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林彦鸿点点头,又从贴身随从手上拿了一个小匣子,递给林景泰,说道:“这个,你拿去上下打点,不要吝惜钱财,把粮食买回来,把你二弟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
匣子入手微沉,份量倒是不轻。
林景泰微微有些疑惑,看着林景泰问:“爹,这是?”
林彦鸿说道:“上车之后再看吧。”
“好。”林景泰点点头,说道:“那孩儿先去了。”
等林景泰走了,林彦鸿又问身边的长随:“东西还是送不进去吗?”
长随点点头,一脸忧愁的说道:“是啊老爷,连林成去送都没有用,直接就被狱卒给拦回来了。”
“狱卒只说是县太爷亲自交代了,任何人不得探视,也不得往里头送东西。又说老爷您若是真心疼二少爷,就早一些把粮食筹了送去,等粮食送到,他们县衙自然会放人。”
林彦鸿心头大恨,忍不住说道:“这个孙桂才,居然如此不讲情面,他难道,真不怕开罪我们林家吗?”
长随叹一口,说道:“谁说不是呢。”心里头却想着,人家和你讲情面,锦衣卫的大人却不会和他讲情面。
林彦鸿知道自己再怎么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还是只能先把粮食凑够了再说,当即无奈的摆摆手,说道:“罢了,让他吃些苦头也好。”
说着,又看向老管家,说道:“咱们也走吧。”
张勇有些志得意满的穿着班头才能穿的衣服,走进了乐途县大牢。
贵人就是贵人,只是当着县太爷的面夸了他一句话办事利落,他张勇就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马快变成了快班班头。
如此,他当然要想贵人所想,所以,他点卯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这大牢里头来‘巡视’。
“哟,张班头,您怎么来了?”看守的狱卒听到动静,看到张勇进来,连忙客气的招呼。
“什么班头不班头的,还不是和大家伙一样,都是替大老爷做事情的。我呢,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顺便给弟兄们带了点吃的过来,大家都幸苦了。”张勇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酒肉放到桌子上。
一个狱卒忙道:“哎哟,张班头,您真是太客气了。那兄弟们就不客气了,先在这儿多谢张班头的美意。”一边说,一边朝张勇拱手。
其他几个郁卒也纷纷说‘多谢张班头美意’一类的话。
张勇连忙拱手还礼,嘴里说道:“不客气,都是自家兄弟,哪那么多客气讲。”说着,亲自扯开酒瓶的塞子,一边倒酒一边说:“咱们都在当差,不能多喝,所以啊,我就只拿了这么一瓶酒来,弟兄们随便喝点,等回头咱们都不当值了,我再请弟兄们下馆子,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马上就有狱卒说道:“好好好,张班头请酒,我们一定捧场。”
其他几个狱卒也点头:“一定。”
张勇陪着几个狱卒喝了几杯,又吃了几块肉,就感叹着说道:“说起来,也是我张某人运气,原以为领的是一份苦差事,都已经做好了被大老爷打板子的准备,谁承想这趟差却这么容易,还被贵人记在心里了,想想,还真有些难以置信啊。”
可不是苦差事吗。
死了三个人,搁哪儿都是大案子,若是不能限期破案,【屁】【股】都会被大老爷打烂,衙门里头的人都是能推就推,最后才推倒张勇这么个没背景、没靠山的人身上,让他带着人下去察看。
谁知道这案子居然不用查,直接就“破”了。
这也就罢了,这张勇居然还得了贵人的青眼,一句话就让他变成快班班头了。
这可真是。运起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狱卒们一边在心中暗暗感叹,一边喝酒。一边说些恭维张勇的话,又说让他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提拔他们一番,张勇自然满口答应。
只是,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不过,就算他这话半点真心都没有,在张勇提出来,要给那得罪了贵人的林景康挪个地方的时候,他们也依旧不能不答应。
只是……
当即有狱卒说:“张大哥,这人换个地方没问题,只是,绝对不能出人命来啊,要不然,别说是我们弟兄几个,要吃不了兜着走,便是张大哥您,只怕也讨不了好去啊。”
其他几个狱卒连连点头。
张勇连忙点头保证:“这个自然。你们放心吧,我张勇也算是在衙门里头待过几年的人了,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不怕弟兄们笑话,我张勇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还想着回头娶个媳妇生堆小子,给我老张家传承香烟后代呢。我不会做坏规矩坏前程的事情的。”
几个狱卒里头,最老资格的那个狱卒闻言开口:“那行,张大哥说话,向来是掷地有声的,我们都信。这样弟兄们先吃着喝着,我陪着张大哥去给那小子换个地方。”
其他几个狱卒胡乱应了一声。
资格最老的那个狱卒就带着张勇往关着林景康的那间牢房去了。
林景康这辈子吃的苦头,都没有昨天到今天这么多。
确切说,他这辈子在昨天之前,还从来没有吃过苦头。
昨天他被莫凌云踹了一脚,一直疼得厉害,仿佛是肋骨都要断了一般。林彦鸿好说歹说,求了又求,孙桂才才在莫凌云走了之后,让林彦鸿请了个大夫来,给林景康看了。
骨头没断,但是却不排除开裂的可能性,肚子里头有淤血,当即就开了药。但是,林景康只吃了一次药,那药就再也送不进来了。
别说是药,连御寒的被服和吃的喝的,都送不进来。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林景康滴水未进,也粒米未进,加上身上有伤,衣服也单薄,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了,这会儿正蜷缩在一堆散发着霉烂气味的稻草里,一动不动。除了口中下意识的喃喃,“水”“水”以及呼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不过,在听到嘻嘻哗哗的锁链拖动的声之后,他还是猛的‘惊醒’了,嘴里喊:“爹,爹,您来救我了吗?”
一边喊,一边吃力的抬头睁眼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