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战火已歇,西疆的严寒也悄然过去,迎来了春日,然后转眼春日又将近。
临青溪昨夜还在感叹“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第二天,她和焃昀以及驻守西疆的大军就接到了皇帝楚怀让他们班师回朝的圣旨。
景修从启轩国给临青溪捎来一封长信,信中说,他已经将启轩国内的叛党全都肃清,而且巫族再次到深山隐居。
同时,轩辕一族的很多族人也选择了避世不出,对于大多数善良而无辜的巫族和轩辕一族的族人来说,他们想要过的不过是一种安静祥和的生活。
至于,谁是天下至尊或者巫族和轩辕一族究竟谁能称霸天下,这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现在,天下大局虽还没有定下,但是他们也都不关心了,能活着就是最好。
在焃昀、临青溪一行人回到楚国京城之后,楚玄、临青禾、沈瀚等人也从楚国的其他边疆回到了京城里,他们也是被皇帝一道圣旨召回来的。
就在临青溪到达京城的当天,启轩国还未举行登基大典的景修突然给楚国送来了降书,称愿意把启轩国拱手相让。
降书上,景修只希望楚国国君能答应好好善待启轩国的百姓,虽然是启轩国先挑起的战争,但只是巫凤儿的个人行为,和启轩国的其他人没有关联。
景修这一行为震惊了世人,很多人说他疯了,竟然把整个江山拱手让人,而且就算把江山给别人,也不应该是楚国。
所以,此降书一出,启轩国国内就有一部分人反对,或者借着反对的名义想要谋朝篡位,但都被景修手下的余将军和张将军镇压住了。
楚国对于这份大礼,自然是乐意收下,但如何收也是一件为难的事情,毕竟降书是景修的个人行为,肯定是有很多人不服的。
京城里楚怀给焃昀和临青溪安排了一座很大的府邸,还赏赐了很多仆从,但是焃昀都拒收了,他的府里不希望出现外人。
进京的当晚,在新赐的临王府里,焃昀、临青溪、楚玄、临青禾、余为、沈瀚、童宁馨、杨盈雪齐聚一堂,至于俊俊几个小孩子早就被火雀等人带到别的院子里去玩了。
院子里,临青溪让人准备了简单的烧烤,还让人准备了特意从临家村带回来的百花酒,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是很多年没见的好友了。
“你们说这启轩国的皇帝景修是怎么想的?他竟然愿意写下降书,而且还把启轩国双手奉上?真是太奇怪了!”沈瀚一边站在炭炉上烧着食物,一边大声地说道,反正这临王府里说的话又传不到外边去,他说话也就更无顾忌了。
沈瀚的话让几个男人都沉默了,也许除了焃昀,换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大地魄力,会将一个国家拱手让人。
临青溪、童宁馨、杨盈雪三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整理着新鲜的蔬菜,听到沈瀚说起降书之事,沈瀚的妻子杨盈雪笑着说道:“或许是这启轩国的皇帝被那个叫巫凤儿的女人折磨得乱了心智。”
“盈雪姐,景修他不是乱了心智,他只是不想做皇帝而已。”临青溪顿了一下说道。
“咦?小师妹,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启轩国的皇帝?”杨盈雪这是第一次和这个丈夫口中的小师妹面对面说话。
不过刚才沈瀚告诉她,其实她和临青溪两个很多年前就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个时候杨盈雪只顾着追赶沈瀚,而没有注意到她。
“她当然认识了,当年启轩国的皇帝可是以少年名医的身份在临家村呆过的,后来景修的命还是小师妹给救的呢!”沈瀚大嘴巴地说道。
只是一旁的余为拽了他一下,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景修对临青溪是有情的,而现在临青溪和焃昀才是一对,沈瀚那些话显得有些暧昧不明。
焃昀和临青溪都没有在意,因为沈瀚说的是事实,更何况两个人都相信景修做出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一时冲动,根本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小师妹,是真的吗?”杨盈雪原本也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而且很直爽,心里想什么就问了出来。
临青溪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当年她追的沈瀚无路可逃时的搞笑场面,她可是记忆深刻,对于杨盈雪的印象也一直很好。
“是真的!我弟弟孙梨是景修的师弟!”临青溪笑笑说道。
“小师妹,那启轩国的皇帝是真的不想做皇帝吗?这天下竟然还有不想做皇帝的男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杨盈雪虽然心性简单,但是在京城待久了,争名逐利的事情也见得不少。
有时候,为了一个小小的官位或者金银之物,有些人就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坏事,更何况是面对整个江山的诱惑,她不认为会有人抵挡得住。
