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顶着一脸,大姑娘,我又听到不得了的大事,你问啊,你快问我啊的表情,无比期待的看着白棠。
白棠却只单单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
菖蒲的小圆脸垮下来,再努力了一次:“大姑娘,二爷和三爷在前头打起来了。”
白棠动手取出食盒中的饭菜,连眼角余光都省下了。
菖蒲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也算识趣,见白棠不言不笑的,赶紧把嘴巴给管好了。
“大姑娘,今天灶房准备的是竹荪鸡汤,糖醋丸子,凉拌萝卜缨,雪瓜酿肉,姜汁藕片。”
盛在五色彩陶的碗碟中,分量不多,看着却十分精致。
“今天的米饭是丝苗米,另外还有碧梗粥,姑娘要是喜欢喝粥,我以后多捎带一份。”
白棠比较喜欢吃饭,她不是白芍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吃饱了才有力气。
她的脸色一摆,菖蒲规规矩矩垂着手站在一边,听她吩咐。
她倒不是觉得菖蒲很好,老夫人安排过来,必然是经过考虑的。
但是,她踏进白家就发现了,这一大家子,老爷子一死,本来的那些是非都冒上来。
而她正好是初来乍到,有人想要笼络她,也有人想要防备她。
她不能太快参与其中,否则的话,只有吃力不讨好的份。
“吃了饭,你领着我去见见四叔和四婶。”
菖蒲一怔,没有立即回答。
“怎么了,四叔那里不见人?”
“不,四爷的病也不传人,大姑娘的确可以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其他的姑娘没有提起过要去看看四爷的,二姑娘避之不及,提都不提。”
“我才回来,去看看长辈也是应该的。”
白棠想要顺点什么见面礼,再想想,她是晚辈,一家子又都知道,她是乡下来的丫头,空手去见人,应该没关系。
菖蒲临出院子的时候,多关照了麦冬几句,要是有人过来找大姑娘,就说去四爷那里走动走动了。
“麦冬原先在哪里做事的?”
“她是灶房的烧火丫头,老夫人关照的,大姑娘这边,只用三不沾的丫环,仆妇,或者是老夫人身边的,几位夫人想送过来的,一律不用。”
这是老夫人想的特别周到了,就说谁也不能来沾惹白棠的事情。
“你同我说说,二叔和三叔到底怎么了?”
菖蒲刚才被她压制着,已经把这些都憋回去了,这会儿听她问起来,不知怎么,突然开心起来。
“大姑娘,是我多嘴多舌了,以后不敢了。”
“我想听听的。”
菖蒲盯着她多看了好几眼,确定不是说的反话。
“二爷说要赶着回天都城去,三爷说他必须守完孝期。”
再后来,把早死了的大爷,就是白棠的亲爹又给扯了出来。
反正家中没有老大,谁对谁都不服气。
只要老夫人没留意,随时都能打起来。
白棠揉了揉衣角,两位叔叔,太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迟早都要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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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到了,四爷离得我们不远。”
白棠一看,这个院子冷清,院门比她住的地方还小。
“四夫人不喜欢人多,她很多事情都喜欢亲手做的。”
听起来,这位四婶婶做人不坏,连菖蒲的话前话后,都没有一点挑刺。
菖蒲让白棠等在旁边,上前敲门。
院门开了,菖蒲低声说几句话,又转身指了指白棠。
“大姑娘,四爷还没睡下,正好进去见见人。”
白棠才跨过门槛,有个穿戴素净的年轻妇人迎面过来了。
“这个就是大爷家的姑娘吧?”
“这位就是四婶婶吧,你送的帐子,我都挂上了,真好看。”
“我想着你会喜欢那样的花色,你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一幅,回头也拿回去用。”
四夫人长得一点不张扬,但是看起来各种舒服。
白棠想,她早就该来这里坐坐的,好过在前头看着另两个斗鸡一样。
“四叔叔可安好?”
“他在自己同自己下棋,你随我来。”
菖蒲跟在身后,小声说道:“四夫人娘家姓应。”
能够下棋的,身体又能坏到哪里去?
白棠估摸着,外头传闻的也未必都是真的。
“两个妹妹呢?”
“她们还小,已经睡下了。”
应氏已经撩开门帘,欢快的唤道:“四郎,大爷家的姑娘来了。”
“这个时候,要早知道她来,你该去接应着。”
又是一个舒舒服服的声音。
白旗河放下手中的玉石棋子,一下子呆了样。
“真像,这眉眼和大哥真像!”他好像激动起来,想从榻上下来。
应氏赶紧过去扶他:“大姑娘又不会跑,你这样还不吓着孩子。”
她冲着白棠招招手:“你站近些,让你四叔仔细瞧瞧。”
“母亲见了你,一定更伤心了。”
白旗河听了劝,又坐下去,“母亲最疼大哥的,大哥又去的早,只留下你这么个孩子,还住在外头,背地里不知道偷偷哭过几次了。”
“住在外头有什么不好?”
应氏轻咳了一声道:“我瞧着外头养得可好,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白棠笑得多,说的少。
原来,应氏嫁进白家才五年多光景,她也不曾见过白旗万。
就像菖蒲说的那样,应氏亲手沏茶倒水。
白旗山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说大哥怎么疼他,大哥又怎么能干,没想到英年早逝,唏嘘不已。
一直说了大半个时辰,白棠见应氏偷偷给她使个眼色,心里明白。
“四叔,我今天先过来看看,找找门,下次白天再来看你。”
白旗山还想留她,应氏发话了。
“就算是在自家院子里,白家也有规矩,不能喧闹过晚,下次白天来,再说个尽兴。”
白旗山还多问了一句:“你会不会下棋?”
“只会一点点。”还是以前的童子功,这么些年没碰过,只会最简答的套路了。
“那就好,下次陪你四叔下棋,别看他一本正经的,其实就是个臭棋篓子。”
应氏一句话,把叔侄两人都说笑了。
她又亲自把白棠送到院门口,拉着白棠的手,慢慢才肯松开。
白棠走出一段路,再回过头去看,应氏还站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