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就是这样的性子,既然答应了石头哥,她就一定能做到最好。
王氏看着她碍眼,她暗暗的找个不碍眼的陪着。
不就是一天三十文钱,又不是拿不出来。
她虽然没有暴富,也的确是今非昔比。
一个人口袋里装了钱,说话底气也足了,做起事来,腰背都挺直得多。
以前,胡氏哪里会对她这般服帖。
一来是她使了手段,二来也是见她家富庶起来,不敢得罪。
石头哥也够辛苦,刚才打个照面的时候,她忍着没说。
那脸色看着不太好,早些得了阿梅的消息才能定心。
说起来,阿梅也真是的,既然找到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嫁了,做小也做了,为什么连个具体的住址也不肯留下。
难道还是怕家里头的老娘和哥哥上门蹭饭,给她丢脸不成。
白棠暗暗抱怨了几声,回到家里,才想起来,整整一晚上都没合眼了。
一口气撑着,还不怎么觉得。
这会儿,松懈下来,瞌睡虫统统都爬到脑门心。
白棠的一双腿都发沉,慢慢拖着,进了自己的小屋,扑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恍恍惚惚的,听到外头有个大嗓门,用一种无比喜悦的语气在拍隔壁的门。
白棠想要再听得清楚些,却挣扎着醒转不过来,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前一晚,她彻夜都在新学的施针术中流连忘返,脑力体力都消耗的不少。
白岩知道她跟着高人学医,已经同家里头都关照过,不能随意去打扰大姐儿。
阿悦偷偷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石娃有样学样,也贴着听。
“大姐儿睡着了,我能听见。”
石娃边吃手指边点头:“我也听到了,她说梦话。”
“啊,我怎么没听见,她说什么了?”
“她说吃吃吃,吃什么……”
阿悦轻轻捏了下石娃的脸:“大姐才没有你这么馋嘴,哪里会做梦都在想着吃的。”
她牵着石娃,悄悄的离开了。
小屋中,白棠的大半张脸,捂在枕头中,含含糊糊道:“七公子,我最近可听话了。”
等白棠醒过来,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她知道一定睡了很久。
起来推开门,正好听到隔壁的胡氏,扯开个响亮的大嗓门,在同王氏告别。
“家里头还等着我做饭,明天再来,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可不尽兴。”
“那你明天可一定要来啊。”
“一准儿来,明天我们家老铁要出门去,我有的是空闲。”
“来就来,别再捎带东西了,怪不好意思的。”
“都是家里自己做的,不值钱,拿来一起吃吃才好。”
听着动静,王氏是把胡氏给送到门口,就差拉着手依依不舍了。
白棠笑了笑,她的眼光不错,胡氏那张嘴,要是发挥在好的地方,还是有些管用的。
“大姐,你起来了?”阿悦最是关心她,“我去给你下面条,你午饭都没赶上吃。”
“好,给我窝个鸡蛋。”
“给大姐窝两个鸡蛋。”阿悦说的豪情万丈。
白棠揪她的耳朵:“吃一个就够了,不许败家。”
“大姐每天做那么多事情,该补补身体。”阿悦知道她根本不会下重手,根本就不害怕。
“我才多大的年纪,就要补身子了。”
“那也不小了,还有三个半月,就及笄了,回头还要嫁人呢。”
阿悦说完这一句,跑得比小兔子都快,生怕大姐追上来,隔着灶间的窗,对她做鬼脸。
白棠忽然有些害怕听到及笄两个字。
原因有很多,比如爹娘一说到她及笄,脸色就不太对劲,还有七公子留下话来,等她及笄以后,兴许要来将她带走。
她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多的未知数摆在眼前。
如果就这样两手空空,懵懵懂懂的去了荀陵郡,他照顾着她一天,她过一天。
要是哪一天,他厌了倦了,她又该怎么办?
阿梅当着村里头的人,同王氏说,她要去给人做小的时候,王氏的表情,白棠看得一清二楚。
白棠一点不想给七公子做小,小老婆这种神奇的工作,她恐怕暂时是不能胜任的。
所以,她巴不得那个日子,慢点,再慢点到来。
让她争取出多点的时间,既能同卢姐姐多学点有用的医术,又能将家里头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条。
万一,她哪一天当真离开,至少家人不会再吃苦。
白棠已经很清楚,无论是爹娘,还是阿悦和石娃,恐怕在血缘上头,都与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但是,这又如何,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白棠。
她只记得这家人对她的好,爹娘从来没有因为她是寄养的,就对她有所差别。
阿悦和石娃两个更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从面黄肌瘦,养得白白嫩嫩,她哪里就舍得松开手了。
阿悦已经手脚麻利的把鸡蛋面做好,还小心的滴了香油,双手捧着出来。
“大姐,快来趁热吃。”
白棠坐下来,一只手扶着碗沿,她在想个很严肃很认真的问题。
要不要在寄养她的人,想着这个被扔在角落里十几年的孩子之前,白家搬个家?
要是搬得远远的,让以前的人再也找不到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下来了。
白棠想得太入神,面条烫了嘴唇,嘶了一声。
阿悦见她烫着,手忙脚乱的去倒凉水来:“大姐,你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面条上头一层,都是油,白棠烫的不轻,嘴角被烫出个燎泡。
阿悦急得都要哭了,急得翻来覆去的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白棠安慰她没有事,上一回留下的药膏还在,她回到屋中,翻出来,用指尖挑了点,在伤到的地方,轻轻抹了一层。
柔柔香香的味道,一下子把她扯回到当天在马车上的旖旎场景。
七公子的手指,按在她的下巴上,那双好看的眼,离得很近。
她一抬头,就能在他漆黑的眼瞳中,见到自己小小的身影。
双颊粉晕粉晕,嘴唇微微肿着,像一朵等人采撷的花。
而他很快俯下头来,衔住花蕊,不肯放开。
白棠的手一松,药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