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左的狗官被顾家村那个小福娃顾有福从锦州府请回来的大官抓走了,他的小舅子和一干狗腿子全部被打了一顿板子,戴着枷跪在衙门口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全乐途县的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喜极而泣,若不是有福实在太小,大家都恨不得在家中给她供上一个长生牌位了。
当另一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长者们都对自家的后辈耳提面命,要他们谨记顾家,谨记那个叫顾有福的小姑娘的恩德。
这一个消息就是,小福娃在从锦州府请了大官回来抓贪官的同时,还找了一位非常有钱的、连官老爷都不怕的大商人回来,收购大家的蚕茧。
那位大商人还愿意与他们这些普通的蚕农结契,只要蚕茧的品质过关,他就愿意以市场价收购大家的蚕茧,并且每一季蚕茧的价格,不会低于三十文每斤。每季养蚕能到二钱种蚕的视为养蚕大户,每斤蚕茧额外贴补一文钱。
一文钱不多。
但是,那是每斤一文钱,一季下来,视养蚕的多少,怎么着也得几十百吧文的贴补。一年养四季蚕,就是好几百文钱。买米都能买上一石了,就算隔三差五的买肉回来吃,都能够吃上好久了。
沈时行第一次发现,在一个县那么大的范围之内,他沈时行以皇商沈家的名义,做出的承诺,还不如一个九岁小姑娘随口说的几句话,来得令人信服。
他之前派人去告知乐途县的蚕户,他沈家将在乐途县以上不封顶、下有保底的价格长期收购蚕茧,但凡愿意与他们结契的,都能享受到他们沈家给大家带来的保障。
然而,老百姓们只是以怀疑的态度看着他们
他又让人宣言了一番沈家的身份背景,结果,换来的却是老百姓更加的不信任。
这直接就让沈时行傻了眼。
后来,还是顾有福站出来给大家说,他沈四少爷是她从锦州府请来乐途县,收购蚕茧的,是个好人。又说了以后顾家会绕过县衙,直接以当初杨大人在的时候的蚕种价格出售蚕种,只要与沈四少爷签订契约,就能购买之后,那些蚕户们的积极性才被调动起来的。
“顾有福啊顾有福,你究竟给这乐途县的老百姓,灌了什么迷魂药啊?为什么,这些老百姓,宁愿相信你一个小丫头,也不愿意相信本少爷?”
这一季蚕茧已经能够出售了,沈时行带来的管事和伙计都忙得脚不沾地,连他身边的护卫,都被派出去帮忙了,他身边只有一个名叫平安的小厮跟着,替他跑腿什么的。
有福嘻嘻的笑,说道:“四少爷这话可说得不对,我可没给大家灌迷魂汤,至于大家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大概是,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吧?”
沈时行撇嘴,说道:“本少爷也没做过啊。”
有福又道:“那就是因为大家都认识我,但是不认识您。”
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循着自己的本心、凭着自己的良心做的,并没有任何人勉强她,自然也不用时时刻刻挂在嘴上。
“小姑娘真不老实。”沈时行再次撇嘴,小声说道。
别以为她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有些事情根本都用不着打听,只要听听别人说的闲话,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了。说起来,这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啊。
若非她年纪实在太小,又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从小就有婚约在身的,他都要以为她这么做,是别有用意了。
毕竟名声这东西,对很多男子,尤其是读书之人来说,那可是相当重要的。
想到有福家中那个极其聪慧,读书极其厉害的堂兄顾有墨,沈时行忍不住又是一阵疑惑。难道这小丫头,都是为了她堂兄?毕竟他们的关系可是比亲兄妹还好的。
可是为什么他时常听到大家说起这小丫头,却很少听到人提起她的堂兄顾有墨呢?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她就只是单纯的心善而已?
沈时行一边想,一边上下打量了有福许多次,看得有福心中发毛,好半晌之后,才终于问道:“沈四少爷,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沈时行摇头,旋即信口雌黄的说道:“本少爷就是在想,今天中午要不要请你吃顿好的,看你这身上没有二两肉的样子,本少爷都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从来没吃饱过饭……”
有福一下子就哭笑不得。说道:“四少爷,我之前可是有肉的,只不过是之前去锦州府,在路上有些累着了,所以就瘦了而已。您那样说,听起来倒像是我家里人刻薄我一样,多让人伤心啊。”
“我阿爷,阿奶,阿娘还有叔叔婶婶,三哥哥对我可好了。二哥虽然不常回家,可对我也挺好的。”
沈时行听了,有些好奇,说道:“咦,顾丫头,你还有个二哥啊?我还以为,你家里头就顾有墨一个堂兄呢。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沈时行一个外乡人,而且在普通老百姓看来,又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自然不会有人给他说顾长庚家的私事。他连顾成礼的事情都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常年不在家的顾有书了。
当然,他对这些事情也不在意,顾家人里头,他基本上也就和顾有福有接触的。至于顾有墨,虽然聪明、好读书、能读书,可还入不了他沈四少爷的眼睛。
毕竟那顾有墨的性子,实在有些不讨喜,太容易得罪人了。
这样的性格若是能遇到欣赏他的贵人,一路帮扶他也就罢了,可若是没人帮扶,又不改正,只怕迟早要碰得头破血流。
这可不是为人之道。
更不是为官之道。
当然,对于顾有墨的学问,沈时行还是颇为欣赏的,也相信他就算不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也谁能考中进士的。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有福不知道沈时行对自家三哥哥的评价,若是知道了,只怕要和沈时行生好大一场气。
她见沈时行问起自家二哥,便道:“二哥哥自小就去镇上的南北杂货铺子做学徒了,现在他已经是他们店里头的正式的伙计了,每月只放一次假,所以他常常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