嫁给青文哥哥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娘听到了。”姚何氏赶紧应着说,“既然善宝不嫁了,娘就去说和说和,将莲宝嫁过去。”
姚莲宝突然激动了起来,一激动,她就忍不住使劲咳。边咳边用手去抠自己喉咙,用头撞墙,若不是手脚被绑着,她能睡在地上滚。
毒瘾上来了,姚善宝手忙脚乱,赶紧过去跟姚何氏一起按住她。
如此折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这姚莲宝折腾得没有力气了,沉沉睡了过去。
姚何氏心疼,擦着眼泪问姚善宝:“你二姐这样,得到什么时候?”
姚善宝摇头道:“她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毒瘾不大,慢慢来吧,熬过几次,后面就好得多。”
姚何氏点头:“善宝,娘相信你。”
姚善宝望了姚何氏一眼,说道:“娘,我有事跟你说,你出来一下吧。”
姚何氏不放心二女儿,她一刻都不想离开她,对着姚善宝说道:“你有什么话,就搁这说儿吧,你二姐又听不到。”想了想,问道,“啥事?”
“刚刚一早去了张大娘那里,张大娘说,她跟你商量好了,就是关于我跟君深的亲事。”姚善宝顿了一下,想着大傻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总之,既然这事两家长辈都同意了,我想尽快成亲。”
姚何氏现在心思都在姚莲宝身上,有些为难起来:“你说六月初六要办及笄礼,娘也依了你了,成人礼也不过是几桌饭的事情。可是成亲这事儿……你二姐还这样,你要是再走了……”
“我成亲不需要家里陪嫁妆。”姚善宝道,“至于二姐的事情,只要她能做到她所承诺的,我便也能做到我所承诺的。”
姚何氏想着,就算善宝嫁人了,她也是还在这个村子,不会耽误给莲宝看病的,便点头同意道:“行,这事就这样。”
姚善宝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空管我的事情,所以一切从简吧,只要让村里人知道我是老张家的人就行了。”
现在这个家,姚善宝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再说,她还记挂着大傻子的毒。往后跟大傻子在一起,不但看书能清静点,还可以随时观察他的病情。
姚善宝跟姚何氏谈妥之后,又去了趟张家,张大娘说大傻子还没有回来,她就急了。
整整找了一整天,整个涟水村都快被她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没见着大傻子的魂儿。
之后又去了张家几趟,虽然没有见到大傻子的人,但是见张家两老口也并不着急,姚善宝倒也不担心了。他想,那呆瓜指不定躲去哪里了,哼,不管了,等逮着他的时候要他好看!
六月初六,晴空万里,热风吹过,带起一阵湿润的香气。
这一天是姚善宝的及笄大礼,既然是乡下人,成人礼也就不多讲究。找同族的一位长辈来给姚善宝梳了成人礼的发髻,简单地走一下流程后,基本上只剩下吃吃喝喝了。
不过,姚善宝的及笄礼比较热闹,连县令夫人都来了。
姚善宝忙了一通下来,出门见到鲁夫人,她大步过去就扶着鲁夫人,嘻嘻笑道:“干娘,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呢?您身体不好,不能跑这么远的路的。”
鲁夫人心情好,起色看起来也好得多了,她拍了拍姚善宝的手,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翡翠镯子出来,递给姚善宝:“既然叫我干娘了,这个便拿着,不值钱的,一份心意。”
姚善宝想推脱的,但想着,鲁夫人无儿无女的,她既然给了自己,便是将自己当成亲人的,如果不要,老人家会伤心的。
“多谢干娘。”姚善宝将镯子收了下来,套在腕上,高兴道,“您瞧,真好看!”
鲁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姚善宝一眼,一脸慈爱的样子:“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得到闺女出嫁,也算是老头厚佑了。”
姚善宝点点头:“只要等那呆瓜一回来,我就揪着他跟我拜堂,只不过,到时候还得叫干娘再跑一趟。”
鲁夫人说:“哪还能再等?善宝丫头,你瞧外面,可听到什么声音了?”
姚善宝仔细侧着耳朵去听,隐约间听到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吹得曲子也都很欢快喜庆。姚善宝心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步从外面进来的柳媚给抓住了手臂。
柳媚今天穿了件淡粉色的对襟长裙,发间别了一对金步摇,还淡淡化了妆。
她笑着说:“善宝妹妹,走,去屋子里给你上妆去。”边说边抬了抬手上的大红色喜服。
如果说刚刚只是有些怀疑,那么现在,姚善宝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她有些生气,虎着一张脸说:“张君深呢?”
柳媚也不回答她的话,只使劲将她往屋子里拽去:“善宝妹妹,想张兄弟也不急于这一时的,待给你上了妆盖了盖头,等晚上就可以瞧见他了。走吧,为了今天,张兄弟可花了不少心思呢。”
哼,大傻子现在翅膀硬了,有什么事情已经不必跟她商量了。大傻子学坏了,开始会自己拿主意了,姚善宝觉得心酸,大傻子再不是从前的傻子了。
姚家一间破小的屋子里,柳媚将新娘穿的喜服放在一边,拿出妆盒来。
“你放心,嫂子我今天一定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你做天下最美的新娘的。”柳媚一边说,一边已经拿眉笔开始给姚善宝画眉。
姚善宝这副皮相的底子好,其实根本不需要怎么上妆,只简简单单描了描眉,再抹了抹腮红就可以了。脸部妆容画好了,柳媚开始给姚善宝梳新娘头。
头发才解开一半,外面便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音,柳媚惊道:“不是说好时间了吗?怎么张兄弟这么快就来了?这可还没到吉时呢。”见扒在门框边正露出半张脸,探头探脑的虎子,柳媚说,“虎子出去瞧瞧,让你张叔叔再等等。”
虎子很乖,一直望着姚善宝笑,听得娘亲吩咐,他方说:“善宝姐姐,虎子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姚善宝两辈子都没嫁过人呢,此时心里跟打着拨浪鼓一般,紧张。
虎子嗒嗒嗒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嗒嗒嗒跑了进来,依旧扒着门框说:“娘,娘,外面来了两顶花轿呢。我见到了张叔叔,还有上次救我们的卓家叔叔,他们是不是都是来娶善宝姐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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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楼终于将第一个女儿嫁出去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