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巡茶过,老夫人推说前几天犯了病,身体不适,先退席了。
桔梗扶着老夫人才退下去,屋中沉默了片刻,又重新热闹起来。
“三夫人,白家大爷不是说早就过世了,一辈子都没有娶亲的,怎么又冒出个这么大的女儿来的?”
黄夫人笑着问道,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白棠。
白棠本来还奇怪,为什么老夫人要退场,原来就是给这些长舌的婆娘一点说话的机会。
否则的话,以后传出话去,说白家大姑娘的及笄礼,老夫人从头坐到尾,大姑娘一点无作为。
反正话颠来倒去的,都是一张嘴里。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老夫人这会儿都不知道有没有走出廊子,就不怕回过头来质问?
还是说,要特意来刁难她,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白棠还就不明白了,从来没见过面的,肯定无冤无仇,让她脸上没光,她们就增光添彩了?
那也未必!
“我也听说,白家大爷都过世十几年了,难道是在外头养的女儿?”
黄夫人的一张嘴也没闲着。
说相声还要一个逗一个捧的。
白棠就当是来看热闹了。
朱夫人端茶不吭气,她也想看看白棠怎么脱困。
到底是那位贵人看中的姑子,一定不是那种畏头畏尾的角色。
“两位夫人是从哪里听得家父没有娶亲的事情?”
白棠的笑容娇美中带着一丝天真,不像是会生气的,反而有点责怪两位询问的。
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问话之前请动一动脑子。
别被晚辈戳心戳肺,将脸皮子都掉在了白家。
回头想要哭,都没地方找去。
“家父不过是因病早逝,怎么被外头一传,就变了味,我说祖母不许我上街走走,如今想来也对,市井里头才是传话的地方,少去为妙。”
一句话,直接把杜黄两个,扫进市井中去了。
朱夫人暗笑,这张小嘴,怪利索不饶人的。
真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无论贫贱富贵。
眼前这两位,和白圩村那些农闲时候,恨不得趴在别人家墙根挺壁角的碎嘴子婆娘,压根没有区别。
“这个,这个,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杜夫人以为她会因为自己的身世,闪烁其词,没想到她用最直接的法子反问。
还说什么市井里头,把她当成是那种不上台面的了!
黄夫人赶紧在旁边帮腔道:“都是外头的传言,我们这不是吃不准所以才问问的,大姑娘说好好不中听。”
“其实,这里头的原委,祖母更加清楚明白,要不我请祖母回来,让两位夫人再仔细的问问,好打消心中的疑虑。”
“没,没什么疑虑。”杜夫人暗暗咋舌,这个大姑娘口齿很是伶俐,胆子又大。
老夫人前脚才走,后脚又喊回来,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朱夫人听着更想要发笑,果然不回避的迎面反击才是最简单的法子。
“祖母身体不太好,要么让三婶婶来说说,我们府里头就属三婶婶说话,最,中,听!”
白棠直接将烫手的山芋又扔回去了。
既然是你想出来的,那么你自己原汤化原食,给我吃下去!
凌氏没想到,她来这一招。
杜庄两位本来就是她请来的,要为难白棠的话,也是她帮着想的。
但是有些话,外头人问的,她却答不得。
否则的话,岂非成了弟媳妇背后说过世大伯的坏话。
传出去,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三爷第一个不会饶过她。
三爷这样的人,最是要面子。
这会儿上下,正愁寻不到理由制住她,然后纳妾进门。
她要是走错这一步,就是自己同自己过不去了。
凌氏赶紧对着笑道:“阿棠可是白家名正言顺的长孙女,几位也见到了老太太有多疼她,特意给她做了及笄礼,怎么会是外头生的,再正经不过,是大爷的亲生。”
杜庄两人,相视看了一眼,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她们再咄咄逼人,不是再逼白棠,而是在变相逼凌氏了。
凌氏赶紧给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等会儿再问别的。
没想到,柳夫人在旁边噗嗤一声笑道:“白家老夫人这样疼惜长孙女,应该过了及笄礼,就给大姑娘定下一门好亲事,才风光。”
凌氏听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上一次,她已经在阿棠面前提过两句,把对方说得花好稻好,本来等着那位堂姐今天过来。
老夫人在场,几位见证人也在场,来个煽风点火的,就把亲事给落实了。
她的想法和老二家的可不一样。
老太太既然已经认准了长孙女,就绝对不会亏待她,陪嫁肯定少不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嫁给她的表侄儿,不是就都如愿以偿了。
至于白棠以后发现真相,再回来找老夫人告状也是来不及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太夫人和她中间还隔了一辈人,更加不能为她出头。
嫁妆都落在堂姐手中,成全了凌氏的一把如意算盘。
不曾想,堂姐今天居然没有过来,还临时换了郡府大人的朱夫人。
凌氏的本事再大,也不能让朱夫人帮着她说话,她知道阿棠前些日子去过郡府大人的府上。
三爷一听到此事,就当多大的好消息,还特意请阿棠过去坐坐,问了好几句话。
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会扎几针,白府会扎针的又不是她一个。
三爷明明也会扎针,老夫人当初怎么就不让三爷去郡府大人的府上,占了这个好大的功劳。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偏心,老夫人的这颗心也偏得太厉害了。
这会儿听到柳夫人一提,凌氏有些尴尬,这亲事到底要提,还是不要提了?
朱夫人是知道其中原委的,她抬眼看看柳夫人。
正好柳夫人也正在看她,果然柳夫人已经听说了些许消息。
柳家的消息挺灵通的,还有这位柳夫人在家挺能做主的。
不像眼前的这个三夫人,好大的架势,好大的威风,却像只灯笼壳子,一戳就破,不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