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本心,不忘初心。宝瑛,你这番话,我会永远记得。”知砚转为将顾宝瑛的小手握在掌心之中,只这么认真的看着她,郑重其事,宛若承诺一般的说道。
“好,你这句话,我也会一直记得的,若是倘若哪天你忘了,我可就要找你算账的。”顾宝瑛微微歪着头,清丽脱俗的小脸上,展露一抹甜笑。
这夜,着实有些深了。
两人回到顾家,顾羡跟徐氏竟是都还没睡,都在等着他们二人回来。
顾宝瑛吓了一跳,不禁有些嗔怪的替徐氏捏肩:“娘,你可怀着孩子呢,怎么能就这样坐在这里,这么晚了,为了等我,还做刺绣,晚上灯光暗,多伤眼睛啊!”
“你这孩子,这话说得真是,娘肚子里怀的是娘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是娘的孩子了?你这傍晚时候就出去,一直不回来,我要不看着你好好的回来,哪能安心睡觉?”徐氏则也是带着几分责备心疼的说道。
这话听得顾宝瑛心中一暖。
她乖顺的为徐氏除去外衣,扶着她在炕上躺好,为她盖上被子,随后才是道:“女儿知道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必会给你捎个信,好叫你不必替我担心。”
“嗯,那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徐氏对女儿贴心的回话,自是满意十分,又不免担忧的询问道。
“娘,今天太晚了,我都困了,明日我再跟您细说一番。”顾宝瑛真怕徐氏还不肯睡觉再操心外面的事情,便佯作乏困的打了个哈欠,说道。
“那你快去睡吧。”徐氏一见女儿累成这样,自是赶紧催促道。
顾宝瑛又为徐氏掖了掖被角,才是走了出去,打水洗漱之后,也上床睡觉去了。
另一边,顾羡跟知砚,却是没那么早就入睡的。
知砚把情况说了一下,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说起这天下事,不由就义愤填膺的说了半宿,天快亮,才终于是疲惫的睡去。
次日。
顾宝瑛一睡醒,脑中头一个意识,就是想到,知砚平素看似沉稳老成,心思深沉,却想不到,也有那样慷慨激昂的一面。
他肚子里有经天纬地的才华,胸中亦是有青霄凌云的壮志,又不是那等眼高手低的庸碌无能之辈。
似他这样,心忧天下,必定要一路往上爬,手握权柄才好实现自己如今的满腔抱负,但这一路也是必不可能平坦的!
更难的是,一个人在一路往上爬的时候,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也不知道他是否真能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坚守本心,不忘初心?
顾宝瑛看不到未来,他会怎么样。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就是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回答道,他一定会的!
她有些懒洋洋的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随心所欲的这么想着,一个念头也就跟着就那么跳了出来,心道:“他若真有这般抱负,并打定了主意要为此而努力,她又何妨陪着他一起披荆斩棘,一路走下去呢?”
可这想法一跳出来,她又不禁吓了一跳,想着他早晚都要成亲的,他们两人虽然定亲,却也只是“假的”而已!
只怕等他状元及第之日,凭着他那般玉树临风的风姿,自有不少痴心才女巴巴的等着陪他共度一生呢。
想到这里,顾宝瑛便不由叹了口气,心中又生出一些莫名的怅惘来。
她一咕噜从被窝里爬出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
人生还不是走一步,算一步的?
想到昨夜给李娘子看诊的过程,她顿觉有事做了,不再胡思乱想,快速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早上吃完饭,知砚跟顾羡二人竟是还没起床。
两人昨晚夜谈,直至天快亮才入睡,这第二日便理所当然的一觉睡到了临近晌午才醒。
顾羡自小受顾家教养,世家规矩多,他一向晓得赖床不是什么好事,是以第二日赶紧起床以后,再看到宝瑛,想起过去在顾家时,家中的西席先生所说的那些规矩,便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而顾宝瑛一听知砚说,他们二人昨夜说话,很晚才睡,便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
看来昨天的事情,对知砚的触动是真的很大呢!
不过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只笑着把热好的饭端上桌:“大哥,你先吃,吃完我还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的。”
“什么事情?要不你先说着。”知砚喝了碗清粥,说道。
“也好,是关于李娘子的病的。”顾宝瑛想了一下,便说起昨晚给李娘子看病的事来。
昨晚是月中,十五,她坐上金四爷派来的马车,去了南溪村李家。
要给李娘子医治,就得知道她发病时的情况,就要在她发病时在场观察着,这是顾宝瑛早先就跟李家说好了的。
是以,昨晚她到了李家之后,李褔先想办法把李娘子骗出来,顾宝瑛趁机进了屋里,就躲在了她的衣柜之中。
后来李娘子回了房里,她则继续在衣柜里耐心的等着。
其实因为顾虑着李娘子会突然翻衣柜发现她,她后来就躲进了灵玉空间里,一边在里面给那些药草浇水,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一直到了戌时中,李娘子终于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她先是自言自语,说什么“段郎,今晚的月亮好亮”,“段郎,你答应送我的花呢”,再到后来,她“等了”段郎好久好久,没等到人,整个人语气里的那种戾气,就越来越重了。
就那样持续了半个时辰,屋子里一时尽是李娘子的谩骂,到了后来,更是又摔打起来。
幸亏李娘子屋里没有放什么瓷器,大概是李老板害怕她发病,摔碎了瓷器,那些残片会伤到自己,只有像是铜壶这样的东西。
而在她这些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谩骂当中,顾宝瑛却是敏锐捕捉到了几句话,一下子联系到了一起。
“当时李娘子先说了一句,说那段郎第一次叫她去棺材铺子里偷钱的时候,她就问过一句,若是负了她,又当如何?段郎说,自当负荆请罪,由她发落。”
“后来尖声喊的一句,我一开始都没听清楚,后来忽然想到,她说的是,‘你好生对我不住啊’!”
顾宝瑛说到这里,就是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水,解了一下口渴。
而知砚则立即想到:“宝瑛,你是不是想到了如何为李娘子医治?就因为她那些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实际上,却是埋怨那段郎负了她,却从来不曾向她负荆请罪过?”
“知砚大哥,你好生聪明!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猜到了!”顾宝瑛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想想,她本来也就是从李娘子的那些凌乱的话语当中,推断出了这一点,那么凭着知砚的聪明劲儿,也推断出这些,并没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