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芫和裴茜几个一看她拿着白绫,都愣了愣,“长姐!你拿白绫干啥?”
“到金銮殿上吊!”裴芩拿着白绫当围巾往脖子上一缠,跟墨珩出门。
然后几个小太监拉着御撵过来,见裴芩出来,立马过来搀扶,“裴将军请上御撵吧!御撵上是热乎的!”
“我坐马车!跑得快!”裴芩立马拒绝,笑话!御撵这玩意儿是皇上坐的,她能随便去坐!?
几个小太监反正也不是男人,也不避嫌,上来就驾着裴芩把她往御撵上扶。
墨珩直接过来,“让开!”一把抱起裴芩,朝马车走去。
裴芩老脸一红,她又不是真的病了!
墨珩脸不红,神色不变的抱着她上了马车,“走吧!”
封未看了眼几个小太监,赶着车出门。
“裴将军!裴将军!?”几个小太监也只得赶着御撵跟着。
裴芫和裴茜几个送到大门口,担心的看着马车走远。长姐这装病装的太明显,还不知道皇上会下什么旨。
到了宫门口,墨珩抱裴芩下马车。
裴芩说啥都不再愿意让他抱着进宫去,否则她的老脸才算是丢尽了!
墨珩盯着她,蹲下身子。
裴芩一想自己还在病中,昨儿个还好严重好严重的病,不能今儿个一下子就好了,趴在他背上,让他背着,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样子。
几个小太监嘴角抽了又抽,“裴将军还是坐御撵吧!在宫里皇上赏了谁,都是可以坐的。裴将军劳苦功高,御撵又是皇上特许,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到大殿还有很远的路呢!”
墨珩面无表情的背着裴芩往前走。
小太监劝了几次,墨珩仿若误人。
裴芩觉得她应该挺沉的,看他走那么远面不改色,气息沉稳,有气无力道,“我病的就剩一把骨头了!”
墨珩扭头看她一眼,“沉。”
被拆台的裴芩,脸色一绿,“我很重吗?”
“重!”墨珩说着,脚下却轻快的背着她。
裴芩瞪了瞪眼,在他脖子里吹气。
墨珩眸色越来越暗,背着她的手掐了两把。
裴芩立马不敢作乱了,老实的趴在他背上。
大殿上,满朝文武大臣正在议女子为官的先例能开不能开,小太监快步小跑进去通禀了,萧光曌听裴芩过来,笑道,“宣!”
墨珩直接背着裴芩进殿。
裴芩伸着手,有气无力道,“皇上!臣得了好严重的病,爬不起来给你磕头了!”
“免了!来人,赐坐!”萧光曌直接道。
“不了!臣来见皇上和众位大臣最后一面,这就退下了!”裴芩说着喘不上气了。
满朝文武大臣看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都无语了半天。昨儿个她还活蹦乱跳的,今儿个就快不行了!?骗鬼呢!
萧光曌看着她的样子,似笑非笑道,“宣太医!”
太医早就候着了,这边一宣,那边就上了殿,先给永乐帝见了礼,过来给裴芩诊脉。
裴芩眨了眨眼,“家里的大夫已经给我看过了!他们都开了方子,也抓了药,够我吃到明年了!”
“裴将军!给你诊脉,是皇上的旨意!”太医笑着道。
裴芩黑了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伸出手。
墨珩放她下来坐在软椅上。
两个太医一左一右给裴芩把脉,又换了位置,仔仔细细的把完脉。起来拱手回话,“回皇上!裴将军……她没病!”除了体内寒性过重,那也是之前的。根本啥病都没有!
裴芩不愿意了,“我有病!我都进气多出气少了!”
看她还不承认,萧光曌沉了脸,“裴芩!就这么不想为官!?”
裴芩硬着脖子道,“我一个女人,我还要回家相夫教子,当什么官啊我!”
“你巾帼不让须眉,是传奇神将裴汉三,不单单一个女人!朝廷需要你,大楚百姓更需要你!朕,也需要你!”萧光曌说的掷地有声,最后一句却又暧昧不明。
墨珩眸光一冷,“皇上!臣更需要臣的妻子!”
“天地君亲师。”萧光曌态度也很硬,裴芩不为官,愧对天地,愧对君主!
“我不活了!”裴芩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扯着脖子上的白绫,“我就是一个女的,我拼了老命把瓦刺和戎族都打跑了,我就不想做官,就想回家带孩子!就这么一个生前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啊!我不想活了!”
文武百官集体抽搐,“裴将军……”
“我不想活了!我要上吊!”裴芩挤了挤眼,没有眼泪拉倒,反正她声音在哭就行了,拿着白绫抬头要找个梁头挂上。
结果抬头找了一圈,大殿屋顶太高,她够不着,拿的白绫也太短了,连挂在大门上都够不着……
看的满殿的大臣十分想摇晃死她。裴将军泥垢了!你堂堂天策上将,是传奇神将裴汉三!敌军闻风丧胆,大楚百姓敬仰。你竟然在大殿上假哭!?还上吊!?
