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朴御医:“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拦?我到想拦呢?我这宝贝闺女先是给我讲了一大套的‘仁义礼智信’,我说不过她,就想硬把她关起来。谁知道,她偷偷给我扬了一把迷魂药,把我弄晕后就跑了”朴御医捶胸顿足道。
“那你怎么不追啊!?”武蟠问。
“追?等我再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别说追不上,就是我追她到了百毒谷,那毒妇一见我,要是发起狂来,到时只怕我父女就都没命了。她既然有意收双儿为徒,就多少还有周转的余地。”
听朴御医这样一说,武蟠猛然想起在百毒谷里,那诡异妇人曾说过的话:“朴柏龄啊,朴柏龄。你怎么也想不到,你高傲一世,你的后代却有跪下来求我的一天吧?”
武蟠问他:“你和那妇人是互相认识的吧?难不成是老相好?”
“多嘴!”
朴御医瞪了他一眼,抄起手边的捣药用的研钵,就要打武蟠。可举着研钵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转而又将研钵放下了。
朴御医说:“罢了,反正除了你也再没人能替我去寻回双儿,何况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女婿。”
“所以你更应该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长话短说吧。那妇人叫何青鸾,早年间和我是同门师兄妹,可她天生争强好胜,日日与我作对、处处都要压我一头。我实在难以忍受我这刁蛮的师妹,于是等我医术有了小成,辞别了师门到京城当了这御医,心想这下老死不相往来,两边都清净。谁知没过两年,江湖上出了个精通解毒、使毒的‘小毒仙’。后来,师父来信,我才知道我前脚一走,我师妹也离了师门转而研究毒物……”
“我知道了!”武蟠一拍手,笑着抢说道:“你那师妹对你是有意思,原本只想在你面前出风头、引你注意,谁想到你错会了她女孩子家的心思,这才气得你师妹因爱生恨,跑去百毒谷练什么毒功。”
朴御医被说中了心事,老脸竟微微一红,急忙用衣袖遮住,心想:“这小子倒是粗中有细。这一点,还是我成亲后,一日和夫人聊天说起时,她才点透我的。唉,那时我又在我夫人面前胡乱感慨一番,弄得夫人又好几天不肯理我。看来,我还不及这小子会解风情啊。”
武蟠恭敬说道:“岳丈,既然如此,不如你同我一起去百毒谷,见见你师妹,和她把话说开了,也好了却你们多年的心事。”
朴御医两眼一亮,可紧接着又连连摆手,说:“不妥不妥,我……”
“岳丈,得罪了。”
武蟠突然出手点住了朴御医,扛着他跃出御医府,一路回到自己在客栈的客房。
等到天刚亮,武蟠便雇了马车,又假装朴御医酒醉未醒,将他抱上车,二人就这么混出了城。
一路上,朴御医虽尝试逃走,但每次都被武蟠点住穴道抓了回来。随着他们一天天接近百毒谷,朴御医也无奈接受了现实,老实跟着武蟠。
。。。。。。
这天正午,翁婿俩终于临近百毒谷谷口。可天公不作美,整片天空阴的像是黑夜一般。
“岳丈,你想好要怎么跟你师妹说了吗?”
朴御医摇摇头,说:“三十多年连书信往来都没有,一会我能张得开嘴就不错了。”
二人刚行至谷口,却听谷内传来女子幽幽的哭声。
“双儿!”他们异口同声的叫着,急忙催马循声追去。
转过两道山坳,他们见到一个隐约像是朴双儿的女子身影,正跪在一座坟堆前哭泣。坟头土还很湿润,显然是新立的。
“双儿!”
武蟠跃下马,几步赶到她跟前。
那女子扭过头,正是朴双儿,只是她半边脸也像何青鸾一样,戴上了黑色面纱,脸上也是一样惨白的病容。
再看坟前,一块木牌上赫然刻着“恩师何青鸾之墓”。
“双儿,你这是怎么了?!”
武蟠端详着双儿的脸,下意识的想去揭开面纱看个明白。可双儿却惊恐的将武蟠手奋力挡开,说:“哥,我求你,不要!我不想让你看见,这后面的……”
而朴御医见了墓碑,大叫一声“师妹”,跪在坟前呆若木鸡,半天连动都不动一下。
“爹爹,你别这样。”双儿伏在父亲肩上泪如雨下,“师父临走时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说后悔自己年轻时心高气傲,不肯舍弃颜面与你说明了心意,这才逼走了你。她还说,你嫌弃她争强好胜,如今她大限将至,就当在与你比一次长寿,好让你赢一次,扬眉吐气。”
听女儿这么一说,朴御医方如大梦初醒,抱住墓碑放声大哭,道:“师妹,师妹。我不要赢你。你还是争强好胜吧。你起来,我们继续争啊……”
武蟠对何青鸾没有丝毫的好感,听说她死了甚至还有些许的开心,可此刻见朴家父女俩哭的泪人一般,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上几滴眼泪。
朴御医哭的差不多了,问双儿:“我师妹她是怎么死的?”
双儿目光开始躲躲闪闪,道:“师父她已经走了,说这些又有何用?”
“不,我一定要问清楚!她医术远在我之上,又有你在跟前,绝不能是病死的。对了!她能在江湖上闯出小毒仙这个名号,一定是有仇家对不对!?有武蟠在咱们什么仇家也不怕,你只管说出来,咱们去杀他全家!”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在山谷间刮得如鬼哭狼嚎一样。
“爹爹!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可是个医生!”
朴双儿一声厉喝,才让父亲恢复些理智。可他满腔悲愤无法释放,只能爆发出一阵阵的长啸,与风声一起回荡在山谷间,更显凄厉。
朴双儿看父亲这般样子,再也忍不住,颤抖着说道:“爹爹,我实话与你说了吧。师父她是因练毒功,寿命减了一半,自然而亡的。”
一听此话,武蟠和朴御医都如耳边打了个炸雷一般。
武蟠一抱她的肩膀,焦虑的问道:“双儿,那你……”
“我自然也……不仅如此,练这毒功对容貌也有影响。当初我还奇怪,师父为什么整日带着面纱……”
朴御医悲痛说道:“儿啊,你这是何苦啊!难道又是为了武蟠!?”
朴双儿微笑着,但眼角又有泪水淌下,说:“没错。蟠哥死了,我独活也没什么意思,但终究你和妈妈还在世。所以,练了这毒功,我即使寿命减半也足以给你们养老送终了。”
“作孽啊,作孽啊!”
朴御医左右开弓,猛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接着又揪住武蟠,连着也打了他十几个耳光。
“都是遇上了你这小混蛋,误了我女儿!”
武蟠也知事情是自己引起来的,话也不说一句,任朴御医打得自己面颊高高隆起。
“爹爹!你别打蟠哥!”
双儿一把拦腰抱住父亲,将他向后拖出去几步,与武蟠分开。
“我还有二十几年的寿命,慢慢的去寻找增寿的办法不就行了吗?”
话虽如此,双儿心中想的却是:小毒仙的绝门毒功哪里是能随随便便就化解的?可纵使不能化解,我陪着蟠哥一起快乐的度过二十年,岂不胜过寻常人等空活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