“这个世上的确有很多人为了名利权势不顾一切,但也有些人想要的不是这些。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是‘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急缩手,且抽头,免使身心昼心愁;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或许景修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去追求他内心深处想要的安宁吧!”临青溪对于景修做出的选择也感到讶异,但却可以理解他。
为了摆脱权势名利的束缚,他这个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宁愿离家出走去做一名游医,如果不是巫凤儿的步步紧逼,也许景修会活得比现在更快乐。
“小师妹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又有谁真能做到这样的洒脱。为人父母者,不都是为了儿孙们操心一辈子吗!”童宁馨深有感触地说道。
她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对于临青溪她有一份很特殊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临青溪曾经救过她的命,还因为她做过的那些事情让她这个深闺妇人很是羡慕,可自问如果两个人换过来,她绝对没有临青溪做得出色。
“宁馨姐姐,你这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呵呵。其实,就像你说的那样,世上的确很少有人真正地能做到‘放下’二字。不过,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就能放开那些他不需要的,或许景修就是这样,做皇帝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临青溪淡淡一笑地说道。
杨盈雪很想问一句临青溪为何如此懂得那个启轩国皇帝心中想什么,但是童宁馨轻轻撞了她一下,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只不过三个女人之间的对话,男人们也都听到了,尤其是离得最近的焃昀和楚玄,两个人就在几人不远处喝酒。
“你怎么看?”楚玄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坛,焃昀与他并肩而立,手里同样拿着一个小酒坛。
“她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景修可能就是像她说得那样,选择了一条自己最想走的路,所以才会把江山拱手让人。”焃昀抬头看天,繁星闪耀,带给他许久的安宁。
“她似乎懂得我们每一个人,可是,她却只选择了你一个。”楚玄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和杨盈雪、童宁馨谈笑的临青溪,又转过来有些黯淡地说道。
“她懂你们,是因为她聪明、善解人意并真心把你们当成家人和朋友,而她选择我,是因为她爱我。”焃昀这句话没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只是就事论事。
楚玄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往往就是实话让人接受不了,他和辛漠阳、景修都不一样。
辛漠阳的世界里容不得一点儿的不确定,所以他最先退出了这场爱情之战,而选择了对他一往情深、痴心不已的乐无忧。
景修是一个最像仙人的凡人,所以他被尘世所扰,绊住了自己接近临青溪的脚步,最后选择了放手成全。
而他就算是放手也会站在她的身边,他知道,她也爱着他,只是这种“爱”和男女之爱不一样。
以前,他很介意临青溪这种像家人、朋友、知己或者妹妹一样的关爱,但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反而认为他与临青溪之间的关系比她和焃昀之间的关系更牢固、更深厚,这一点也是焃昀永远比不上他的。
作为夫妻,他们也许会有吵架、闹别扭的时候,甚至会更容易出现裂痕,但是他和她却不会,正因为不是夫妻,所以他们可以像兄妹那样亲厚,像家人那样吵闹之后互相理解和包容,像知己那样懂得对方的需要。
也许有那么一刻,楚玄在庆幸,庆幸他和临青溪的关系变成现在这样,这样一来,就算沧海桑田,他和她之间也不会疏离。
“所以你要好好爱她,否则我们这些家人和朋友是不会放过你的!”楚玄举起了酒坛对焃昀笑着说道。
焃昀也举起酒坛,两个男人的酒坛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让临青溪都忍不住侧目而视过来,当看到两个人友好地在一起饮酒时,嘴角翘了起来。
就在几人围坐在一起痛快畅饮、热闹聊天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宣楚玄、焃昀和临青溪进宫,说是皇帝有急事要见他们。
“卫玄哥,不是说明天早上,皇上才召见我们吗?”坐在进宫的马车上,临青溪对同乘一辆马车的楚玄问道。
楚玄也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奇怪?”