“我不活了!不活了!”裴芩找不到地方吊白绫,气的往地上坐。
墨珩把脚伸过来,让她坐在自己两脚上。
裴芩就靠着他假哭,拿着白绫往脖子上缠,“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想活了!”这白绫缠脖子还真暖和,回去弄个围脖,皮毛的总感觉扎脖子。
众臣那脸色,别提是个啥样子了。堂堂一个超一品大将军,在大殿上学泼妇那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
还有人看着,觉得她一脸假哭要上吊的样子,还挺可爱!?
明知道她故意的,她还就一脸故意的。就是不想当官!就是不当!
萧光曌是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在大殿上胡闹,脸色沉着,也难看的不行。
“皇上!你要是敢开了女人当官的先例,我屎给你看!”糊你娘的一脸屎!
看她威胁放话了,众臣也都齐齐跪下,“请皇上收回成命!”
萧光曌看他再坚持,而群臣反对,这错就成了他这个皇帝的错,黑沉着脸,“裴汉三职位不变!退朝!”起来转身离开。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跪着山呼。
裴芩还是没有辞掉官。但好歹萧光曌不再一意孤行开设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
墨珩扶她起来,“天策上将只有虚衔,回去吧!”萧光曌打定主意,不会让她辞官。那就看看,他们谁技高一筹!
裴芩这下是真的没有气力了。
墨珩背起她就走。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又都看着墨珩背裴芩下朝,觉得的确有点……不怎么像话。
有人上前来搭话,“裴将军……”
他刚开口,裴芩扭头幽幽的看着他,“我真病了!”
让那搭话的大臣僵在当场。
墨珩背着裴芩大步流星出了宫门。
回到家,裴茜一众人都围过来,“咋样了?咋样了?”
“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失败了!”裴芩跳下马车。
“皇上不再开设女子入朝为官规制,但也不同意你辞官!?”裴芫问。
裴芩点头嗯了声,打个哈欠进屋。
天策上将府大门外,建造牌坊的人已经开始动工了。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经过裴芩墙头上那一番单口相声会,已经收获了大批铁杆粉丝,但还是有些人觉得裴芩身为一个女人,之前是迫不得已,如今天下太平,也该退居在家,不再抛头露面像男人一样出人头地。要享风光富贵,她男人墨珩也一样军功缠身,地位尊贵,夫妻一体,她同样荣光。
话越传越刻薄,恼怒记恨的方慧一家,在街上宣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分光无限,泼天的富贵!换了谁,谁能舍得!?她要真的大义,当初就不会抛头露面去带兵打仗,完全可以在后面帮丈夫做炮弹,辅佐丈夫功名荣耀!还在大殿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玩泼妇那一套,看着是不让女子为官乱了朝纲,实际上啊!是怕别的才女也去当了官,抢了她的风头!说她不想当官,看她吃穿住行,都是天策上将的等级!一个女人还穿的是男装呢!那匾额和牌坊,大把大把的赏赐,还不是都揽家里去了!?”
有人喜欢就有人看不惯,也只因着裴芩居功至伟,才没有口诛笔伐的。
但京城百姓也很快都知道了裴芩的生母在丈夫没死的时候与大伯兼祧,裴芩底下的三姐弟都是兼祧所生。
兼祧之事虽是先帝下的旨,但京城也无几家效仿的,即便哪一房真的没有了子嗣传承,过继一个也就是了。
裴芩姐弟兼祧所生的事,终究不光彩。
甚至有人出来攻讦裴文东,说他科考是靠着家中权势,并无真才实学,还要查他是不是科场舞弊了,兼祧所生,更是没有资格参加科考。科考名目一栏要写上生身父母名讳的。
裴芩穿过来就已经这样的局面,方氏死后,她不止一次教导三个萝卜,不用在意出身,她们姐弟只管以后过好!
可涉及到这样的身份,谁又能真的不在意!?
裴文东很在意,每次科考,名目一栏他都要咬着牙才写得上去。
但他高中,没有人纠结着这一点,也的确因着裴芩和墨珩的地位权势的些许原因。
现在被人直接指出来攻讦,要剥掉裴文东功名。
然后朝中也出现了一批拥护裴芩的大臣,支持萧光曌开设女子入朝为官规制,并列举了一堆才名在外的女子,成就虽不比裴芩战功赫赫,但要比朝中某些无用臣子强百倍。
萧光曌并没有打消这个决定,开设女子为官规制,并允许女子参加科考。
这一举动让很多人接受不了,女子本就不该抛头露脸,又怎么能和男子一样去混在一起去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岂不男女乱套了!?
这一切的罪责全在裴芩!她若不为官,不开设先例,也不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后果。
短短两天,裴芩还是成了罪人。
听着外面来的消息,裴芩呵呵,“老娘官印都在制造局挂着!”
裴文东情绪很不好,希芸郡主那边要负责,谢怡这边要交代,已经弄的他痛苦不堪,又出了外面的那些传言和攻讦。
“去查那些话都是从哪传出来的!”裴芩吩咐。
裴茜那边已经吩咐了人出去宣扬消息,“还去查个啥!肯定是冯家的和老裴家那帮子贱货宣扬的!不教训他们一顿,就以为我们好欺负!”
