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少筠都是和丫头们或读书写字,或作画做活计,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平常过的日子。
至于家里……果然和侍菊所批的一模一样!桑少嘉原本就是没笼头的马,一日不出门晃荡一圈就闷得头顶长蘑菇!这一下桑氏拦着他,他便三天两头寻了由头闹上一闹。开始时候还只是在他自己的院子里纠集了小厮聚赌,而后干脆把丫头们也拉上,淫行荡态,不足以描述。桑氏知道了气的直跳脚,把少嘉房里的丫头小厮打的打罚的罚,连儿子也好一顿板子。
可桑少嘉对这等打骂都习以为常,何况他这样的年纪,原本就是叛逆的时候。他母亲这样的高压,干脆直接燃起了他的战火。就这么着,桑家宅门里,连个年都没法好好过。
李氏乐得看热闹,也不去拦着也不去劝着,只是背了人的时候也曾向少筠提过,若能和青阳见见,又或是传个话什么的多好。然而面对母亲的鼓励,少筠还能坚持的谨守其身,绝不做任何逾矩的事情。倒不是说她自矜身份,学了高门大户的规矩做派。而是,她很清楚,家里的姑姑瞪大了眼睛,一直冷眼旁观,不会因为少嘉的闹腾而稍有松懈。
到了正月十五,桑氏一大早的亲自督促这儿子来到少筠房中,一脸慈爱的说:“筠儿,姑姑早前在知府大人家就听说了,今年咱们扬州的花灯节办的比往年热闹多了!就连花灯比往年多了一倍还有余!咱们家也在瘦西湖西边上扎了灯台的。这一向,你都不大出门,大节气里,该出门走动走动。今日你少嘉哥便陪着你一同出门可好?”
少筠浅浅一笑:“姑姑爱惜少筠,少筠怎能推辞。只是姑姑姑丈,还有我娘和少原呢?”,说着扫了一旁的少嘉一眼,发现桑少嘉正在打量她的房间,却显然神思不属。
少筠心中一动,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清浅自然。
桑氏随着少筠的眼光看了少嘉一眼,自然也就发现了儿子的模样。她也是心下一动,眼光便转回少筠脸上。可她怎么瞧,也没发现少筠有什么异样,因此接话道:“咱们家扎了灯台,少不得有当家人在哪儿看着。总得应酬往来些同行,也得备着官老爷传话不是?你弟弟眼见长大了,也该是时候出来见见人,这么着,你娘自然也同我们一处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少筠自然明白姑姑想做一回媒人,撮合她和少嘉。她低了低头,微微红了脸:“姑姑既这么说,少筠听命就是了。”
少筠小时候调皮,连大她两岁的少嘉也敢去打,两姑表感情算不上极其亲密,也可说是自小的玩伴。但少筠长大后听话稳重,性子越发平淡,落在少嘉眼里就没有了趣味,自然渐行渐远。后来日久年深,对于表妹的一切,少嘉都觉得陌生。眼下少筠那星星点点的羞涩,大大迥异于少嘉对少筠的一贯印象,因此格外的引发了他的好奇。他瞧着表妹,心里一乐,暗道她长得也不赖,逗着玩没准也有些趣儿,因此嬉笑的两声,又轻咳一声:“也罢,哥哥今晚就带妹妹去遛遛!对了,妹妹也把自己的丫头们带上,叫她们都开开眼,高兴高兴,如何?”
桑氏听了这话就知道儿子还惦记着那个什么清漪,便忍不住瞪了少嘉一眼,而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少筠一眼,自己却一言不发。
少筠收到了桑氏的示意,显得很是踟蹰犹豫,半晌,才有些犹豫的说:“哥哥,素日我出门,多只带两个丫头,因母亲说,咱们家也不是高门大户,不该摆这样的排场。而且……清漪……清漪她一双小脚,走不惯远路……”
桑氏听了这话颇为满意,也跟着开腔:“少嘉只管带着你妹妹就好,又何必东拉西扯的跟了一大班人在后头?只管你与妹妹玩去吧!”
少嘉憋气!桑少筠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比起清漪那股神态来,就差了那股让人心痒的柔媚可怜!若单和这个连气也不敢大口喘的二楞子出门还有什么趣味!桑少嘉当即冷了脸,哼了一声没再搭理母亲和妹妹。
儿子黑了一张脸,让桑氏有些下不来台。少筠有些傻眼,这回真成了个二楞子,不但找不到台阶给桑氏,反而一脸无辜又委屈的模样问道:“哥哥怎么了?”
少嘉冷哼一声,抬起脚就走。他才走到门边,清漪端着两盏茶晃悠悠的迈了进来,倒差点碰了少嘉一身的茶水。
清漪忙不迭的赔不是,又拉出帕子想给少嘉擦衣裳。少嘉一见着清漪那张小脸蛋,连北在哪儿都找不找了,哪里还记得清漪冲撞了他,只盯着清漪看而已。
清漪羞怯难当,绞着帕子站到了一旁。原本站着的少筠早已经站起来,责备清漪:“怎么端个茶也能碰了人?哥哥,你没事么?”