焃昀倒是眉头一皱,难道俊俊的预见这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吗?那此时皇帝召他们进宫,难道是为了……想到这里,焃昀抬眼看了看同样沉着脸的楚玄。
三个人进宫之后,看到张显、陆志明、童南川、武王爷和卫侯爷都在皇帝的寝宫外大殿里等着,而皇帝先把楚玄宣进了内室。
等到楚玄进去之后,临青溪走到张显和陆志明跟前,小声地问道:“师伯,师父,皇上没事吧?”
进殿之后,临青溪闻到了很浓重的中药味,难道皇帝病重?可是回京之后他们并没有听到风声,说是皇帝的身体很好。
“溪儿,这一阵子皇上经历了大悲大喜,他的身体状况上次定王逼宫的时候被三境老人暂时瞒了过去,让天下人以为他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只是三境老人临行之前告诉皇上一句话,说他已经油尽灯枯,勉强支撑这几个月已经算是幸运了。”张显悲叹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那今天……”临青溪不敢往下想,现在楚怀将楚国他最信任的几个人都叫在一起,是不是在交代后事?
张显微微地冲临青溪点了一下头,能够支撑到卫王回来,皇帝是用了很大的气力的。
内室里,楚怀有气无力地躺在宽大的龙床上,太医们早就先一步退了出去。
“儿臣参见父皇!”同样楚玄走进大殿和内室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楚怀的身体出了问题,只是他没想到问题会这样严重,现在的楚怀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眼看就不行了。
“玄……玄儿,是你吗?”楚怀慢慢睁开了浑浊的双眼,他终于是等着了。
“是我!”楚玄跪着挪到了龙床前,脸色还是冷的,但是他的心却莫名有些疼。
对于楚怀这个生父,楚玄内心深处是有着恨意的,而且是深得化不开的恨意,在楚玄看来,他生母、养母和哥哥楚岭鹤一家人的死都是楚怀造成的。
楚怀心中也知道楚玄这个儿子从来就没有原谅过他,父子两个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化解开过,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心里就算有千言万语也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楚玄的生母曾是他最深爱的女人,也是因为他而死,还有儿子楚岭鹤一家,更是他间接害死的,如果不是有一帮忠臣能人相助,这楚国怕也是要亡在他手里。
好在,楚国现在成为了正极大陆上唯一强大的国家,而他也有脸面去见楚家的列祖列宗,只是这诺达的江山要交给谁呢?除了眼前亏欠最多的儿子楚玄,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玄儿,对不起!”虽然以往很多事情,楚怀也是被迫无奈,他是一国之君,很多事情他也是由不得不发生的,只是他始终觉得自己欠儿子一句抱歉。
楚玄没有出声,就算楚怀道歉有什么用,一切都不能挽回了,死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
看着楚玄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楚怀心更痛了,但他临死之前还有事情要做:“玄儿,这……这楚国的……江山就交给……”
“我不要!”没等楚怀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楚玄就出声拒绝,“我不想做皇帝,我也不会做皇帝,这江山你交给别人吧!”