几个人故意议论起裴芩的生父和继母。
那天裴宗理和钱婉秀,裴文臣过来闹事,也是有不少人留下看热闹的。听人说裴芩的生父和继母,就忍不住的把那天听到的重大辛秘告诉他们。
裴文臣是私生子,而且来路不明!很有可能是钱婉秀在娘家**所生,拿裴宗理做挡箭牌,带了一顶超大绿帽子!
这样的辛秘够劲爆,也够惊骇世俗,之前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公爹和儿媳妇扒灰已经足够让人说嘴的,这个更绝!那钱氏和钱老爷简直牲畜都不如了!
说的人一多,事情一下子就被宣扬开来了,还特意在裴宗理和钱婉秀住的附近宣扬开。
裴宗理是怎么也想不到,钱婉秀竟然做出那种天地不容的事来,她还死都不承认!怪不得他在大儿子小时就觉得他像钱家的人,反而和他没有相像的。钱婉秀只说像舅家人正常,他根本没有多想。现在却成了这样!
一直没合眼,裴宗理满眼血丝,面色蜡黄青紫,透着灰败,难看极了。
钱婉秀态度强硬尖锐,坚决不承认,死咬着裴芩和墨珩污蔑她,想逼死她和儿子,“你的两个儿子都被那个贱人害死了!就剩这一个,你还要听她的,要亲自下手害死!?把我们娘俩也都害死,你就能去跟着她享荣华富贵了是吧!?”
裴宗理痛苦的抓着头,想要滴血认亲,可他不敢。如果真的不是他的,真的是钱婉秀和……生的,那他该咋办!?他这十多年,简直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钱婉秀会身败名裂被骂死,可他也成了千古绿帽子!
裴文东强作镇定,却心里一遍遍想这个事。他不是的!不是私生子!更不是那么不堪的私生子!他是爹和娘生的!可他娘的态度,让他万分怀疑,怀疑他娘,怀疑他自己。
他也想滴血认亲,他要确认他是爹生的!所以主动要求,“滴血认亲!”
裴宗理不干,他不敢。
可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挤破家门了,就连房主也过来,一边表示同情他们,一边打探八卦,提议让他们滴血认亲,“这样外面的人也就不会再多说你们啥了!”
“那些流言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散播败坏我们名声,想要逼死我们的!我们凭啥要滴血认亲,证明给他们看!?”钱婉秀坚决不同意。
她的态度太过坚决,更加让人怀疑。
裴文臣跑过来,两眼腥红,“娘!为什么不让我滴血认亲!?为什么不让!?我不是私生子!我不是!”
钱婉秀哭着过来搂住,“她们是要害死我们娘俩的!你不是!不是私生子!你就是娘和爹亲生的!”
“我要滴血认亲!”她越是不让,裴文臣越崩溃,他一定要滴血认亲!一定要证明他是爹和娘亲生的!
钱婉秀看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她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她绝对不能让他出任何闪失!哭着抱着他,点头,“好!好!滴血认亲!滴血认亲!”
裴文臣见她同意,稍稍安稳下情绪。
裴宗理却怎么也没有这个勇气。他现在越看裴文臣这张像着钱家人的脸,就深度怀疑痛苦。
裴文臣却强硬的拉着他,一定要滴血认亲。
钱婉秀让钱妈妈准备了水碗。
裴文臣拿着裴宗理的手扎上去,一滴血滴落在水碗里。又抖着手扎自己。
两滴血在水碗里慢慢相融。
裴文臣死死盯着,看血相融合,脸上瞬间就迸发出欢喜之色。
裴宗理看着也惊大眼睛,提着的心一点点的往下落。
一旁的房主冲了进来,“哎呀!这血是相融的啊!你们就是亲生父子呢!外面那些人都是瞎胡说,乱造谣的!我可得出去说说,让他们都别乱害人了!”
钱婉秀本来还愤怒他突然闯进来,听他说的,微微松了口气。
那房主却伸手蘸了点水放嘴里,比之前更惊愕,“这水里……加了白矾啊!不管亲生不亲生,都能相融合的啊!”
一句话,顿时晴天霹雳狠狠砸在裴宗理和裴文臣头上。
裴宗理要懵了,两眼有些发黑,指着钱婉秀,“你……你……”
裴文臣也快要疯了,“为什么!?为什么!?”
钱婉秀锐利满含杀意的瞪着房主,“你是谁派来的要害我们的!是不是裴芩,还是裴茜那个小贱人,让你来害我们的!?”
房主叹息着摇头,“这种事,还是别乱开玩笑了!”说着就出去。
京城房价贵数倍,他们过来要住很长时间,就只租了个小院子。
大门外趴着人就等着看热闹,这边结果出来,那边就被人知道了。
消息瞬间传开,说啥都有,钱婉秀作为裴芩的继母没有出人头地,但淫荡乱家的名号算是一夜传遍京城。
裴茜不让消息告诉长姐,“长姐在养病!”那个贱人胆敢害她们,就自己尝尝厉害!
可次一天却传来钱婉秀吞金自杀的消息。
裴茜不相信,立马让人去探查消息虚实。
来人回,钱氏已经死了,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