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夜萤要买这么多绿豆,那女人眉眼立即活泛起来,算了下账,她道:
“那一斤算三文钱吧,我多少也得赚点嘛。”
“行,那就这样吧,今天先称一百斤。”
一百斤绿豆,夜萤给了掌柜的三百文钱,若是一斤发出七斤豆芽,按一斤豆芽两文钱来算,她还有十一文钱的利润。当然,扣去给批发商的利润,她到手的至少也会在一斤五文钱上,比这位掌柜的赚得还多。
“姑娘,你买这么多绿豆干嘛呀?现在也不是夏天,不是煮绿豆汤吧?还好你来的是我们这个大店,若是去别的小店,这个季节人家都不卖绿豆了。或者就算有货,也没有那么多。”
夜萤一听,也道糟糕,她竟然忘了这个碴,便笑道:
“我以后要经常需要大量的绿豆,掌柜的若是有存货,可以尽数先卖给我。”
“我这仓库里还有三百斤,你若需要,我就去叫伙计抬来。”
掌柜的一听夜萤全部库存的绿豆都要,不禁喜出望外,也忘了问夜萤为什么要这么多绿豆的事,赶紧招呼伙计去仓库里取货。
“掌柜的,这些绿豆我顶用不了多久,你能否再大量进些货来?有多少货,我都能吃得下。如果你能保证质量,我就把你家的绿豆全包了。”
夜萤一副“承包了你家绿豆”的语气,话一出口,她不禁想起了后世的“塘主”张瀚,他在电视剧中《杉杉来了》那句霸道总裁的台词:“你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鱼塘被你承包了”,让塘主的称号牢牢套在了他的头上。
夜萤不禁想,好还这个时代的人不会总结,否则,就冲方才那句话,会给她套上个什么好玩的称号呢?
“豆主”?哎,太难听了。
算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办正事吧!
“哎哟,姑娘,我们家最重信誉和质量了,你放心,我们家的绿豆品质绝对没有问题。”夜萤的话,给了掌柜的莫大惊喜,她不禁乐呵呵地道,“今天刚开店门,就听到喜鹊叫,果然是有贵人来。”
就见伙计七手八脚地将绿豆弄到店门前,好几袋子,颇为沉重,夜萤犯了难道:
“我的马车装不下这么多。”
“姑娘,没事,我叫辆运货的马车,给你送回去。”
掌柜的大方地道。
“那敢情太好了。”
夜萤便付了所有绿豆的银两,说了送货的地点,夜萤和宝瓶才驾车去接夜自清。
还好可以送货,否则,加上夜自清和他的行李,自家的马车也挤不下。
夜自清见马车来了,便欣然上车。
“萤妹,为兄长期未在家中,感觉萤妹变化很大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夜自清是读书人,说话文绉绉的,夜萤一时间还不习惯了。
夜萤的变化当然大,只是在她身边的人每日接触她,她也不是一日就变成这样的,或许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夜自清长期没有和夜萤接触,一回来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不同。
“清哥,生活所迫啊,人都要向前看是吧?”
夜萤不和他掉书袋,怎么着她就是不会背《论语》、《礼记》,但是知识的广度和深度也远胜于他,懒得和他在掉书袋这件事上费神。
与其说些酸溜溜的话,不如直接说大白话。
夜自清果然被夜萤的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阵脚,他的脸色深沉了一下道:
“其实为兄出门在外,也知道生活不易,不说别的,光是我这些年来在外求学的费用,也是家里最重的负担。”
夜萤不知道怎么夜自清就诉说起生活的困顿来了,她们家素来和老大、老三家都没有什么往来。
过去穷,或许老大老三也怕夜萤家连累了他们,有意淡漠了亲情。
现在夜自清是看她富裕了,要来攀亲吗?
夜萤心中一阵冷笑。倒是不看好这对堂兄妹的感情了。
纯是互相利用罢了。
表面上大家都要一团和气,兄友弟恭,维护声名。
实则背地里,要多冷血有多冷血。
当她被迫走亲时,夜家有多少人关心过她?想到此,夜萤便淡淡地道:
“哦,这么说来,清哥身上背负的期望实在厚重啊!不过,我看清哥刻苦攻读,来年科举,一定能金榜提名,报答三叔三婶的恩情。”
夜萤话里暗藏玄机:是啊,金榜提名,报答的是他自家的爹娘,关其它夜家人什么事呢?
“萤妹,其实科举考试亦是关山迢迢,考上童生只是第一步,看前路仰高弥止,能不能科举出仕,我心里亦是茫茫,毫无把握。”夜自清叹了口气。
“清哥,我相信你的才华。只要看你手不释卷的样子,一定能挣得功名前途。”
夜萤懒懒地敷衍他,总觉得夜自清说话闪闪烁烁,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味。她还是喜欢痛快的人,这么遮遮掩掩的,让她心神紧张。
就比如,象端大哥那样的习武之人,爽快利落……
呃,不对,端大哥也有小心机,这一次竟然是去相亲,也从未对自已提起。
夜萤嘴里和夜自清敷衍着,心神已经飞到了端翌身上。
朱自清见夜萤心不在焉,没有探明夜萤真实情况前,他也不好说得太明显,便闭了嘴,观望着沿途的景致。
其实,外出求学这么多年,虽然侥幸通过了童生考试,但是朱自清见识了太多惊才艳绝之人,知道自已想要再进一步,十分困难,哪怕是秀才的资格,也是不易取得的。
但是,家里花了那么多心血来栽培他,如果只止步于童生,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已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做官出仕,他都不知道自已能做什么。
看得越多,他对权位的欲求也就愈强烈。总不可能,让他去做账房先生、教书先生讨生活吧?
然而,家里的境况他都知道,要从家里再榨取钱财,助他再上一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遇到突然显出富贵模样的夜萤,夜自清忽然隐隐地看到了一丝希望。
原本,夜大郎家虽然还维持着村里的体面生活,但也是家无余粮,夜二郎家更不用说了……面对这样的夜家,夜自清断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然而今朝看到夜萤的穿着用度不凡,夜自清的心立即活泛了起来:
整个夜家,只有他这个读书人,如果他真地走上仕途,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夜家在村子里的地位也会大大提升,即便他们已经分家了,但是其中一个人有了声名和权势,同样可以庇佑全家。
那样,不管是大伯家还是二叔家,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他的求仕之路付出一些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