“玄儿,你……咳咳!”被楚玄这样回答,楚怀倒像是身体里莫名注入了一些力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清楚自己这可能是回光返照,但他没有时间了,必须要快点解决楚国下一任新君的大问题。
“玄儿,你别再和父皇怄气了,这江山不交给你,我还能交给谁,我马上就要去见先祖了,只有交到你手上,我才安心。玄儿,这算是父皇临死之前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吗?”楚怀忍住胸中的难受,看着楚玄痛心地问道。
“我不是和你怄气,皇室子孙不止我一个人,无论你交给谁,我都没有意见,只要不是我就可以。我不想做皇帝!”楚玄再一次重申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给朕一个理由!”楚怀现在是一一国之君的威严问他。
楚玄用坚定地眼神看着楚怀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恨这把龙椅,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不会失去最亲近的家人,所以,我绝对不会坐上它。”
“就因为这个?呵呵,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怪我害了你娘,害了你哥哥,害了星耀,是不是?”楚怀悲从中来,难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如今最中意的儿子却是对那个位置最恨的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坐上那把椅子,一定不会是你想象的样子,也绝对不会是楚国最好的帝王。”他可以成为楚国最强大的一把剑,一座城墙,但绝对不适合做国君,和景修一样,楚玄也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过的生活是怎样的。
“就没有一点儿回旋余地吗?”楚怀依旧不放弃,他希望楚玄能想通,成为楚国的新君。
“没有!”楚玄说得更坚定了。
“唉——算了,算了!我不强迫你了,既然,既然你真的不愿做这楚国的皇帝,那就随你吧!”楚怀已经记不清这是楚玄拒绝做皇帝是第几次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想登上皇位,而就算自己用尽办法,他最后还是会放弃的。
“谢谢!”这两个字并没有楚玄想象的那么难以说出口,这次他是真心的感谢楚怀,作为一个父亲,也许这是他这个父亲这一生做得最让他觉得心里温暖的一件事情。
楚怀也没想到楚玄会忽然对他道谢,但是他却由衷地感到欣慰,就算最后楚玄没有完全原谅他也没有关系,他总算是做了一件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在他死之前,这就够了。
楚玄从内室出来之后,楚怀又将焃昀和临青溪一起叫到了内室里,看到楚怀苍白至极的脸色,两个人都觉得他真像张显刚才说的那样,只剩下一点儿气力了。
两个人进来之后要行礼,楚怀摇摇头,招手让两个人走到了床边。
“皇上,让臣女再为您把把脉吧?”看到楚怀此时憔悴消瘦的样子,临青溪实在是于心不忍,想要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希望和办法。
楚怀朝着她虚弱一笑,说道:“不用了,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这次楚国能够转危为安,你们两个人功不可没,朕不知道能赏给你们什么,也许你们什么都有了,朕谢谢你们,谢谢!”
“皇上,这是臣女应该做的,您不必言谢!”与皇帝见面的次数不多,临青溪也不知道如何评价楚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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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作为皇帝还是作为父亲,也许他都是失败的,但他说到底也是普通人,也会犯错,而且他还算是明君,心怀天下,并没有真得老糊涂。
“这句‘谢谢’你们当得起。临青溪,你虽是农女出身,但你为国为民做了不少的好事,而焃昀你本是世外之人,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参与进来,但你为楚国和楚国百姓所做的一切,没人会忘记的。朕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只是这江山却无可托付之人,玄儿他……”说起楚玄,楚怀脸上显出痛楚。
“楚玄不会是楚国的新君,新君另有其人!”焃昀突然对楚怀说道。
“你说什么?”楚怀和临青溪都不解地看着他。
“新君不是楚玄而是另有其人!”焃昀又说了一遍。
“是谁?”楚怀有些急切地问道。
楚怀相信焃昀这时候不会胡说的,他是灵族继承者,而灵族和巫族都是很神秘的部族,据他所知,灵族的圣子或圣女都是有灵力的。
“惠王之子楚衍!”焃昀回答道。
“楚衍?”楚怀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孩子的名字一样。
这些年来,他的儿子、孙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而其中几个出色的孙辈中,并没有楚衍这个孩子,如果是焃昀在信口胡说,可又不像。
“为什么会是他?”楚怀很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濒临死亡的这一刻,焃昀的话太让他震惊。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有预见能力的人告诉我的,他说,楚国未来的新君会是惠王之子楚衍。”焃昀口中所说的有“预见能力的人”指的就是他的儿子俊俊,临青溪也很快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谁了。
焃昀的话让楚怀陷入到沉思之中,他或多或少地能猜到一些焃昀所说的这一切的根据是什么,只是真的会是楚衍吗?一个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孙子?
