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来顺等人很早就起来做准备,他们并没有一大早就到桃花村去,而是在等颜家人派人过来。
林氏在房间里打扮了好久,颜小婉不耐烦跟她待一个屋里,早早就出去照顾李氏和帮忙做事了。
李氏问了她几句有关林氏的,得知林氏忙着打扮自己,心咯噔响了一下,她赶紧叫来林来顺和林来财几兄弟,对他们耳提面命一番,要求他们看着林氏别让她寻死成功。
林来顺不像以前那样干脆应下来,迟疑了许久,直到李氏连连催促他才应下来。
颜家是傍晚才遣人来通知,衙役前一天就领了命,等他赶到桃花村时已近中午。
村民们忙碌了一早上累得不行,看日头纷纷从地里回家歇息。
颜大福回家的路上,见好些人围着衙役,上前凑热闹。
他听了没几句,带着笑的脸很快血色全无,扬声问衙役:“官老爷,你,你刚刚说我家富贵,他咋了?”
衙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试探着问道:“你是?”
颜大福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他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听岔了,急急问道:“官老爷,你快告诉我,我儿富贵他到底怎么了?”
衙役看他满脸惊慌却又强自镇定,又见村民们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颜大福,直接说道:“颜富贵奋力杀敌,立下了极大的功劳,但他伤势极重,战死沙场。”
“你说我家富贵,他,他死了?”颜大福眼前一黑,强壮的身体晃了又晃,要不是站在他身旁的村民好心扶了他一把,他就得摔在地上了。
衙役重重地点头,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颤抖:“我命县令之名前来通知你们,送抚恤金。”
颜大福狠狠地咬了舌头,逼自己清醒过来,在村民的提醒下他步履蹒跚地领着衙役到家里去。
衙役并不想久留,到了颜富贵家里后做完他的事情就告辞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颜大福得知此噩耗,心神俱颤,强撑起精神招待了衙役并将他送出门去,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脚,摔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富贵,我的儿啊!富贵啊!”刘氏一声声地哭喊着,声嘶力竭地喊着儿子的名字,似乎这么喊就能把儿子叫回来。
颜富强卧床不起,颜富余亲眼瞧见颜大福摔倒在地,忙不迭跑过来将老父亲扶起来,“爹,你摔疼了没?哪里不舒服?”
颜大福心里悲痛不已,颜富贵是家中长子,更是他最出息的儿子,他每天都盼着他平安归来,最好是荣归故里。
现如今,颜大福悔得肠子都青了,嘴里念叨:“当年我就不该松口让富贵去参军,要去也该是最不成器的小儿子去!再不济,让老二去也好啊。我可怜的富贵啊!”
颜富余还担心颜大福摔疼了,这会儿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他的心就好像被亲爹用刀子狠狠刺了一刀,鲜血淋漓。他松开了扶住亲爹肩头的手,黯然神伤地后退几步,垂着头不说话。
颜大福没注意到二儿子的反应,他全心全意地为战死沙场的大儿子哭泣着,后悔着,甚至还期盼着时光能倒流。
刘氏声声哀戚,哭得撕心裂肺,嗓子干得几乎能冒烟,但她哭得停不下来。颜富贵是她的第一个儿子,进门第一年就怀上的宝贝疙瘩,因着他的到来刘氏嫁入颜家后,日子并不难熬。
公公婆婆看在她进门第一年就生养了个大胖小子的份上,对她还算不错,她的丈夫颜大福对她很是满意。大儿子就是她心头肉,她未来的依仗,哪知道他去了战场就一去不回了呢?
颜大福和刘氏悲痛欲绝,齐齐哭晕了过去。
颜富余听了颜大福的话的确心生芥蒂,只安置好晕过去的父母,并没有立刻去桃源村通知林氏母女。
颜大福昏过去一个多时辰,缓了许久才想起来要去把林氏母女。
他家如今只剩颜富余是个完好无损的,吩咐他找本家兄弟一同去桃源村报丧,再把大儿子的妻儿接回来。
颜富贵战死沙场,颜小婉是他唯一的骨血。
哪怕她是个女娃,颜大福把她当成儿子生命的延续,绝对不会再让她去林家待着。
林氏从大清早就起床等着,直到太阳快下山她才等到颜家来人。
颜富余找到她,亲自跟她报了丧,并且表示希望她和颜小婉即刻随他一起回颜家。
林氏早有心理准备,即便如此亲耳听到颜富余的话后,她的眼泪仍止不住,哭得说不出一句话。
林来顺以路上不安全为由,领着几个兄弟一同护送颜小婉母女回桃花村。
颜富余因着颜富强差点掐死亲家母李氏,在林来顺跟前矮了一截,听他这么说自然不敢反对。
因着李氏伤了尾椎骨,必须有人看护,张氏和林小凤一个负责照顾李氏,一个负责做家务,母女俩没有一块去桃花村。
走在路上,林氏无声地哭泣着,她没说什么只管拉着颜小婉的手不放开,似乎担心女儿在半道上跑掉一样。
颜小婉乖乖地由着林氏抓着,哪怕手腕被她抓得生疼也没吱一声,暗自忍耐着。
林来福密切注意着外甥女,看她表情隐忍,观察了许久才发现缘由。他想了想,跑去跟他大哥说一声,让他解救颜小婉。
林来顺强行扯开林氏的手,看着外甥女红红的手腕,强忍着怒气说道:“大妹,小婉走累了。我背着她走。”
林氏像丢了魂一样,没任何反应,机械地走着。
颜小婉趴在林来顺宽厚的背上,小小声说道:“大舅,我自己走吧。”
“你别说话。”林来顺语气不好地训斥道,这傻孩子昨儿个说得多好,轮到自己怎么就忍着不吭声?
颜小婉不再说话,而是乖乖趴着,时不时地看一眼颜富余,总觉得他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一行人来到桃花村时,天完全黑了,颜富余领着林来顺等人进颜家门。
刘氏远远看到林氏,冲上来就想要揍她,却被颜富余死死拦住。
她打不到林氏,气得破口大骂:“颜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你害得我家富贵没了,你把富贵还给我!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