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骁翊给柳清菡束上的轻纱是从她的头巾,在府里不出门她一向是带着雅致清新的头巾,根据穿的衣裙的花色,挑选同色系的头巾。
司马骁翊也见识过别的女人戴头巾,身上并无其他钗环的,也最多只能带出干净利落的,朴素干净或者英姿飒爽的感觉,偏偏柳清菡只是简单装扮,也能装扮出明眸皓齿,明眸善睐,清丽异常的效果来。
摘了头巾的柳清菡虽然是披头散发似的,只是她的头发乌黑亮丽,顺滑,并不如常人看的凌乱,三千青丝浓密倾泄在肩上,脸侧的青丝遮挡下,双目又束上两指宽藕杏色的丝巾,穿着雪白狐皮大氅,更显得一张如莲瓣的小脸尖细小巧。
司马骁翊看着她精致的五官,鬼斧神差的伸出宽厚粗粝的大掌,轻轻覆盖在她脸上,果然一掌就把她的小脸盖得结结实实的,这么一个身量还没有他一半的小姑娘,居然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给他生儿育女的,真的很不可思议。
明明成亲两年多了,他偶尔看着她的模样还是会发怔,她确实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可是容颜再美,天天相对也应该厌烦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司马骁翊跟她相处每一天,时时刻刻在一起他也不觉得腻歪反而觉得还是相处的时间不够,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似的,神秘而鲜活,他爱的大概就是她的那一份鲜活,因为这一份鲜活,她更加生动起来。要说清楚,他到底喜欢她那里,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单单知道她这果皮瓜瓤的缺一样都不成。
司马骁翊把她领到刚刚凿挖的荷塘,正想要给她解下丝巾,只是狭长的带着笑意的眼眸瞥过荷塘的时候,倏然沉了脸色,唇边的笑意僵住。
柳清菡感觉走了很久,又在一个地方这么停顿也就知道到了目的地了,只是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到现在都没有给她看的打算的,因此她带着期盼之色笑道:“相公,可以解了丝巾吗?你的惊喜好漫长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准备了什么。”
司马骁翊沉默半响,这池子是前两三个月挖的,他知晓她喜欢荷花,又喜欢泛舟游湖的,早就有了给她惊喜的打算,本来前段日子早就准备的妥当了,他也来这里查看了,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特别鲜艳多姿,想必她一定喜爱,只是那段日子,皇上又突然委以重任,也就推迟了带她来看的日子,没想到再来看的时候,不见鲜花开放,只见鲜花落败的场景。
司马骁翊只怪自己顾着高兴给她惊喜,却忘记了过来查探一下。看她面容上的期盼,司马骁翊对自己越加懊恼,现在可是让她空欢喜一场了。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找什么借口避免这次惊喜只剩下‘惊’,柳清菡已经耐不住了,扯下双目遮掩的头巾。
司马骁翊被她的行为一惊,想也不想就直接一手盖住她的眼睛。
柳清菡看他慌乱的样子,心里疑惑,诈他道:“我早就看见了,你遮什么?”
司马骁翊沮丧的放下手来,柳清菡就看见满塘的荷花一片落败之色,荷花早就谢了,只剩下硕大的枯黄色的荷叶,残破的莲蓬,残垣断壁一般颓废的场景,就好像是老旧的照片褪去鲜艳的颜色一般。连着茫茫青色的天空,更显得苍茫一片。
柳清菡惊叹一声:“咦,没有开的荷花了!”