等到焃昀和临青溪出去之后,楚怀又立即把张显等人叫了进去,而焃昀在离开楚怀的时候,喂他吃了一颗灵族的续魂丹,可延续他两日性命,或许这两天能够让楚怀查清楚楚衍到底有没有潜力成为楚国未来的国君。
两日后,楚怀召集文武大臣,拖着病躯上了朝堂,然后一连下了第三道圣旨,其中第一道圣旨宣布楚国帝位将有惠王之子楚衍继承,而青溪公主之女朵朵则为楚衍之妻,楚衍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日进行。
第二道圣旨宣布楚玄为辅国摄政王,在楚衍未满十六岁之前,代其处理国事,同时童南川和张显分别担任楚国的左右宰辅。
第三道圣旨宣布临王焃昀为帝王师,担任教导新帝楚衍的责任。
三道圣旨就像三颗炸弹,把正极大陆上的人都给炸晕。任谁都会以为楚国的新皇一定是卫王楚玄无疑,没想到却是一个谁也没注意过的惠王之子,那还是个只有十岁的小孩子。
但让临青溪听到圣旨差点昏过去的是却是第一道圣旨的后半段,也不知道楚怀这个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她的女儿赐婚给将来的小皇帝做媳妇,还是一国之母。
“圣旨怎么会这样的?不行,不行,我要进宫,朵朵绝不可以做皇后!”临青溪起身就要冲出临王府,但是儿子俊俊却拉住了她。
“娘,您去了也没用的!”俊俊也不想临青溪担心过甚,但朵朵和楚衍是命定姻缘,拆不散的。
“俊俊,怎么会没用?是不是你又看到了什么?俊俊,快告诉娘!”临青溪从来没想过要让女儿进宫,她绝对无法忍受女儿和很多女人同时拥有一个丈夫,而且还是一个地位那么高的丈夫。
“娘亲,现在圣旨都已经下过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妹妹她已经是命定皇后了。”俊俊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命定!”临青溪有些烦躁地说道,“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皇宫朵朵绝对不能进!”
临青溪最后还是骑马去了皇宫,只是她赶到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而且焃昀和楚玄同时出现在宫门口,其他的大臣还留在宫里听皇帝安排后事,命定的新君楚衍这两天也一直住在宫内。
一见到焃昀和楚玄,临青溪就冲到他们面前,着急地问道:“圣旨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回事?”
两个人都知道临青溪问得是哪道圣旨,只是焃昀知道朵朵和楚衍会成为夫妻,但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楚怀这次是当场写圣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溪儿,你别着急,等到百官出来之后,我会去找父皇在说说看的。”楚玄也只能如此安慰临青溪。
现在圣旨已下,而且楚怀貌似心意坚决,原本楚怀两天之内将他换成楚衍,他就觉得其中有什么异样,就算要选新君,楚衍只是一个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孩子,为什么会是他呢?
