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金色的阳光,从黑污高墙的小口中照进来,让昏暗的牢房,略显明亮。一只饥瘦的老鼠时慢时急的溜窜在牢房中,小脑袋抬起,眼睛滴溜溜转动的同时,鼻子左闻右嗅,由着菜香牵引,向这一间采光最好的牢房而去。
“爹,来!”云微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碗,努力的抬高胳膊,夹了株煮的黄不拉拉的青菜,喂向常青礼。常青礼靠墙而坐,脖子和双手,都带着枷锁,因而无法自如取食。他面带微笑的看这云微,只这笑容,分明显出酸楚与疼惜。
菜入口,除了盐咸味,便是浓浓的酸楚意,这酸楚,是常青礼心里,自觉对不起女儿云微。太子谋反,常家大难,他本是想在京都捉拿问罪之人来前,将云微先行送走的,从此山高水远,虽以后的生活将艰难无比,但是她的命,总能得保,待数年后,再化了名,依旧能逍遥而活。
可惜,京都问罪的人,来的那么的快,张妈妈他们才强行带云微上得马车,就有铁甲冷剑兵丁行来,将知县府衙,连同马车上的云微,团团围住。
那领兵前来的冷脸大汉,立刻示意手下将云微等人拿下,再走到衙门后院,对着早等候在院的常青礼,宣布了京都皇帝亲笔手谕:青州知府常青礼,革除官职,相关人等,全部拿下,即刻送京惩办。
常青礼恭顺的谢旨,只望着未能送走的云微,泪流满面。而云微,在确定自己实在是逃不掉后,心里的害怕,反而平息了不少。
“爹,别想了,能吃,我们就吃,能休息,我们就休息,如今怎么想,也是无用的!”云微发现常青礼的目光酸涩,知道他又在难受她没有安全的逃出去,就笑着安慰道,“本来我们是被囚压上京的,可是到半路,朝廷上连续下来三到圣旨,一道比一道的对我们有利,我看京都,说不定有什么变动呢。张妈妈他们都已经没事放出去了,说不好,下一次,就轮到我们没事了。”
常青礼收起酸楚的心思,露出笑来,女儿这般的坚强,他这个做父亲,如何能不往好了想,却是只知悲情。想到那连续下来的三到对他们有利的圣旨,常青礼也隐隐觉得,其中必定有大转机,只是这转机是转好了还是坏了,却肯定不了,毕竟三弟常青书为太子之人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的,那时候和大哥常青山不知道写了多少信与常青书,让他从政治的旋涡中出来,无奈,常青书却是不听。
“看,爹爹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又皱起来了!”云微眼看着常青礼的眉头,俏皮的笑说道。她这么一说,就把常青礼的思绪给拉了过来。
常青礼笑笑,把云微夹过来的米饭吃下,道,“我吃的差不多了,你吃吧!”
“就几口了,爹爹认真的吃完,我就能吃了啊,别想旁的了,赶紧的吃!”云微将碗里的米饭用筷子划到一处,然后细心夹了喂给常青礼。
一直到常青礼把饭吃完,云微才开始吃她的。饭毕后,狱卒就进来,把饭碗收走。常青礼为官时,对这些小官小吏都是很好很客气的,所以这翻入狱,常青礼和云微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委屈。若不是京都使官的兵丁在亲自的把守,狱卒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这饭菜什么的,也定然会丰盛很多。
狱卒收拾了饭碗就离开了,并未留只字片语,但是却在收拾的时候,将一张纸条,悄悄的塞给了云微。
云微也不觉奇怪,如今外面的消息,都是这个狱卒给他们传递来的,云微初还不解他为什么要帮他们,后来听了常青礼说当年他曾有恩于这狱卒,才算明白因由。
云微背对了牢门而坐,展开纸条看口,揉成一团,一张嘴将其吞下,然后才笑眯眯的凑到常青礼耳边,道,“爹,我们,真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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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家,颜儒辰这几日来也没心思去照顾什么生意事,而是整日的闭门不出,同样的,颜满也是如此。
他们本是商家,按理说,天大的事情发生,跟他们这小民也没的关系。但是坏就坏在,不知是谁向京都使官传的信,说颜家和常知府一家走的很近,其子女,更为姻亲。
那使官在围捕常青礼和云微的同一天,派了一小队人前去颜家查事捉人。来颜家的人只问了颜满一个问题:和原知府常青礼,可是有姻亲之说?
