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一大隐患,顾老爷子为表感谢,在庆丰楼宴请知府大人,并有幸请到君永伦这位知府大人的好友作陪。席间,君永伦见好友愁眉不展,便追问其缘由。
姚知府放下酒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家中幼子被诊断为痘症,内子和几位伺候的丫鬟,也被过了病气。请了好些大夫,都说……唉!”
痘症,说白了就是出水痘或者疹子,这种在现代很小的病症,在医药落后的古代,一不小心就会要了人的命。
而姚知府的夫人,在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后,才得了儿子,自然宝贝异常。儿子得病后,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从未出过水痘的她,也不小心被传染了。
姚知府跟夫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即便她没生儿子那会儿,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这会儿,儿子和媳妇都病了,而且是如此凶险的痘症,都快把头发给愁白了。
君永伦想起十几年前,衍城近郊的一个村子,因为痘症死了不少大人孩子。幸好当时的衍城知府反应快,迅速封锁了那个村子,也不至于让疫病蔓延。
“嫂夫人和煦儿,现在可还好?”君永伦想问姚知府得病人员是如何安置的,可这话毕竟有些伤人,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在姚知府不是糊涂的人,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煦儿和她娘,还有生病的几个丫鬟,都送到庄子上静养。君兄放心,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为了防止痘症蔓延,姚家在郊外的庄子,已经禁止出入。每天,姚知府都会派人在庄子外面,远远地喊话,询问夫人和儿子的病情。她们的病情不容乐观,尤其是姚夫人整整三天高烧不退,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
顾萧顾老爷子突然道:“有没有请济民堂的大夫去看看?”
顾萧宴请了知府大人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酒厂。当他傍晚从酒厂回来的时候,听说自家孙女被济民堂的白三爷请去给知府老爷家的病人治病时,他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我妹妹呢?”顾茗看着夜色中仿佛被巨兽吞噬的庄子,颤抖着嘴唇问道。
到了府衙,姚家的下人说,知府大人陪着大夫去了庄子。不过,府衙中有往庄子上送过东西的下人,给爷孙俩指明了道路。爷孙俩出了东门,一路疾驰,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终于抵达了那个庄子。
散学回来的顾茗,一听妹妹去被人请去治疗痘症,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他放下书箱,从后院解了马匹,就要往城外冲。
“站住!”顾萧的声音充满了冷峻。
顾萧喝住了他:“站住!我是怎么教导你的?遇事要冷静,只有保持冷静的思考,做出准确的判断,才能绝处逢生!”
不过,在村口处,他们被府衙的衙役拦住了去路。虽然庄子里病的是自己至亲的人,知府大人却没有被担忧和亲情冲昏了头脑。为了防止疫病蔓延,姚知府早就封锁了自家庄子。姚知府本人,也留在庄子外,遥遥地望着夜幕中被黑暗渐渐笼罩的庄子,脸上布满忧愁和担心。
顾茗早已失去了理智,冲他大喊着:“爷爷,这关系到妹妹的性命,谁也拦不住我!”
往常其他的疑难杂症,请了孙女去医治,他一点都不担心。能治好固然好,治不好只要尽力就问心无愧。可痘症毕竟是不治之症,而且传染性极强。孙女要是有个万一……这可如何是好?
事情发生的有些戏剧化,又是那么理所当然。知府大人请济民堂的大夫出诊,白敬轩白三爷自然很重视。济民堂的大夫束手无策,白三爷就厚着脸皮找上了顾家,求到能治愈肠痈的顾小神医头上。
“你知道知府大人家的庄子在哪儿吗?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闯出去,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走,先去府衙,让知府大人派人给咱们带路。”顾萧从后院牵出自己的坐骑,疾步走出家门。
“济民堂?”白家这个新兴的药商家族,跟那些百年药商世家比起来,根基毕竟还浅。当初,济民堂被其他药商挤兑,只能开在小城小镇中。也就是跟顾家合作后,才渐渐发展起来。对衍城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济民堂”这个名字稍显陌生了些。
“那是我妹妹!亲妹妹!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妹妹从小身子就弱,要是染上痘症,只有死路一条!爷爷,您忘了那年冬天的那场风寒了吗?”顾茗越说越担心,急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了,“不行,我要去把妹妹带回来!知府大人的妻儿的命,难道妹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顾茗从爷爷匆匆的脚步中看出,爷爷不是不担心,而是像他说的那样,越担心越不能慌乱。他抹了一把眼泪,翻身上马跟上爷爷。
顾老爷子点点头,道:“济民堂的坐诊大夫医术不错,或许他有办法。”顾老爷子没想到,他好心的一句话,却导致了他孙女以身犯险,甚至染上了痘症……
知府大人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顾姑娘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
顾茗登时崩溃了:“我妹妹没有出过痘,她会被传染的!不行,我要进去把她带出来……干什么,你们别拦我,滚开!”
顾茗练了一年多的武,加上又极有天分,十几个衙役竟然拦不住他。最后还是顾萧上前,才把他制住。
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孙子,顾萧不忍斥责他,只是温和地劝解道:“里面目前已知的病人就有六七个,你妹妹已经够忙的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你妹妹医术过人,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相信她不会以身犯险的。”
“那……那我在庄子外面等消息还不成吗?”对于妹妹,顾茗向来迷之相信,闻言他渐渐冷静下来,却赖在荒野中不肯走。北方的三月,夜晚的风裹着寒凉袭来,只穿了薄薄夹衣的顾茗,微微打了个寒颤。他却倔强地站在那儿,无论谁怎么劝,都没有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