还有,楚怀竟然同时下旨把临青溪的女儿封为未来的小皇后,有一个小皇帝本来就够奇怪的,再有一个小皇后,百官和天下人肯定都会觉得这楚怀是不是疯了。
“这圣旨能收回吗?”临青溪感觉现在自己就像站在湖水中间,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能决定她是走上岸,还是跌落湖底。
“别的圣旨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这传位封后的圣旨,绝不是儿戏,岂能说收回就收回!”焃昀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他虽然已经见过楚衍那个孩子,觉得这个俊俊预见的新君,的确是一个有胆识、毅力、聪慧和仁善的孩子,只是做他焃昀的女婿,光有这些还是不够的。
“那怎么办?朵朵还是个孩子,而且我不想她做皇后,更不想她和别的女人去争一个男人的宠爱。”临青溪一着急就说出了自己反对的缘由,而且只要想一下那种场面,她就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一个母亲,就像那夜童宁馨说的那样,做父母的始终会为儿女担忧,自己女儿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她不想因为楚怀的一道圣旨,就让女儿的人生被规划好了,甚至被困在这高墙之中。
“溪儿,你别太过担忧,等到师叔出来,咱们再商量一下。”没想到临青溪会想的那样长远,但她说的又是可预见的事情,做皇帝的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说起来,他对于楚衍成为皇帝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也见过那个孩子,觉得作为储君来说,稍加教导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帝王,只是要让朵朵这样娇弱的女孩进入皇宫,他也是一万个不愿意。
岂不知,几个大人在这边心中焦躁的时候,那边俊俊、正正却带着朵朵瞒着众人悄悄进了皇宫,而且根据皇宫里小动物的指引,他们避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和守卫,找到了楚衍暂居的宫殿。
“大哥,二哥,咱们为什么要进宫呀?”三个小娃猫着身子在宫殿之间轻手轻脚地跑来跑去,朵朵觉得气氛很诡异,说话声也小了很多。
“妹妹,咱们当然要进宫了,至于为什么呢?嗯……我也不知道,大哥说要来的,说要来这里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人,难道是皇帝?可是皇帝很重要的吗?这里一点儿都不好玩,大哥,咱们还是走吧!”正正一开始进宫的时候还觉得特别有意思,可是皇宫太大了,他走走累了,而且他好饿啊,包里带的点心全都吃光了。
“小点声,跟我来!”眼看就要找到要找的人,俊俊自然不会就此离去。
他虽然在梦中见过楚衍两次,但是梦里的人和实际见到的人还是会有不同的,而且那个人还想娶走自己的妹妹,就算是命定的姻缘,只要朵朵不喜欢楚衍,他焃俊俊照样逆天而行。
还有,他也知道娘亲的担忧是什么,而且他和娘亲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将来那个楚衍娶了他妹妹之后,还敢娶别的人,那他一定会让楚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正在殿中静心等耐楚怀召见的楚衍后背猛然一凉,身子莫名颤抖了一下,他心性坦荡,不惧这皇宫大内,又是什么让他后背发凉呢?
“殿下,皇上请您进去!”李公公对楚衍恭敬地说道。
眼前的小人儿也进宫过几次,但就像楚怀的感觉一样,李公公对这个楚衍也没有特别的印象,可如今想来,这孩子应该是故意藏拙。
小小年纪就懂得收敛锋芒,而且懂得保护自己,的确是不容小看的角色。这些年,是他们没有看清楚这孩子。
“烦劳李公公!”楚衍镇定自诺地回答和亲和的话语,让李公公更加满意地点头,脸上也有了更多的笑容。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就算不知道成为一国之君意味着什么,也一定会有些情绪的,哪怕是不安或这紧张,但是这个久在帝王家的孩子身上却没有任何情绪。
这两天,楚怀也在认真观察着楚衍,以前他怎么就把这个孩子给忽略掉了呢,明明稍微关注一下就会发现这个孩子比他所有的孙辈都更出色,也更适合做未来的帝王。
楚衍进来之后就朝着半躺在床上的楚怀跪下磕头施礼,而楚怀让他更靠近他一些,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亲自教导这个孙子,唯有临死之前的几句话相赠了。
“衍儿,你可知皇祖父为何把皇位传位于你?”楚怀看着楚衍稍显稚嫩的沉稳小脸问道,并拉着他坐在了床边。
楚衍先是低下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光明亮地看着楚怀说道:“皇祖父之所以把皇位传给孙儿,是因为玄皇叔他不愿意做皇帝,而皇祖父需要一个人来保护好楚国的百姓,所以选了孙儿。”
没想到这年仅十岁的孩子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楚怀这下就更满意了,于是继续问道:“那衍儿能做到吗?”
