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对面缓缓走来一群穿着便服的军士,他们似乎得了急症,不是头歪眼斜,就是嘴巴大张、做面瘫状,口水有的甚至都快滴到了地上。
她不由地“噗嗤”笑出声来。
不笑还好,一笑对面这群军士全成了面瘫了,无一能幸免,口水该滴到地上的也滴到了地上。
直到她走过好一阵,这些军士才回过神来。
“乖乖我的亲娘,方才见到的是仙女吧?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诱人的女子,若是能让我娶她为妻,我就算是入赘柳村也愿意啊!”
“想得美吧你,看这情形,你以为柳村什么人都能进得来呀?这村子的村规民约真是太与众不同了……”
“说村规民约干嘛,说那漂亮的小娘子,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方才她那展颜一笑,我的魂都被她勾走了!”
军士中一个读过几天书的不禁掉起了书袋。
“小孩,你知道方才过去的那女子是谁吗?”
一个军士逮着一个鼻涕娃问道。
“方才过去的那位?自然认识,她是我们柳村最厉害的女人。县太爷为了她死了,她大伯因为她,被官府抓进去,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山上的蝙蝠洞她进去过一次,蝙蝠就被炸没了。总而言之,夜姑娘真的很厉害,虽然她的夫君是个放牛的,但是她却让我们柳村的百姓腰包里都鼓了起来,她说以后我们还会富得流油呐!”
鼻涕娃其实也不小了,大约八九岁,正是半大不大,理解事物喜欢掺杂上自已看法的时候。
他把从大人嘴里听来的议论再加上自已的语言加以描绘和形容,听起来毫无逻辑,却让一群军士听得后背一阵汗毛倒竖。
把鼻涕娃放走后好一阵,一群原本走路都吵吵嚷嚷、热闹不停的丘八,如今却难得安静了半晌。
“妖孽啊,还好咱们没惹她!”
半晌,军士们中终于有一个人开腔道。
“是啊,幸好咱们没惹她!”
立即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你想想,一介女子,能让知县为她死了,亲大伯被弄到狱中蹲着了,还能让柳村这个小村子富得流油……更别说小孩子嘴里那蝙蝠什么的了,听着毛糁糁的。
不过,众人也就这两人应和了几句,虽然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军士,但是走在这气死风灯明亮、风景优美村道上,他们突然都堪堪地打了个寒战,莫名地对这个村子产生了一种敬畏之心。
夜萤是到工坊查看进度的,一路上遇到那些军士,她亦不以为意,反正是正规的军人,不是兵痞,她倒也不担心这些军士会粗鲁无礼。
事实证明,这些军士看到她,莫名的喧哗声都低了下来,还有些人束手束脚的,似乎看到她都要同手同脚走路的感觉。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至少证明这些军士还是讲规矩的,夜萤倒是莫名觉得夜色中的柳村多了几分安全感。
军人保家卫国的铁血就在于此吧,夜萤忽然意动,觉得是不是要往前线捐送一些应急物资。
但是再一想,似乎也不好出这个风头,毕竟,现在是王权人治的社会,万一太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反倒不美了。
毕竟柳村还很脆弱,虽然赚了一些钱,但是不宜将自已的家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军士们次日离开了柳村。
但是也带走了宝瓶的心。
因为,宝器竟然留书一封,称投奔军营去了,要姐姐和家人勿念,他一定会建功立业,平安归来。
宝瓶气得把信撕来,拍马就要去追人。
然而,宝瓶这一举动,却被夜萤拦下了,夜萤劝她道:
“宝器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已的想法和主张。而且,他是你们家顶门户的男人,如果不外出摔倒,以后怎么支撑门户?再说了,如果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想到外面的更广阔天地去闯了,你觉得小小的柳村还能困得住他吗?”
“可是,我害怕他有什么意外!”宝瓶泫然欲下。
“呃,我知道,不过,作为家长,不是有这种担心,就是有那种担心,走路你都会怕他摔倒,游泳也怕他会不会淹死,还能因噎废食了?”
“萤姐,你说的我都明白。”宝瓶一脸忧虑,道,“但还是担心啊!”
“长姐为母,儿行千里母担心,这点心思我明白,但是龙困浅滩,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夜萤劝解道。
“哎,我冷静不下来。你想,为什么人家端大哥明明有一身本事,却能在柳村呆得好好的,若不是此次有事必须外出,我看他根本不想出去,只想留在柳村。”
宝瓶忽然道。
夜萤一听提到端翌的名字,不由地一阵晃神。
两个来月了,其间端翌也陆续通过飞鸽传书向她通报平安,但是也只是廖廖数语,语焉不详。
具体他在外面做什么,遇到了什么事,都没有说清楚。
“端大哥,他呀,是千山万水走遍,胸中自有丘壑,已经厌倦了热闹和繁华,需要柳村这样的世外桃源,来抚慰他的心灵了。”
夜萤说得有点高深莫测,但是宝瓶却听出个中意味来了,她原本焦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道:
“萤姐,你说的我明白了,他们男人想到外面闯,咱们强留不下,但是咱们却可以把自已住的村子变得更加美好,让他们下次回来,就再也不想离开,心是拴不住的,能让他们留下的,是自已的心动。”
“哟,宝瓶,都变成哲学家了,但是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夜萤见宝瓶真的冷静下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两个月,她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夏天的水稻都已经收割起来,征粮的军士头前来了一拨,现在又来了一拨征兵的军士,还带走了宝器……
“萤姐,我会好好帮你的,让宝器以后厌倦了外面的繁华热闹,恨不得求我让他能留在柳村。”
宝瓶气哼哼地道,准备掀起对弟弟不辞而别“报复”的鸿篇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