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天黑了,天亮了。
随着街头最华丽的那间大宅子传出凄厉而惊恐的惨叫声,这条街的禁军纷纷往街头涌,但是,仍然留有少量的禁军在巡逻。
家家户户开了门、开了窗往外面看,却没有人敢随便出门。
姒琅知道,街头那间大宅子住的是某附马一家子,附马是某个已被乌蒙国灭掉的邻国的皇子,公主则是景立天某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昨天晚上,两人都被小仇割掉了脑袋。
当然,那个附马也收到了“杀人预告”,只是相较于其他大人物,这个附马的身份、地位有点低,府里的守备也相对较弱,于是,他和他的公主正室成了第一对牺牲品。
听一号说,这对夫妻死得有点惨。
昨晚后半夜,小仇被小少爷运载着降落在这对夫妻卧室的屋顶上,然后无声无息的爬下来,从窗口潜进卧室,先将他们短暂昏迷,再将他们绑好和堵上嘴巴,待他们醒过来后,才慢慢的割掉他们的脑袋。
很残忍的手法。
但是,姒琅却感到颇为痛快,因为,这对夫妻也曾经折磨过她的母亲。
当年,那个附马还是邻国皇子的时候,前来晴州联姻,他无意中见到了她的母亲,见色起意,便向景立天讨赏,景立天当然没有吝惜,将她母亲赐给他玩赏了一段时间。而这个皇子成为附马以后,他的公主未婚妻还将她母亲叫了过去,对她母亲动刑。
那个附马一直留在她必杀的黑名单上。
那份黑名单她也一直还留着,只是名单实在太长,她还没能杀绝,而且,她也不想一口气杀绝。她要一个个的折磨他们,绝不让他们好死。
那些收到“杀人预告”的人中,就有几个在黑名单上,这回,够折磨他们的。
姒琅想着,唇边泛起狞笑,可惜她现在不能出门,要不然她真想去街口听听附马府的哭声——禁令只是禁止任何人离开本街和提倡所有人留在家里,并不禁止在本街上出没。
街口的附马府里,一派呼天抢地和愁眉苦脸。
早上,丫环迟迟不见附马和公主起身,又发现门是虚掩的,于是推门而进,结果就看到两位主子尸首分离,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尖叫数声后晕了过去,而后闻声跑进来的下人们也前仆后继,一边尖叫一边晕厥,全府乱成一团。
在街头巡逻的禁军进来看过以后,立刻封锁现场,派人通知衙门和宫里。
虽然整个晴州都被禁军划区封锁,任何人不能出街,但是,很多人还是可以通过人情、人脉、权力、贿赂等方式从禁军那里打听各种情报,而且每日都有经过允许的送货人、上门治病的大夫在禁军的监视下走街串户,还有一些官员受召进宫与皇上商谈国事,这些人都有机会互通消息,因此,附马府的命案还是传到了权贵们的耳里。
权贵们都炸开了锅。
“没想到那杀人预告竟然是真的!昨天晚上是那个什么附马和公主,今天晚上还不知会轮到谁哟……”
“街头巷尾的都是禁军,门口时不时也有禁军经过,这凶手到底是如何潜进附马府的?这凶手那么厉害,咱们须要加倍小心啊!我看,咱们还是跟皇上请奏,雇些高手来保护咱们吧……”
“这些禁军也忒没用了,这么多人守着,却连凶手的影儿都没见着,就他们那样,还想抓住那个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朝廷要犯……”
“听说景雨公主和附马死得可惨呢,他们是在还有气的时候被活生生割下脑袋的,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凶残,连这等事都做得出来哟!老爷啊,从现在开始,您就算是睡觉,床边也得守上十几个侍卫啊,千万莫要大意……”
“我不相信禁军!我要即刻进宫,请皇上派大内侍卫和神机营来保护我这个叔叔,如果皇上不答应,我就住在宫里。想我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不能弃我于不顾……”
……
收到“死亡预告”的权贵们都坐不住了,纷纷想办法加强守备,同时给皇室和禁军施压,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的府邸四周增派兵马。
但,就在众多权贵出门的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来,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纸?
那些纸片像巨大的花瓣飘落在地上、树上和行人的身上,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到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什么。
有人捡起来,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吓得如触火碳一般丢掉纸片,收回手来,惊叫连连:“凶、凶手又来了——”
其他人赶紧捡起纸片一看究竟,瞬间脸色都变了。
纸片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下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
这句话的后面,是一把构思、造型、线条都简单到了极致却画得很是生动、狰狞、飙着鲜血的红色“尖刀”。
那些收到过“杀人预告”的权贵,脑后都空白了瞬间。
而后众人齐齐往天上望去,天上有几片乌云,不甚灿烂,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
“去,立刻包围那几处高点,细细搜查,犯人很可能就隐藏在高处!”有禁军头目迅速反应过来,指着附近比较高的几处建筑道。
禁军们留下少量人手就地巡逻后,纷纷往高层建筑的方向奔去。
但是,没有任何收获。
那些吓死人的纸片就像直接从云端上面撒下来一般,根本找不到罪魁祸首,而这种现象,再次说明凶手是如何的神通广大又凶残冷血。
这一回,连禁军都坐不住了。
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的颜面何在?权威何在?
如果他们抓不到凶手,也护不住身边的大人物,以后,还有谁会认为他们靠得住?
消息传进景立天的耳里,景立天当然愤怒,但短暂的愤怒之后他又一如既往的冷漠:“禁军不必掺合这事,这事就交给神机营处理,朕也会派一部分大内侍卫协助神机营。”
对他来说,抓到景久久那个贱人比什么都重要。
也正因为他已经做到了这份上,已经招来了朝野和全城百姓的不满,已经付出和牺牲了太多,他更不能收手,更要达成目的不可。
禁军代表和收到杀人预告的官员们听到这话,一时间都是无语。
“皇上,”一名老王爷颤巍巍的走出来,“臣府里太大,侍卫太少,臣待在家里觉得不安全,想出城避避风头,还望皇上恩准。”
“出城?”景立天睨他,“朕要搜查的犯人狡诈多端,朕怎知她不会混在你的仆从里逃出城去?”
老王爷无语片刻后,道:“臣就带十个人,不不不,就带五个侍候了臣十年以上的仆人,一一由朝廷验过身,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再出城,如何?”
景立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