司马骁翊一听柳清菡这一声惊叹就知道她刚刚是在诈他,顿时气恼道:“我都不让你看了,偏偏你……”心里诅骂自己愚蠢上了柳清菡的当。
柳清菡也就知道了司马骁翊为什么迟迟不展现他的惊喜。
正当司马骁翊以为柳清菡会揶揄他打趣他的时候,柳清菡反而一脸正色说道:“比起鲜艳盛放的荷花,我反倒是更欣赏残荷,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柳清菡并不是安慰司马骁翊,她内心处确实是更喜爱残荷,以前她去过别人的画廊里,尤爱一副残荷图,野外写生的时候,一直遗憾寻寻觅觅也没有找到那种偌大败落的荷塘,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能实现自己多年的心愿。
司马骁翊看她眼眸里的郑重和专注,还有对荷塘的不掩饰的喜爱之情,并没有安慰的成分在,他也就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歪打正着了。
他细细思量她刚刚吟诵的一句诗,跟着念了一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越想越是觉得意境奇妙,面前的落败的荷塘竟然别有一番别致风情。心下更是觉得清菡是宝,竟然还会作诗,而且才气不俗,不输男人的。
“我们就在这里傻愣着?”柳清菡询问一句。
“自然不是了。已经准备好了舟舆。”司马骁翊牵着柳清菡过去。
“你来撑船?”柳清菡自然早就看见横呈在荷塘停靠的舟舆了,惊讶道。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男人什么不会。”司马骁翊看起风了,现在是秋天,冰冷彻骨的寒冷,给她把后面的帽子戴上,一张小脸更是小巧精致,脸颊一圈白绒绒的。
柳清菡上了舟舆才发现,里面一应俱全,四周飘着粉色幔帐,一处的通风口没有凿开,准备好了瓜果甜酒,还有怕她着凉,还添了一张美人榻和棉被的。
“你这是打算在船上过夜?”柳清菡嗤笑他一声。
“你这小白眼狼,不感激我还挤兑我?”司马骁翊轻捏了柳清菡的脸颊,佯装生气道:“明个儿我就让人把堵住的那一头凿开了,通风冻死你。”
“郎君,你好狠毒的心肠,我肚子还有你的孩子,这是一尸两命……”柳清菡正想要学唱戏的腔调,指责薄情郎。
司马骁翊一听后面不吉利的词,眉眼急速一跳的,心里极为不舒坦,倾下身以吻封缄堵住,立马唇分,紧紧蹙起漆刷一般的浓眉,瞪着她训斥道:“说什么浑话,呸呸,都做娘亲的人了。”又一面朝着天嘴里合拢双掌,嘴里念念有词道:“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他俊美绝伦的面容,眉眼间明明带着煞气,可是一本正经神神叨叨的看的柳清菡差点笑岔气,滚到他怀里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信奉神明的?”
司马骁翊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不信不代表不敬畏,而且他自己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不敢深挖的胆怯,他知道妇人生孩子就跟在鬼门关绕一圈,尤其是看着柳清菡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开始是有兴奋,可是随着她肚子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小小的身板,司马骁翊越来越心惊。要是清菡因为生孩子出了什么事情的,这个想法他根本不敢深想,一想到这种情况,别说是那一天来临,就是他先下想想都跟有人扼住他的喉管似的,窒息可怕。
给柳清菡裹好一副,本来想要让她去里头坐,她不肯,只好给她在木板上垫了一个软垫,帽子不让她摘下来。柳清菡看着司马骁翊站在船头,两手撑着撑篙,他穿着一身贴身的劲装,从背影看,高大健硕的身材,宽厚结实的脊背,猿臂蜂腰,身高腿长的,穿着朝靴的长腿,精瘦有力的。
柳清菡撑着下巴看着司马骁翊但是一个背影就足以看的热血膨胀的看的津津有味。
司马骁翊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柳清菡,看她乖乖巧巧的一心看着他,司马骁翊满心的餍足,就跟心里头那一块填的满满当当的,看的直想让他抱她进怀里的,更是加快划船的速度,到了荷塘中心差不多就能停下来了。
他快速摆动两臂的时候,更显得肌肉喷张,极为有爆发力,很远的一段路程,不过顷刻之间,就到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疲累。
这下他可以任由船只漂泊了,司马骁翊扔下撑篙,一把抱起坐在软垫上的柳清菡,让她坐在他身上,他两臂抱着她,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拥进怀抱里。
不过两人没有在外头傻坐太久,因为淅淅沥沥的秋雨突然来临,司马骁翊抱着柳清菡进了里头,又把束起的幔帐放开。随着微风,幔帐的漂浮,依稀看见外头,斜风细雨,打在外头残荷上的景色。
“你居然还带上了琴?”柳清菡听着外头的雨滴敲击残荷的声音,顿时也来了唱歌弹琴的雅兴,十分高兴道。一把把琴放置在膝盖中,挑了挑琴弦,弹了好几首的歌曲。
她本来也是偏爱古风类型的歌曲,因此弹奏出来并不需要担心司马骁翊听不习惯。司马骁翊一面安安静静专注看着她,一面等她唱完歌,塞了些零嘴进她嘴里。
