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羡一见妹妹哭了,还以为是他说的话重了,登时被吓得不轻,忙就是各种安慰道:“宝瑛,你别哭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只要高兴,便是整日拿我跟别人打赌,我也是愿意的!别哭,你一哭,大哥也心里跟着难受……”
“不是……”
顾宝瑛哽咽着摇了摇头,忍了下眼泪,“我是看着大哥如今这般,像是恢复了曾经在顾家时的那种神采……顾盼生辉的……为大哥感到高兴,你拍了我的头,我也觉得心里十分高兴……我就是真的想要个哥哥,像大哥这样,能在我做了不妥当的事之时,能说我两句的……”
她这一番话,着实是有几分语无伦次的。
但顾羡却是立时就听懂了每一字里的意思。
他一时也眼眶微微发红起来,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合适,真想好好抱抱自己的小妹……
“我明白了,我也很高兴……宝瑛能治好我,不仅仅是我的双腿,更是我原本濒死的心……”顾羡亦是哽咽着说道。
兄妹二人相对垂泪,此刻心中有的,却尽是感动和喜悦。
知砚见此,便是叹息一声,拍了拍顾羡的肩头:“……会越来越好的。”
几人站在这里,引来的,尽是旁人并不理解的探寻目光。
不过,谁也不会在意旁人那些无关紧要的目光罢了。
……
……
正如先前秦奉所言,县试的第一场为正场,是必考的,录取之后的余下四场还要不要再考,全凭考生自己决定。
而一般若是还未入书院,或者是想考入哪家书院的,都会将五场考完。
如此,若五场综合名次较高者,便可往自己心仪的书院报名,经审核之后合格者,便可入学。
知砚跟顾羡是要凭借着这个成绩,好考入自己所属意的学院的,所以他们五场必考。
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若是能五场全部第一者,更会被各大书院争抢着录取,县太爷也会特别予以嘉奖。
但除此之外,茂县曾是定国公主以及其夫君镇国大将军的故乡,当年就吸引了许多人才前来,首先这县学就办理的十分出色,更除了岳墨、霁泽两大书院之外,另有海棠、中武、鹿安、淮元四所书院,亦是仅次于县学、许多学子争相报考的。
如此一来,除了茂县本地的学子之外,附近几个州府的学子,也都会前来竞争考试,就算考不上岳墨、霁泽,也可以去县学,或海棠、中武这几家书院读书,故此,这并非只是一个县里的第一,而是整个州府、甚至半个省城的第一,争这个名次实际上很有必要!
是以,实际上考完五场的考生,会非常之多,并不是像秦奉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有没有入书院的,才会去费那个力气,将五场全部考完。
至于他为什么会那么说,大抵也不过是以为知砚是在说大话,有些看不惯,所以想坑他一把罢了。
就是不知道,这最后到底是谁会坑到谁。
第一场考完没有被录取者,是不能考第二场的,所以,这第一天考试的学子人数也是最多的,阅卷数量亦是非常之大,没个十天,怕是发不了案的。
这几日来,茂县县城的各家客栈也是人满为患。
走到大街上,都处处可见不同年纪的学子,成群结队的走在一起,或约在茶楼说话,或去酒楼吃酒,就是勾栏院都跟着风雅起来,毕竟这也是一些惯会“附庸风雅”的读书人最爱去的地方之一,认为倘若不和好友来到这地方,跟那些会念几句诗的小姐说几句话,自己就还不够风雅。
高赞这些日子也忙得很。
他自是不用再参加县试的。
不过,一来有几位亲戚家的儿子来茂县参加县试,二来,也是因为他答应了顾宝瑛的要求,要为其传话,所以每日都约着书院的朋友,领着亲戚家的儿子,在县城的各处茶楼喝茶说话。
更有一点却是,那个在县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传入州府其他地方的赌约,那赌约的其中一方,便是高赞!
高赞县试当日去贡院外向那顾小娘子的两个哥哥道歉,亦是被在场的许多考生亲眼所见的。
他便如此成了个名人似的,几乎走到哪里,都有人跟他打招呼,说上两句话,有些没眼色或实在忍不住的,便更是要问起这桩赌约……
对此,他每每都做出一派宠辱不惊的样子,那扇子一抖,便谈笑风生一般,道:“若整日只是呆头呆脑的死读书,又有个什么意思?那顾小娘子的两个兄长若真是有本事的,能赢了这样的赌约,便是跟他们来往这一场,往后做个朋友,也是一件人生趣事了!”
“说得对!说得极好!不过,这两位兄台究竟是否真的值得结交,大抵等过几日发案之后,便可知晓了!就是这些日子,怎的似乎从未见到他们二人出来过?”有人便如此疑惑道。
这人这么一说,一众人便也都发现了这一点。
便是他们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州府各地,甚至许多其他州府的学子都听说了,然而这二人却始终低调至极,除了考试当日,竟是一回也不曾在外头露过面!
顾羡跟知砚二人,便显得越发神秘了。
就连那挑起这一切的顾小娘子,这些人都是没能见得到。
不过,高赞算是说话算话,这几日里已经将她上一回说的,那铺子被烧,其实是神明为了保护她不被邪祟侵扰所为,这说法经由高赞的一张嘴,再从其他各处的学子嘴里过了一遍,也很快就在县城里传扬开来。
但即使这样,顾宝瑛也没在人前露面。
其他学子忙着喝酒、会友、跟勾栏院的小姐吟诗之时,知砚跟顾羡也还是在家中兢兢业业的苦读,一刻不敢放松。
至于宝瑛,则是忙些别的杂务。
闻姨娘身子养好以后,趁着前几日天气好,又是黄道吉日,就被姜湛接回了姜家,李娘子于是也搬到了顾家建好的阁楼上,带着一个闻姨娘留给她的丫鬟,自己过起了日子,只每日去跟徐氏、刘婶儿学习刺绣。
不过,如今徐氏快要临盆了,精力多少有些不济,大多都是刘婶儿指点她。
李娘子到顾家的那一日,金四爷也过来了一趟,且把阿松阿海安置到了宝瑛的身边:“……这两个狗东西想跟着你,年前你叫他俩办了几件事,年后回到我这边,就嫌闲的发慌,我一寻思,这种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不要也罢!就如他们的愿,叫他们跟着你吧,反正你也刚好差个趁手的能使唤的人,他们俩不是怕闲着吗?你就使劲儿使唤他俩。”
“也不能这么说,我对四爷还是忠心耿耿的……”阿松悻悻的为自己说着好话,并悄悄瞅着顾宝瑛的脸色。
阿海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并不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