颜满自是摇头,称没有。
在问到颜儒辰时,颜儒辰踟躇再三,也是摇头,一声“没有”,说的轻,却依旧落地有声。
然而这样的回答,却还是不能证明什么,那些官兵仍旧将颜家封门,将相关人等,全部捉住。颜儒辰吓的面无血色,双脚发软,一声声,“我们和常家半点关系也没有”,叫的凄厉,反是素云,却是含着眼泪,虽害怕着,但是在官兵为她时,她说,“云微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你们抓我和姐姐关一起吧,我不怕!”
最后颜家自然是没有半点事情,韩家长孙韩忠显出面,将颜家全数保下,他说颜家和常家没有关系,那就是真没有关系。
韩忠显还说,自己的妹妹韩娇,才是和颜家公子有姻亲关系的人。
一想到连日来发生的一切,颜儒辰直觉的不真实,仿若噩梦一般。他正挣扎着要起身来,却在抬眼见,看到韩忠显不知何时,竟已经坐在房中。
“该死的奴才们,也不知道禀告一声!”颜儒辰一边急着起身,一边道,“也不知让韩兄等候多久了!”
“都是一家人,无碍的!”韩忠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摇着手道,然后脸露关切色,问,“颜兄近日,身体可是好些,生意上的事情,还需要颜兄的才智,颜兄可是要早些好起来啊!”
“多谢韩兄好意!”颜儒辰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笑起来,道,只是心里,却也愤懑至极,生意事?颜家的生意事,已经全部属于韩家,他设计出来一切,全部是为他人做嫁。
当初韩忠显保他们颜家和常家无关,可不是白保的啊。
“总有一天,我会把属于我的,统统的争回来!”颜儒辰心里暗道,面上,却是半点神色不露。
韩忠显略点头笑过后,说起了来这的目的,他道,“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要颜兄帮忙。”
“韩兄尽管说!”颜儒辰伸伸手,让韩忠显说下去。
韩忠显看向颜儒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弄的笑意,他道,“听说使官大人正在调查原知府常青礼在青州几年的为官如何,说是等收集了这些信息后,要一并的呈给上头,再定罪!听说这次举报有功的人,会被朝廷破格任用呢。颜兄和常家小姐走的极近,总应该或多或少的,知道点什么吧!?”
颜儒辰埋了头,不作言语。韩忠显的话里意,他同出来了。他是要他,陷害常家。
自己怕死,抛弃了和云微的情爱意,已经深深的折磨着颜儒辰,如果再在常家上面踹一脚……
韩忠显细看着颜儒辰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似无意的提起,“常家参与太子谋反的事情,是铁定定的,常家的那御史大人已经为此倒台下狱,全门株连。常青礼这边,也不过是暂缓发办,要点显皇帝的清明,也是想要看看,哪些人是对皇帝忠心的,哪些人却是有着逆天的心思的。颜兄和常家的事情,我保的下一时,却难免以后有那有心人拿出来再作文章。颜兄要想以后都能高枕无忧虑,就只有一个办法,在世人面前,和常家,彻底决裂,让世人看到颜兄对常家的态度。如此一来,也就绝了以后的意外了!”
颜儒辰在韩忠显说的“有心人”三字时,头猛的抬起来,眼里满是惊恐和害怕,他是真不想死,真不想自己大好的前程,因为一个常家,毁于一旦。他想爹爹颜满说的是对的。女人,什么时候会没有,何必抱着一棵大树而死。他想云微竟然是爱他的,就应该懂他的取舍,理解并原谅他的无可奈何的。
“我,我要怎么办?”在政治上一点计谋都没有的颜儒辰,在再三的思量后,终于问出了这话。
韩忠显写意的掸掸自己的袖子,边站起来,边道,“我会把你引给一人,他会告诉你,你要怎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