还给她剥了荔枝,把外壳去掉,露出里头晶莹剔透的果肉,司马骁翊喂她的时候,她时不时的粉嫩的小舌头会划过他粗粝的手指头,舔的他心痒痒的。他后面十分有心机的摊开手心,让她张嘴舔。跟她软软的嘴唇和柔软的舌头接触的面更大了,舔的他又痒痒的慌,又舒坦。
柳清菡正专注按着琴弦,没有看到司马骁翊越来越幽深的眼眸,她吃完了,把果核吐在他手心,继续弹奏,司马骁翊又剥了一颗荔枝,这次没有喂进她嘴巴里,反而是塞自己嘴里,咬着却不吞。
柳清菡等了一会没有人给她投喂,嘴巴馋,疑惑抬头正要询问什么,司马骁翊那一张俊美的脸庞突然压下来,根本没有等柳清菡反应过来,就呜呜的把柳清菡的嘴巴堵个结结实实的。直接把鲜嫩多汁的荔枝顶进她嘴巴里。
又伸出舌头在她嘴里极为有侵略性的扫荡一遍,故意呵气在她耳根子敏感处道:“吃啊,亲口喂你的,怎么不吃?”司马骁翊一副你真是娇气的无奈之色,根本不给柳清菡说话的机会,立马堵上去,大力吸允她的口津,越吻越是深入,姿势慢慢变成她整个人往后仰,他捧着她的后脑勺,几乎要把她的呼吸都要榨干了。
柳清菡也很喜欢亲吻,但是每次司马骁翊吻得太过了,她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最可气的是,每次她吻到半途,呼吸困难,想要推拒开的时候,他一点选择都不给她,干脆直接捧着她的后脑勺,想要转开脑袋,他也是毫不客气的追上去,就跟嘴唇黏在一块似的。
气的柳清菡瞪了他一眼,推开她,怎么不知道司马骁翊还有这么不正经,登徒子的时候。其实她这一瞪完全没有威慑力,杏目潋滟,红唇微肿的。
司马骁翊一点也不把她这一点小力气放在眼里的,她今天穿了齐胸襦裙,露出胸前一大半的风光,又因为怀孕的缘故,这裙子宽松的很。
要是在外头,司马骁翊是决计不肯她露一点肌肤的,必须捂得严严实实的,因此她都是在宅院上穿,没想到今天倒是给了他这么个方便的。柳清菡还是低估了禁欲好几个月,龙精猛虎一般男人的羞耻之心。
看司马骁翊眼神瞄过来,柳清菡下意识的捂住,实在是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就跟猛兽似的。司马骁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个精光,露出健硕精壮的身躯。柳清菡更是拢进领口。
谁知他只是把棉被盖在她身上,自己则压在棉被是平复呼吸,一面恶狠狠瞪她一眼,恶人先告状道:“就知道勾人!”穿这么少干什么,根本忘记了是他自己把她衣服脱了的。
柳清菡显然被他倒打一耙的无赖样子给气笑了。
司马骁翊一只手直接遮住她的脸,恶狠狠道:“笑什么笑,你男人正难受!你这妇人倒好,幸灾乐祸的。”
柳清菡更是笑得乐不可支的。
司马骁翊晃了晃,等外头的凉风吹得他凉飕飕的,平复了自己的心中的燥热,他才钻进被子里头。冷的柳清菡打颤就想要推开他,就跟冷铁块似的。
司马骁翊才不愿意她远离他,本来福利就没有了,心中气愤,只能不管不顾的拥住她进怀里,温香软玉的才算是稍微安慰了他。
两人听着外头的冰冷雨点打在莲蓬,荷叶上的声音,还有打在舟舆上的声音,就跟听一场敲击乐一般,雨点密密麻麻,从远处到近处,听的人昏昏欲睡的,柳清菡合上眼,很快就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
司马骁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亲了亲她的睫毛眼帘,更加把她拢进他热烘烘的怀抱,头颈相交,相互依偎,只听着忽远忽近的雨声,耳畔都是她温热的呼吸声,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下两人的感觉。他不觉得孤寂反倒是熨帖十分。
一片风雨飘荡而过,天地之间,一叶扁舟一般渺小的舟舆在一池残荷的荷塘里飘飘荡荡的。
…………
自那次荒唐之后,柳清菡是打死都不肯跟司马骁翊一块去荷塘看景色了,说是给她惊喜,她确实惊喜的第二天下不来床。
司马骁翊却觉得还挺有滋有味的,其实他就是突发奇想,真不是预谋,不过他也一点不在意柳清菡误会他是不是预谋的。只想着什么时候空闲了再哄着她去几次才好。
明宣帝举办的秋猎,不仅是男人,很多贵妇小姐都可以参加,司马骁翊自然也很想带上柳清菡的,可惜的是她现在身体不方便。
司马骁翊想着这场秋猎之后,靳殊离几人就该离开南楚国了,带着要成亲的张阁老的孙女,虽然是靳殊离求娶,但是性质其实也跟联姻和亲差不多了,司马骁翊对这场婚礼也是十分赞成的,主要是以后南楚国和月矅国的关系能够稍微修复以往的摩擦和裂痕,更加稳定下来。顿时有一种大圆满的感觉。本来他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看来这下可以安心找个时间跟皇上告老还乡了。
司马骁翊自从跟柳清菡在一起以后就无心朝政了,以往还把左相视为眼中钉,显然则几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想好好跟自己媳妇找一块地儿,最好天天腻在一起。
说实在话,要不是担心自己国家,他根本不愿意重新上任,他早就对明宣帝没有期待了,不仅是他的做法寒了他的心,更是他愿意抱着自己娘子孩子热炕头的,过简单的日子。
司马骁翊想的很好,但是他没想到不是明宣帝的阻拦而正是这一场联姻,作为导火线直接摧毁了月矅国和南楚国的摇摇欲坠的盟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