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大师从她手中接过签文,打开签看了上头的签文后,他那弥勒佛般的笑容凝滞在嘴角,飞快地看了眼淡然自若的颜小婉。
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仍旧被不错眼珠看着他的颜小婉捕捉到了。
颜小婉敏锐地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状似好奇地问道:“虚空大师,这支签上说的是什么?”
虚空大师整理好心情,眯着眼睛笑得很是温和:“宁将军,这是一支上上签,你心中所求必定会实现。”
“多谢大师。”颜小婉眉开眼笑地朝虚空大师道谢,但她这感谢,谢的是什么,想必虚空大师心知肚明。
她心里明知这支签有古怪,却只装作不知的样子,腆着脸提出她的要求:“虚空大师,小女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师助我一臂之力。”
虚空大师听了她的请求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还起身送她,“宁将军,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颜小婉知晓如虚空大师这般人物,从不会白费唇舌说那些无用之话。
临走前得了他的劝诫,颜小婉心中对虚空大师敬意渐深,态度极为恭敬地朝虚空大师作揖致谢:“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来日再会。”
虚空大师微微一笑,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中,转身回厢房等待林氏的到来。
林氏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荣幸,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名满天下的得道高僧——虚空大师。
她的心情紧张又激动,但更多的是惴惴不安,生怕虚空大师因为那附在她女儿身上的邪祟,所以才找的她。
林氏忐忑不安地随同小僧弥进入厢房,坐立难安地站着不敢动,连看都不敢看对面
慈眉善目的虚空大师。
虚空大师长年参禅修佛,相由心生,他的身上有股让人心安的气息,温声请林氏入座,“女施主,请。”
林氏神态拘谨地跪坐在蒲团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直,垂着脑袋不敢去瞻仰虚空大师的面貌,等待大师下一步的指令。
“女施主,请。”虚空大师问过林氏所求的是什么,将签筒递到她跟前,示意她抽签。
林氏将她心中所求说出来,而后手指微抖地抽中一支,半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将签送到虚空大师跟前,焦急地等待着。
虚空大师仔细看了签文,想到她所求的是丈夫的下落,他的眉宇间带着些微诧异:“女施主,这是支中签。你之所求成败与否系于一人身上。”
“此人是谁?还望大师明示!”林氏听到颜富贵仍旧有活着的希望,她激动得全然忘记了恐惧,急切地追问。
哪怕给丈夫立了衣冠冢,林氏心底深处仍旧不肯相信颜富贵已经死了,一直期盼着他能重新回到她身边。
虚空大师说出了颜小婉的生辰八字,林氏又惊又喜,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喜的是她的丈夫颜富贵还有一线生机,惊的是丈夫能否平安归来全部依仗的是她认为身上带着邪祟的女儿,这让她百感交集。
林氏一脸的惊疑不定,半晌后她方平静下来,紧咬着贝齿问道:“大师,小女的女儿数月前曾遭过大难,她醒来后举动很是怪异……大师方可曾看出小婉身上的怪异之处?”
虚空大师眸光微闪,含糊其辞地回了句:“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林氏拿不准虚空大师的意思,踟蹰片刻后将颜小婉的种种怪异举动说出来,末了她直接问道:“大师,小婉身上当真没有什么邪祟附着?”
虚空大师看似平和的眉眼中暗藏着锋芒,语气并不严厉,“女施主慎言,此乃佛门净地!”
佛门净地怎么会有邪祟?
那些邪祟又怎么敢来见虚空大师,上赶着送死吗?
林氏因着虚空大师的话语而羞愧得涨了红脸,她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大师,实在是小婉前后的变化太大……”
虚空大师再次说道:“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林氏满脸羞愧,呐呐不语,俯身拜了又拜,准备告辞离去。
虚空大师心知林氏去意已决,在她临走前意有所指地说道:“女施主,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切记切记!”
目送着林氏离去的背影,虚空大师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随后闭上他那双幽深如海的瞳眸,口中念着经。
林氏脚步沉重地走出厢房,她的心情格外地复杂,颜小婉是她的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她又怎么会盼着她不好呢?
只是颜小婉的变化太大太惊人,林氏每每想到她的那些异样,总忍不住心生恐惧。
家里人听到她坚持要把女儿带来白塔寺时,他们非常生气,都以为她脑子犯糊涂了,对她很是不满。
但是,没人在乎她为何要这么做,更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恐惧。
如今得了虚空大师的准话,林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不会再想着女儿是不是被邪祟附体了。
等看到候在门口的颜小婉时,林氏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小婉,娘对不住你。”
颜小婉已经跟虚空大师打好招呼,并不担心那位得道高僧把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但听到林氏这么没头没脑地一句话,颜小婉还是忍不住一脸黑线,虚空大师到底跟林氏说了什么?
莫不是给林氏洗脑了?不然的话,林氏又怎么会这般懊悔地跟她道歉?
林来福听到林氏见了虚空大师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跟颜小婉道歉,他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大姐,虚空大师可曾反对你说小婉被邪祟附体?”
想到虚空大师说的话,林氏猛地看向颜小婉,发现女儿垂着脑袋不肯看她,她后悔不迭的同时,又有些怨怪林来福说话太直接太伤人。
林氏苍白着脸,嘴唇动了动,嗫嚅着:“没,没有。”
“呵呵。”林来福嘲讽地冷笑了一声,不留情面地再次讽刺林氏,“白塔寺乃佛门净地,哪有邪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此?那不是自寻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