这下子楚衍想都没想就说道:“皇祖父,衍儿现在不能给皇祖父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衍儿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皇帝,不会让皇祖父失望的。”
是个诚实的孩子,如果他说肯定能做到,楚怀反而会有些担心,看来焃昀说的没错,这楚国的新君还就是眼前的孩子最合适。
“可是衍儿你知道吗?做皇帝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有时候为了大局,你要牺牲很多东西,甚至是你最亲近的人。到时候,你的身边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也许人前对你笑,甚至夸你、捧你,但背后却可能给你一刀,所以你一定要懂得分辨哪些人是你值得信任的,而哪些人是不值得。”人都是会变得,楚怀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深知这个道理。
现在楚衍年纪还小,虽然看着聪慧,但难保将来不会出现心思歹毒的人来蛊惑他,到时候万一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就会像他一样悔恨终生。
“皇祖父,衍儿谨记皇祖父的教诲!”楚衍用心将楚怀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你能记住就最好,另外,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要牢牢记住一句话,你玄皇叔绝对不会害你,他反而是你成就大业最大的帮手,所以你要信任他就像信任你自己一样。”楚怀最担心的就是以后有人说楚玄这个摄政王把持朝政,而楚衍轻信小人,到时候叔侄相残,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其实,就算楚怀不交代这些话,楚衍也是绝对信任楚玄的。因为他从小最崇拜的就是楚玄这个皇叔,最大的愿望也是有一天能像楚玄一样为了保护楚国的百姓上阵杀敌。
“是,皇祖父,衍儿记住了!”楚衍点点头说道。
“好孩子,皇祖父没有时间再教你如何做一个帝王,而且,皇祖父这个帝王做得也不成功,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前行了。帝王路总是孤独的,孩子,你自己多保重。”楚怀慈爱地摸摸楚衍的小脸,就让李公公送他出去了,然后重新在床上躺好,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楚怀所在的大殿很安静,守卫都在外边,殿里宫女、太监也都被遣了出去,在殿外守着,而楚衍和李公公还没走出大殿的时候,李公公突然站在那里不动了。
楚衍正低着头想刚才楚怀对他说的话,一时间倒没有察觉李公公的不对劲,然后他就被人猛然拉住了胳膊。
“你就是楚衍?”正正几个人刚才就偷溜进了大殿之中,不过他觉得这个大殿怪怪的,外边人好多,殿里面却没有人,而且一股子药味。
“你是谁?”楚衍见到拉住自己的是个眼睛大大的很可爱的小男孩,这宫殿里怎么还有个孩子,而且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楚衍?”正正是最先忍不住的,刚才俊俊告诉他,里面躺着的老头儿竟然把他的宝贝妹妹给一个叫楚衍的做媳妇了,而且还是眼前的小男孩,哼,都没问过他焃正正,他还没说同意呢。
“我是!”虽然眼前的小男娃眼睛瞪着他,像是在生气,但楚衍没觉得他对自己有很深的敌意,而且他也没想过眼前的男孩会伤害他。
“哼,就算你长得有点帅,你不知道帅的意思吧?帅就是很好看的意思,当然,我不是在夸你,我是在夸我自己,我才是最帅的。所以,你没我帅,不过你也不是很差。不过,这不是重点,你说,你为什么要娶我妹妹。先说好,我是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你的,她可是我的宝贝妹妹。”正正大气凛然地说道。
“正正,你废话太多了!”这时候,俊俊拉着朵朵从大殿的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而且他冷冷地打量着楚衍。
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用审视的眼神盯着,楚衍总觉得有些别扭,似乎自己抢了眼前男孩很宝贝的东西一样,可他什么都没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