少嘉睨了少筠一眼,却只看着清漪说:“没事、没事!衣裳一丝茶渍也没有!”,说罢往前迈了一步,刷的一声扯了清漪的帕子就掀帘而去。
清漪哎了一声,正要追出去,却被桑氏的一记刀眼生生刹住,只捧着茶低了头侯在门边。
少筠这一下也红了脸,半低着头咬着嘴唇,桑少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桑氏深叹了一口气,勉强提起精神来:“少筠,晚间我让少嘉来接你一道出门!那些不相干的人,你最好打发的远远的!我这也是为你好!”,说罢狠狠剐了清漪一眼,也紧接着走了。
余下清漪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小姐……小姐,清漪我……”
少筠叹了口气,抚着额头坐了下来:“往日也不是你端茶倒水,今日怎么呢?侍兰侍菊都不在?”
清漪抿着嘴唇:“今日是十五,侍菊一早就往管家太太那边帮忙晚上放赏的什物,侍兰也去了二太太的上院……”
少筠单手支着头,叹道:“偏这么巧!罢了,所幸姑姑也没说什么。我知道不是你的过错。你也别委屈了,下去吧。”
清漪答应了一声,正要走,又听见少筠吩咐:“对了,你让侍梅过来。早两日画的那幅‘与君子语’的帕子绣出来了,我不耐烦锁边,你让她来吧。”
清漪答应了出去,不一会侍梅进来。
少筠便吩咐侍梅:“那帕子绣好了,你瞧着怎么样?”
侍梅浅笑:“侍梅瞧着有些像旧日老爷留下来的那些画儿呢!最巧的是那股子神韵,真如画一般。这一方帕子,扬州城里只怕寻不着第二块了。”
少筠托着帕子看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而后她把帕子递给侍梅:“我不耐烦锁边,你给锁上吧。”
侍梅接了过来,然后一面做活一面说:“管家太太房里的柳四娘常爱用我和清漪的活计,只她不知道咱们小姐手上那枚绣花针才真正巧呢!如今二太太房里的那架玻璃绣屏,不知道的人都说是姑苏府上出名绣女的手工,却不知咱家就一位国手在这儿!”
少筠笑开,嗔道:“偏你多嘴!”
侍梅一笑正要说话,竹园偏厢突然传来叫喊声:“啊~少爷!你住手!住手!小姐!小姐……啊~~不要!”
少筠侍梅两人都是大震,连忙都站起来,匆匆往偏厢赶去。
两人尚未进门,远远的就看见隐约是桑少嘉一手搂着清漪,一手已然摸进了清漪的衣裳内!而清漪发髻全散了,衣襟也被扯开了,正拼命挣扎!
少筠倒吸一口冷气!喊了一声:“这还得了!”,说罢同侍梅一道快步闯了进去:“哥哥!你住手!”
桑少嘉满眼邪念,只略住了手,扫了少筠一眼,紧接着又把嘴凑了上去,寻着清漪的脸蛋颈项四处乱亲,惹得清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筠侍梅两人见得如此丑态,都气得红了脸,也顾不上什么,都上去拉少嘉。
“桑少嘉!你还不住手!你要闹出人命来才罢休么!”
“少爷!你停手!停手!放开清漪!”
两个弱女子未必能拉住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但足以扰了桑少嘉的兴致。桑少嘉一手推开清漪,另一手只反手一甩,少筠冷不防,就被摔倒了墙角。
侍梅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少筠身边:“小姐!小姐,您没事么?”
那边清漪抱着自己缩进墙角,呜呜直哭。
桑少嘉心烦的很,红着眼指着尚且爬不起来的少筠大骂道:“我也不嫌弃你一双大脚,你凭什么拦着我?老太婆放个屁你就连声都不敢出!哼!别以为你是小姐!你不过是老太婆养着给我做老婆的!比别家的那些童养媳也高不了几分!”
桑少筠再好涵养,也被这几句话骂得眼泪直掉!忍不住,她握着帕子捂了嘴,哭着跑了出去,却撞着去而复返又领着一种丫头仆妇的桑氏。
桑氏一脸震惊,想拉着少筠:“这是怎么了?!”
少筠一手挣开桑氏,哭着喊了一声:“娘!”,紧接着跑开去,直往李氏的上院中去。
余下侍梅也哭着跟上去:“二小姐!”
李氏这时正在房中与族中窜门子的四叔婆说话,冷不防少筠一头撞进来,二话不说只跪下来抱着她的膝头呜呜痛哭!
李氏大吃一惊!想她女儿平常多懂事的人,怎会这样造次不顾矜持,因此不免担心又心疼:“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儿!”
旁边的四叔婆,也大为惊讶的问道:“侄孙女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
侍梅这时候闯了进来,一看少筠泣不成声,又看见族里的四叔婆也在,只跪下来哭道:“二太太!小姐好大的冤屈!”
两位长辈忙问是什么事,侍梅便哭着回道:“少嘉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头闯进咱们竹园,拉着清漪又亲又抱的,小姐领着侍梅拦着,少爷……对小姐动了粗,还说……还说小姐连那童养媳也不如…………”
李氏当即气了个目瞪口呆,连四叔婆也是声音都抖了:“他竟做这样的事!孽障!孽障啊!”,说着站起来:“老二媳妇!你跟着叔婆来!”
……
作者有话要说:hoho,下午出门去了,还是把所有预定的章节发了好过节吧,hoho