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嫔能够傍上淑妃,哪里是天真之人?
别小看棋子,当棋子也是要本事的。
在这宫里给人当棋子尤其要本事,不但要有做好棋子该做的事情的本事,还要有让主人放心不怀疑、不猜忌的本事。
她掺合进来想要干嘛?不会也是为了给自己难堪吧?
若真是这样,连芳洲就有点无语了:至于么!
一名贵女不等别人开口,抢先笑道:“回佳嫔娘娘话,刚才我们正说着威宁侯夫人府上那几个皇上赏赐的宫女呢!问李夫人那几名宫女长得漂亮不漂亮!”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忙都笑着称是。
能这么糊弄过去,大家彼此都好过。
连芳洲也笑笑没说什么,算是也认同了。
她又不傻,这时候非要揪出真相,佳嫔不见得给她做主,却肯定又有一场麻烦了。而且,还会得罪在场这些附和的夫人小姐们。
“原来说这个呢!”佳嫔一甩帕子,掩口咯咯娇笑两声,笑道:“这宫里头的宫女哪里有不漂亮的呢!皇上赏下去的,不用说更是百里挑一、千娇百媚了!”
众人都笑着说是。
却见佳嫔一笑,看向连芳洲微笑道:“说起那日皇上赏人,本宫和淑妃娘娘恰好也在旁边呢,威宁侯真正是个有福气的!那日那几名宫女本宫也见了一面,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咦,今日李夫人没叫她们在身边伺候吗?”
佳嫔这话一出,众人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容安郡主却是如守得云开见月明,眼睛猛的一亮,满血复活精神大振,也向连芳洲笑了笑,道:“是啊,佳嫔娘娘问的是,她们是宫里出去的,李夫人带着她们身边伺候岂不是更方便?”
那几名宫女乃皇上赏赐,虽没明说,但跟一般的奴婢肯定不同,至少,连芳洲绝不可能给她们分派活计让她们去干。
除非成了李赋的妾室,才可能在连芳洲这个主母身边伺候。
佳嫔那话,摆明了一口定了那几名宫女的身份!
连芳洲不觉心头一跳,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佳嫔有意给自己添堵还是皇上的意思。
她想了想,便很老实的笑着道:“回佳嫔娘娘,实在是她们五个人不知道该带谁进宫才好,只好一个也不带了!”
对于容安郡主,连芳洲却连一记眼神也欠奉,懒得搭理。
容安郡主就这样被她红果果的无视了,显得她跟着佳嫔问那句话就像个傻子似的,偏当着佳嫔,自己这郡主的威风少不得要收敛收敛,显然是不能发作了的,一时气得脸上通红。
佳嫔倒没料到连芳洲会这么说,怔了怔,一笑点头“哦”了一声,也不便再发挥,只笑道:“那几个宫女本宫瞧了一眼倒觉得都是乖巧柔顺的,跟李夫人相处得还好吧?”
连芳洲想也没想就点头,笑道:“很好呢!”
脸上的神情自然得神仙也看不出来作假——因为她本来说的就是真心话啊!
那几个宫女又没在她眼前晃,又没做出什么令她不快的事情,彼此之间是真的相处得很好。
佳嫔又是一怔,笑道:“李夫人果真是个贤惠的!”
“应该的!”连芳洲笑笑,表情甚是谦虚。
佳嫔便又笑着夸了她几句,又笑道:“如今威宁侯膝下还只有一个儿子,若能多添几个,那就是福气了!俗话说上阵父子兵,这将来也有好处!那几个宫人,早些有孕就好了!你们府上小公子也有个伴,威宁侯膝下也多几个孩子教导!”
连芳洲嘴角抽抽,佳嫔对她家的事情可真够上心的啊!
连芳洲已经可以笃定,这些话肯定跟皇上没有关系,皇上若要提,顶多是暗示一两句,绝不会这么没品恨不得直接下令命她将那几个宫女洗干净送李赋床上去。
佳嫔与她八竿子打不着,也没有平白无故说这些的道理,那么,就是受了淑妃的指示了?
也难怪,淑妃的亲家跟自家是结了死仇的,有人乐意出来碰一碰自己,跟淑妃扯不上边儿,她自不会不乐意。
连芳洲很是赞同的点头:“佳嫔娘娘说得有道理极了!”
张口就来的话,连芳洲说得比谁都顺溜。
反正,她就是这么的无赖!说过的话转背就忘了又怎么样?佳嫔还能派人上威宁侯府盯着去给那几个撑腰?
佳嫔这一拳拳打出去,连芳洲统统受着,别说反驳的话了,就是不乐意、不赞同的眼神都没有一个。
这一拳拳都落了空。
佳嫔不由得暗暗恼火:这李夫人不是说是个脾气大又护食最容不得人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半点脾气也没有了!
她这卯足了劲就等她顶撞自己一二句好发作呢,合着满腔的打算都落了空了!
佳嫔见连芳洲转了性子一般,一时也无计可施,料想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一笑置之不再多言。
正要芙蓉殿那边要开宴了,众人便一同过去。
连芳洲却生怕淑妃又另有什么计谋算计,怕被坑,这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还好,一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发生什么侍宴的宫女不小心把茶水啊、汤啊之类的东东泼她身上的事情。
直到出了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连芳洲才真正彻底的松了口气。
淑妃的嘉宁宫中,佳嫔此刻却正在那儿同她回话。
今日一番折腾下来,没有人不疲惫的,淑妃已经换下了那一身繁复的礼服、解下满头珠翠,此时正靠坐在铺呈绣垫的芙蓉榻上,只着一件烟蓝色的软缎长袍,绣着淡淡的紫藤花串,雅致中透着几分端凝,正合她这个年纪。
发髻亦松松的挽着,只别了一根五福捧寿的青玉钗子。
佳嫔坐在她下手的绣墩上。
“臣妾今儿挑了几句话,可那李夫人好似突然变了个脾气似的,竟半点儿也不动气,那满脸的笑,要多自然有多自然,不知道的,还当是个多老练、城府深的呢!竟半点也无当初对抗朱家的硬气!”
淑妃淡淡听着,笑了笑,抿了口茶方挑了挑眉不紧不慢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她若今日也闹起来,那就是个蠢的不足为虑了!如今看来,倒真是有几分城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