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爷拿了杯子,给她倒了酒。
顾宝瑛端起尝了一口,顿觉放心,这酒跟前世喝的那些白酒比起来,酒味要淡上许多,若有似无的,还有一股清甜滋味。
“怎么样?”金四爷脸上带着笑,看着她问道。
“不错,好喝,甜甜的。”顾宝瑛小脸一抹认真的点评道,那煞有介事的样子,引得几个男子不禁发笑。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她一个小娘子,哪懂什么品酒啊?
不过,三人谁也不“戳穿”她。
几人喝着酒,吃着面,说着话,顾宝瑛也一小口一小口的把一杯酒都给喝完,面颊上不自觉间,就染上了两片绯红。
知砚给她要了碗热茶,权当醒酒了。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阿海去结了账,几个人走出面馆,外头的冷气就扑面而来。
知砚立时挡在宝瑛跟前,为她紧了紧衣领,恨不能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就怕她受到一丁点的冷:“早知道这会儿竟更冷了,清早出门的时候,应该戴上那顶红狐狸毛的帽子。”
“当时哪里想的起来呀。”顾宝瑛喝了杯酒,又刚吃完饭,浑身懒洋洋的有些泛起困来,此时由着他为自己收紧了衣领,觉得暖和了几分,便软糯糯的道了句。
“宝瑛还有红狐狸毛做的帽子啊?那一定很是好看。”金四爷一听,笑着看她。
“是我跟江镇叔以前一起打猎,我们一人猎到了一只红狐,江镇叔的那只拿到县城,给徐婶做了衣服,剩下的料子就给宝瑛做了顶帽子,我猎到的那只,本来说到了冬天也给宝瑛做件衣服的,不过后来事情太多,也就忘了,我看要不过两天就拿到裁缝铺子里?”知砚说着,后头已经是在征求顾宝瑛的意见了。
“我认识一家铺子,那掌柜的手艺不错,干脆一会儿我们就去问问价钱,有我在,也能便宜些。”金四爷立即赞同的道。
“成啊,那一会儿过去瞧瞧。”知砚一听,也不问顾宝瑛的意思了,直接就是点了头,答应下来。
顾宝瑛则是迷迷糊糊的想到,那只红狐狸,当初她说拿去卖掉,或者给家里人一人做一条围脖都不成,因为知砚说,那是他猎到的第一只猎物,只能给她一个人用。
那个时候,知砚就满口的,说她是唯一,什么最重要的,这些话。
不过当时,她只当是知砚失忆了,一无所有,所以才比较粘着她。
到后来他身上的伤势复发,她为他取出来胸口的暗器,之后,他就有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话少了,也没那么粘她了其实。
再往后,就是他突然承认自己恢复了一些记忆,而后就是定亲……
她零零碎碎的这么想着,几个人沿着大街,则是照计划那般,往下一家书馆走去。
知砚就跟宝瑛站在一起,和金四爷说着话,顾羡则由阿海照看着,阿松就跟在一旁。
而就在这时候,一顶轿子却是在和几人擦肩而过之后,倏然被人叫了声“停”。
轿子里一个人撩开帘子,却是洪家三爷洪浩永,只见他探出脑袋,双眼满是不敢置信的盯着金四爷那道挺拔魁梧的身躯,仿佛见了鬼一般的喃喃自语着:“怎么回事?他竟然还活着?”
“三爷,有什么吩咐吗?”一旁的小厮见主子停下,盯着一处看,立即凑上前去,殷勤的询问道。
“我问你,前头那个,是不是金明战?”洪浩永指着前头渐渐走远的一行人。
“看着……像是?”那小厮有几分不确定的道。
“追!追上去悄悄看看,是不是他本人!”洪浩永一甩帘子,怒声吩咐道。
“是!快追!”小厮立即喊着轿夫,几个人抬着轿子,匆匆在雪地里奔行起来。
因着顾羡的缘故,顾宝瑛一行人走得并不快。
是以,这轿子很快追上来。
那小厮悄悄地仔细一看,立即回禀道:“三爷,那人真是金四爷!他脸上那道刀疤,可不就是他吗!”
“真是奇了怪了!”这么近的距离,洪浩永撩着帘子,也是把金四爷给认了个清楚。
然而他却很是纳闷。
金明战可是中了毒的,这一连几日都没听到他的消息,本以为这人都已经凉透了,谁知道,如今竟见到他好端端的走在大街上?
难不成,上回大哥过去给姜家赔礼道歉,还一并带上了解药?
洪浩永对金四爷那张脸,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然而顾宝瑛、知砚几人,他却没记得太住,也没放在心上。
此时,他又是一甩帘子,怒气冲冲的道:“回去!回家里去!”
他现在就要回家里去,好好问问他那个好大哥,凭什么还要给金明战送解药,救他一条狗命?!
被洪浩永当街瞧见,金四爷一行人自是不知的。
几个人慢慢吞吞地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另外一家书馆,上方烫金的四个大字,“洪渊书馆”。
“洪家的书馆,进去看看?”金四爷指着里面,笑着道。
“好呀!”一听这家书馆是洪家的,一路都有些瞌睡的顾宝瑛,立时来了精神。
如今时值隆冬,但县城几家书院却还没放假,不过今日恰好休沐,是以,便是这么冷的天,书馆里竟也有不少学子。
那掌柜的一见几个人来到,刚想笑脸相迎,迎面就对上金四爷一张脸,顿时那笑容就一下僵住了,可又记着自己该笑才对,便有些要笑不笑的。
可真是见了鬼了。
这金四是姜家的人,竟然跑到洪家的书馆来?
该不会是过来砸场子的吧?
这掌柜的心中一阵嘀咕,不过还是立即迎了上去:“哟,金四爷,今儿是什么风,竟然把您给吹来了?”
“几个小友前来淘书,刚好路过,便进来看看,掌柜的不必麻烦招待,让他们自己看看便是。”金四爷笑睨着这掌柜的那张要笑不笑的脸,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由也是似笑非笑的道。
“好嘞,那几位还请自便,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掌柜一听不是砸场子的,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活泛起来,说完,却也不敢真的不去招待,只吩咐小厮连忙给金四爷看座,上茶。
然而这一番做派,却引得书馆里的一些年轻学子心生不满。
金四爷的名头在县城里是响当当的,可却都是一些顶不好听的恶名声。
他来到这读书人的地方,还受到掌柜的热情招待,奉若上宾一般,又是看座,又是奉茶,而其他的学子们呢,却只能手指冻得僵硬的站在这里,这公平吗?
这简直就是对读书人的羞辱!
是以,当即就有人不客气的轻嗤道:“我还当自己走错了,到了什么下九流的地方,仔细一看,这里头摆的吧,可不就都是圣贤书吗?怎的就来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