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要办喜事,整个宁州城从表面上来看,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披红挂彩的,门口的灯笼也都换成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俨然一副全城同喜的架势。
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的喜庆而已。
宁王府对封地百姓并不好,甚至可以说,他们对封地百姓盘剥颇重,私底下,百姓们颇有些怨声载道。
只不过,人家是王爷,是天潢贵胄。百姓们不敢言而已。
而这一次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要披红挂彩,挂上红灯笼之类的,都是衙门里头的要求,并非百姓自愿。
不过,这并不妨碍下面的人,以此对宁王吹捧。
“宁王千岁爱民如子,才有此次王府的小王孙成亲,整个宁州城的百姓同喜之事。这是百姓们在感谢王爷的厚恩呢。”
“不错,不错。百姓们最是纯良,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感激谁。只可惜啊,我们大齐,只有宁州城才有如此景象。”
“唉,谁说不是呢……真希望,我们大齐的百姓,都能像宁州百姓一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百姓们辛苦啊。想当年,太祖皇帝和先帝的时候……全大齐的百姓的日子,都比现在好了不知道多少啊……”
“是啊,是啊,现如今……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今日是宁王府小王孙的大喜之日,我们还是少说这些让人听了就惋惜气闷的话吧。来来来,诸位,咱们共同举杯,祝贺小王孙新婚之喜。”
“好,来,一起举杯,同贺小王孙新婚之喜……”
一身吉服的徐闲,在送了‘新娘子’回洞房之后,就换了宁王命人准备的,四爪金龙袍,被人簇拥着,回了承运殿。
前来恭贺的宾客大多心中了然,但是大家的脸上,却都不约而同的,露了震惊的表情。
不管是了然的,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都一个表情,仿佛所有人都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甚至有人故意和身边的人议论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本身就疑惑,忍不住开口和身边人说的。
宁王周杲一脸肃穆的起身,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下来,迎向徐闲,亲自将他领到自己的王座前边,让他和自己并肩站了。
然后才抬手往下压了压,沉声开口:“诸位,请大家先暂时安静一些。”
实际上,宁王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一来这大殿的设计比较独特,二来,这些看上去是在议论的宾客们,关注的重点一直都在宁王身上。
所以,宁王一开口,其他人就停止了议论,安静下来。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宁王脸上挂了感慨的神情,说道:“诸位适才都在说,本王封地的百姓日子过得好,人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可实际上,本王觉得,本王做得还不够啊。”
马上有人作势开口奉承。
宁王再次将手一压,制止了作势开口的人,说道:“本王知道,诸位心中在想些什么。可是诸位想想,当年建文皇帝在位的时候,天下百姓的日子,是不是都像我宁州百姓一般的富足?”
大殿里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宁王又说:“可惜,本王只是一个小小的藩王,甚至……因为当年被挟持,使得三卫铁骑……”
“本王愧对父皇,愧对先帝啊。”
“原本本王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挽回弥补了,每每想到当时的事情,就觉得痛彻心扉。恨不能了结余生,以早日到地下向本王的父皇和先帝请罪。”
“可是,本王不忍心这宁州的百姓也和其他各地的百姓一样,陷入水生火热之中。便想着,至少要好好的对待宁州府的百姓,等到百姓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之后,本王再自行了断,去向父皇和先帝请罪。”
大殿之内的众人纷纷出言‘劝慰’。
宁王摆摆手,说道:“诸位不必多劝,本王今日既然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那么就不会再做如此打算。”
“因为,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着,将手引向徐闲,又道:“诸位可认得这少年?”
下面马上就有人接话:“王爷,这不是就王府的小王孙,今日的新郎官吗?难道……小王孙还有其他身份不成?”
“不错。”宁王点头,说道:“不瞒诸位,其实,这少年根本不是我宁王府的王孙,只是之前为了掩人耳目,才暂时将他当成我宁王府的王孙对待的。”
“实际上,他是建宁皇帝留在世上的唯一遗孤!”
“是当之无愧的太子殿下!
说到这里,宁王直接一撩衣襟,拜了下去,嘴里道:“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徐闲见状,连忙去‘扶’宁王,嘴里道:“叔爷莫要如此,您是长辈,您这样真是折煞……折煞孤了。”
宁王自然不会被徐闲‘扶’起来。
而宁王一跪,宁王府的几个小辈和建宁遗臣以及一干知情的宁王心腹也都一起跪下,嘴里齐声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此时,承运殿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是站着的。
这些人是真正的不知情,也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被震惊了。
宁王世子周世燮(xiè)脾气素来不好,‘见’这些人不跪,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沉声喝道:“大胆!太子殿下面前,尔等居然如此放肆,你们这是在藐视皇族吗?”
话音一落,从殿外哗啦啦的,冲进来一群府卫,将承运殿里的人团团围住,手里的刀,全都出了鞘。
一看这阵势,余下的三分之一还站着的‘来宾’,一个个的,也都矮了下去。
只有宁州知府伍铉海,还挺身站在原地。
宁王世子周世燮噌的站了起来,不善的看着伍铉海,冷声道:“伍铉海,你是没听见本世子的话呢,还是没听懂本世子的话?太子殿下在上,你敢不拜见!”
伍铉海朝着周世燮拱拱手,说道:“世子殿下,本官着实是不懂。太子殿下明明在京城,怎么好端端的,宁王府也出了个什么太子殿下?”
“还是什么建宁伪帝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